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老这一声端的是声若洪钟,地动山摇都不足以形容,别说缄言道人了,就是再远十里也能听闻得清清楚楚。纳兰若雪本来是在修炼,却被这一声惊得差点走火入魔。好在风雷雨见多识广,急忙渡入灵力,才帮她拨乱反正。饶是如此,纳兰若雪也吐出了几口逆血。
风雷雨心中异常奎怒,暗道:“若不是少主母的生死系于你手,就凭你这老匹夫这一声,老夫定不饶你!”他一生无儿无女,早已把纳兰若雪视如己出,如今差点丧命于药老这一声大喊,哪里能不怒?
缄言道人不明出了什么事,但药老如此,想必是出了大事情,他不敢怠慢,急忙从小山谷中走了出来,首先便看到风雷雨愤怒的表情,再看到萎靡的纳兰若雪,看到地上的新鲜血迹,顿时明白了什么事,走到风雷雨身旁,轻声说道:“风大哥,制怒!”
风雷雨焉能不知以大局为重?可他性子直率,如今见到纳兰若雪如此,火已冒三丈,哪里能不表露于形式?他怒哼一声,也不搭话,径直走进了小木屋,为纳兰若雪护法去了。
缄言道人见状,知道风雷雨心中已存芥蒂,怕是不容易化解。不过,以他臻至渡虚境的修为,自然看得出纳兰若雪挽救的非常及时,虽然有小伤,却已无大碍。缄言道人心想道:“只是小事,纳兰若雪好了之后,风大哥自然不会记恨了。”
他尚在思索之际。药老已经闯入阵法之中,怒气冲冲地直朝缄言道人冲了过来。缄言道人回过神来,只来得及说一句:“药老。你这是……”还未说完,药老已经冲到缄言道人的身前,一把抓起了缄言道人的道袍,提了起来,怒道:“你这牛鼻子,教的好弟子!”
药老身材虽然不甚魁梧,但对比缄言道人。也算是“高大”了,如今缄言道人被他提在手里,脚已经离地。活似老鹰抓住了小鸡一样。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药老的修为比缄言道人要高,其实谬矣!缄言道人敬他医德,所以并未反抗。否则。以药老的修为。焉能近得了身?加上药老来势汹汹,缄言道人必然出事,是以并未稍加挣扎,任由药老抓住他的道袍,提将起来。
缄言道人不急,风雷雨在小木屋里却是急了:“你这老匹夫,你知道你在干嘛吗?”
药老的眼睛好似要喷出火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老夫自然知道在做什么。老夫是来讨要一个说法的!你这牛鼻子,教的好弟子。好弟子啊!”说罢,怒极反笑,仰天长笑起来,只是他那老眼里滚出两滴泪珠,看得缄言道人眉头一皱。
缄言道人是心思缜密之人,自然听得出药老话里的反话,虽然被药老如此羞辱着,他还是没有丝毫不满,反而诚挚地说道:“不知道小徒给药老添了什么麻烦?若有不是之处,老道代他道歉便是!”以缄言道人沉默寡言的性子,能说出这么多字来,已经是诚意的表现了。
可是药老并不买账,他悲愤地说道:“牛鼻子,你一句道歉便了事了?老夫的瑶儿怎么办!”
缄言道人虽然一生不曾娶妻,但也不是懵懂之人,自然被药老的话唬了一跳:“你是说阿恒他……”
药老老泪纵横:“不就是这小畜生,居然拐跑了老夫的瑶儿!老夫收徒三人,大徒习武厌丹,二徒虽然勤奋,但天资有限;唯独小徒,能继承衣钵。如今居然被你这牛鼻子教出来的小畜生拐跑了,老夫必定要讨个说法!”
缄言道人沉吟了好一会,坚定地说道:“阿恒虽然顽劣,却也不是这种人!”
药老听了这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这种人,为何要行非礼之事?定是你这牛鼻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出来如此弟子!”
缄言道人仍是不卑不亢,说道:“想必是其中有些误会。”
药老悲愤地笑道:“误会,误会,狗屁的误会!若不是你这牛鼻子,焉能有今日之事?”
这时,风雷雨开口了,只听他说道:“老夫讲句公道话,你看可否?”风雷雨恼怒药老不懂人情世故,差点毁了纳兰若雪,言语里也没有恭敬。只是药老悲愤之际,并未在意。
药老知道缄言道人也不知道实情,向他发难也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听闻风雷雨这般说,便冷笑地放开了缄言道人,说道:“哼,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个魔门余孽有何说法!”此时药老的神志已经不甚清楚,以往他本没有门户之见,认为不过是利益相争而已。如今他心中恼怒,已经不管不顾,只求能稍稍发泄一下而已。
但他不清楚,这一句把风雷雨彻底惹毛了:“你这老匹夫,你敢再说一次?”
