日影西斜,就在蔡琰心神不宁之际,忽然前方尘土飞扬,无数铁骑滚滚而来。凝儿欣喜地道:“夫人,二爷来了。”
这队骠骑来势极快,转眼就来到白羽山庄门前,当前一将凤眉蚕目面如重枣颔下五缕长髯飘逸,不是关羽还能有谁。却见关羽遥遥地望见了在门口翘首而立的蔡琰,喝令部下在十丈之外勒住战马,率先跳下赤兔马,几步就行至蔡琰的面前,拱手拜道:“不知嫂嫂见召有何急事?”
蔡琰道:“今日请二叔过来不为别事,润德在白羽山庄私藏外室之事想必二叔也是知道的,前几日润德与我商议,想纳貂蝉为妾,我当时没有同意,是因为我还不甚了解貂蝉品貌如何,今日我想私下见见这位貂蝉姑娘,如果德容俱佳的话,我便也不会再反对这桩婚事。可是方自到了白羽山庄,门口守卫却拒绝入内,妾身无计可施,只得求助于二叔。”
这几天刘泽和蔡琰闹矛盾,关羽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过他倒是没在意,就算是寻常百姓之家,夫妻俩吵架拌嘴,那也是很正常的事,何况这是刘泽要纳妾,蔡琰有点吃醋的表现也属于人之常情。现在听蔡琰的意思,多少有想和刘泽和解的意思,这是好事啊,关羽那是举双手赞成,所以他点头道:“嫂嫂放心,此事包在某身上。”
说罢,关羽大步流星地来到山庄门口,一捋长髯面沉似水。喝道:“识得某是谁吗?”
山庄侍卫长慌忙拜道:“小的当然识得,您是关二爷关将军。”
关羽一指蔡琰道:“那你们识得她吗?”
侍卫长道:“是主母蔡夫人。”
关羽凤眼半睁,怒道:“大胆奴才,明知主母身份,却在这里拦阻主母数个时辰不让通行,谁给你如此胆子的?倘若主母身体有恙,今日必斩你的狗头!”
侍卫长冷汗涔涔,急道:“关将军休怒,卑职也是奉主公之命谨守此处,主公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请关将军恕罪。”
关羽面色稍缓,道:“好了,本将军也就不追究你们怠慢夫人之罪了。你们权且退下。此间之事。我自会向主公禀报,一切后果也由本将军来承担。”
侍卫长迟疑了下道:“关将军,这个恕卑职难以从命。卑职只奉主公之命谨守此地,断不敢违令徇私,请关将军见谅。”
关羽这回真是动怒了,喝道:“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公然顶撞本将军,来人,全部给我拿下!”关羽这次来,可是带了上百名的亲兵,一听关羽吩咐,纷纷拨刀在手,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守卫山庄的,也不过是十来名锦鹰侍卫,如何能敌得过关羽百十来名凶悍的的亲兵,还没有来得及动手,每人的脖颈上就已经架上了数把刀剑。其实这也是侍卫们心虚,虽然说是奉主公之命,但把主母搁在日头底下晒上几个时辰,他们心里也是惶惶不安的。谁都清楚主公夫妻伉俪情深,虽然此时闹点小矛盾,但人家总有和好的时候,真要是把主母搁在日光下晒出毛病来,他们的罪可就大了。所以就关羽这边一动手,他们也就顺水推舟地缴械了,假如真得是敌人的话,这些侍卫就算是全部殉职也绝对不会伏首投降的。
关羽转身对蔡琰道:“嫂嫂请。”
蔡琰点点头,今日之事也真是多亏了关羽,若是换做旁人断然不敢违抗刘泽的命令行事。
“多谢二叔。”蔡琰谢过关羽,便直赴山庄之内。
貂蝉此时在屋内坐立不安,山庄外守门的侍卫和外来的人发生冲突,早已侍女向貂蝉禀报了。貂蝉一听刘泽的正妻蔡夫人寻上门来,不禁慌得是六神无主,现在刘泽不在,那可是无人能给她撑腰,貂蝉也不知蔡琰上门来有何意图,正在胡乱猜测之际,蔡琰已经在凝儿的陪同下进得屋内。
蔡琰与貂蝉就这样对面而立,彼此注视着,静静地用目光打量着对方,如此一对芳华绝代的天璧佳人伫立室内。这是她们的第一次聚首,在这之前,或许她们不止一次地聆听到对方的名字,一次次地猜测着对方的模样,或许她们都自负于自己的美丽,但此刻面对着对方,她们从心底里还是溢出一种惊艳的感觉,惊艳于上天照物主的偏心。
在蔡琰的眼中,貂蝉无疑是她见过的最妖媚最美艳的女人,精致的五官,生不出半点瑕疵,那弯弯的蛾眉、薄薄的红唇、婀娜的身材,无一处不洋溢着万种风情,那如水的秋波,足可以迷倒淹死万千的男人,祸水级的红颜,蔡琰的心中,已经将貂蝉钉死在这个位置上了。
在貂蝉的眼中,蔡琰的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如同是高山仰止的存在,看到蔡琰的一瞬间,貂蝉似乎明白了美丽其实不单单是五官的一个简单组合,它更包含学识、修养、仪表、风度、气质……很多很多的东西,如果说蔡琰是雍容高贵的贵妇人的话,她自己只能算是小家碧玉。
两人就这般默默地对视,心有戚戚然。终于——还是蔡琰率先开口了:“你就是任貂蝉任姑娘吧——这样称呼你不会太唐突吧?”