药老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风雷雨算是踩到他的尾巴了,登时冷笑道:“再说一次又何妨?”
缄言道人连忙过去拉住了风雷雨,给了他一个眼神,风雷雨明白,这是叫他以大局为重。风雷雨好艰难才咽下这口气,冷冷地说道:“那个臭小子和老夫一样,脾气又臭又硬,该是自命清高的人,哪里会做这等苟且龌龊之事?”
药老不等他说完,便冷笑道:“果然是一丘之貉!”
风雷雨听了,忍不住又要暴起,可缄言道人死死拉住他,他才慢慢平息。半晌,他才理清了思路,说道:“可知那两人如今所在?”
药老冷笑道:“若是知道,何必来找你们要人?”
风雷雨反唇相讥道:“既然不知道,你又何必急着下定论?”
药老登时被他噎住,半晌吐不出一句话来。良久才说道:“你又如何判定那小子不是这种人?”
风雷雨白了他一眼,实在不想和这不通人情世故的老头多说,心道:“你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跟你讲道理,能讲通?”嘴上却讥笑道:“既然人都没找到,那就把他们找到,再两两对质啊,何必在这里争论?”
药老稍稍思索,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说道:“谁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这天下如此大,怎么找?”
缄言道人说道:“老道去吧,找到劣徒后定将他拿回来,听候药老发落!”说罢,转身欲走,却被药老叫住了。“你是他师父,他看到你不跑了?不妥!”药老倒也不蠢,只是不通世故而已。
风雷雨叹了一声,说道:“还是老夫去吧!”
药老斜眼看了看他,觉得可行。毕竟风雷雨行走江湖多年,手段和经验都无人可比,自然去得。药老想通了这一点,便说道:“你是真的拿了人回转才好!”
风雷雨怒道:“老匹夫,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夫在修仙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你不去打听打听,我风雷雨是食言之人吗!”
药老不虞风雷雨反应如此激烈,嘴上却是不服输:“哼,谁知道你是不是说一套做一套?”
风雷雨眼看又要发作,却被缄言道人死死扣住,只得一拂衣袖,说道:“老夫这就去!牛鼻子,若雪就交给你了!”
缄言道人点了点头,药老这才注意到小木屋里,纳兰若雪脸色苍白,秀目紧闭,好似受了重伤。药老一惊:“可是走火入魔了?”
风雷雨没好气地说道:“不是你这老匹夫,若雪岂能遭这份罪?”
药老老脸微红,也明白了自己那一声不顾一切的大喊惊动了正在修炼的纳兰若雪,才有走火入魔这一事。只见他呐呐地拿出一瓶丹药,说道:“给她服下去,伤势能好转。”
风雷雨一把夺过,“啵”的一声打开瓶塞,却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他也是识货之人,大惊道:“秘制玉露丸?”
药老点了点头,讪讪说道:“刚刚是老夫不是,老夫在这赔礼了!”药老的性子也是这般直爽,错了便是错了,毫无做作。
风雷雨知道这次赚大了,虽然纳兰若雪走火入魔拜这老匹夫所赐,却因祸得福,得了“秘制玉露丸”,却是幸事一件!须知,这“秘制玉露丸”是药神谷不传之秘,非得亲传弟子才得传。这丹药配置不易,要采集春天的露水,非要落于药圃上的露水才行。再配上九九八十一味名贵药材,需耗时三年才能成丹。可以说,这一瓶“秘制玉露丸”价值连城,几能等同一件上好的法宝了。纳兰若雪的伤势因风雷雨救治及时,本来已无大碍,休息十天半月便能痊愈,可得了这“秘制玉露丸”,说不定能一举突破结丹期。纳兰若雪修炼的“玄女经”本是天造地设的奇功,先难后易,突破结丹期之后便再无阻碍,修为自能一飞冲天!如此大礼,风雷雨心中的芥蒂也消了,恭恭敬敬地拜道:“多谢药老赐丹!”
药老却知道理亏在先,不受这一拜,讪讪地说道:“好说,好说!”
风雷雨把“秘制玉露丸”递给缄言道人,眼神中拜托之意诚诚,缄言道人也明白,也报以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风雷雨对药老说道:“老夫这就去把那臭小子抓回来,一问究竟!”
药老说道:“找得到才好!”
风雷雨此刻心情不错,也不管药老的冷嘲,告辞之后,猛然一蹬腿,魁梧的身躯没入云层之中,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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