貂蝉抿了一下嘴唇,在未见到蔡琰之前她很紧张,但此刻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既然就是一场注定逃不脱的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貂蝉也就挺直了腰,针锋相对地道:“你想必就是蔡昭姬蔡夫人了,如何称呼夫人请自便,不过奴家倒是喜欢刘郎喊奴家作红儿。”
屋内的空气陡然就变得紧张起来了,凝儿一脸怒容,用手指点着貂蝉的鼻尖道:“好个不要脸的女人,你喊谁作刘郎?”
貂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吃吃一笑道:“喊谁作郎不打紧,只要郎应自然就没有喊错,蔡夫人,不知奴家说得对否?”
凝儿气极,正欲开口,蔡琰低声一喝道:“凝儿,不得无礼,你且退下。”
“诺,夫人。”凝儿心中虽然不忿,但夫人如此吩咐了,她也不敢再造次,狠狠地瞪了貂蝉一眼,退到了边上去。
蔡琰缓缓地走上一步,面上平静地没有一丝的波澜,轻启朱唇,道:“任姑娘,我们都是女人,今天我冒昧打扰,也是站在女人的立场上,想和你说几句坦诚的话。你的过去,我家夫君也跟我道过,对于你的境遇,我也是深表同情,红颜自古多薄命,同样是女人,我又何尝不懂。我知道,你同我家夫君有过一断情感——其实算不算情感任姑娘心里比我更清楚,那不过是一场醉酒的意外——我家夫君是一个宅心仁厚的人,有时候信守一个诺言甚至到了痴狂的地步,宁人负他,他也不肯负人,但这不是爱,仅仅是同情和怜悯,我希望任姑娘可以正视这一点。”
貂蝉心底里一颤,蔡琰的话虽然平平淡淡,却是如一根尖刺一般刺入了她的内心,她说的没有错,刘泽从来没有爱过她,那怕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把她的贞操献给他的时候,他喊得都是琰儿这个名字,从那一刻起,琰儿这个名字就是一个魔咒,在她的心底里充斥着,让她无时不刻地提醒着自己就是这个女人的替代品,她嫉妒,她怨忿,而今天这个女人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将她的骄傲击个粉碎,但她依旧是那样的不甘心。
“也许吧——不过我不在乎,只要我能给他快乐,给他在夫人你身上找不到的欢愉,我想这就足够了。”貂蝉脸上挂着一丝淫-媚的笑容,火辣辣的目光更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蔡琰面色为之一滞,心中暗叹一声,暗忖道:“看来我的想法是落空了,这个女人全无半点廉耻之心,只有极尽狐媚的手段,让这种女人留在夫君的身边,只能是红颜祸水,说不定会一点点地消磨掉夫君的王者之气,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留下了。”蔡琰心中已暗暗地打定了主意,缓缓地道:“任姑娘,你我都是聪明人,我也就不跟你绕圈了,只要你离开我家夫君,条件随便你开!”
貂蝉呵呵娇笑道:“州牧夫人果然好气度,出手如此豪爽大方。奴家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妾室的身份,又未曾觎觑你正妻的地位,夫人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一个小妾,再怎么也不可能撼动你大妇的位子,何况刘郎已经答应了,夫人何不成人之美?”
蔡琰寒着脸,冷冷地道:“那不可能!就算夫君允了,没有我点头,你是绝对不可能迈着刘家大门的。今日我来本来还有几分期许,假如你妇容妇德尚可的话,或许我会考虑,但任姑娘,你真的让我很失望,刘家的门楣,绝对容不得你这样放荡不羁,不清不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