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用单峰的全名而没有任何关联到单刚的称呼,更没有说什么希望单刚见谅之类的说话。
“王兄弟,你单大哥我是一个粗人,很多道理不懂。但是非黑白还是能分得清楚,而且……”单刚顿了顿,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大碗说道:“如果不是王兄弟,我老单只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王天明显一愣。
然后明白了过来,昨夜单刚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应该不会让单峰如此轻易夹持苏潜。
此时单刚这般说法,王天虽然能猜到很大可能便是昨夜这件事,但他不能百分百肯定,只好笑笑凝视单刚说道:“单大哥,换作是谁,在突然知道自己儿子作出如此不忠不孝的事,也只有圣人能淡然处之。”
单刚注意到王天的眼光没有丝毫闪烁,似乎还有些许体谅和安慰。他觉得没有白来,更是愈发觉得王天的可爱。
哈哈大笑两声抢过了王天手中的酒壶,再次将两只大碗斟满,碗敲桌台豪声说道:“王兄弟说得不错,也只有圣人不犯错,最主要最可贵的还是知错能改。老单再敬你一杯!不是,是一碗,哈哈!”
感受着单刚的豁然开朗的心情,饮尽碗中酒,王天也顿时身心舒畅。其实何止单刚心结难解,王天自己从昨夜开始也是有些郁郁不乐。直到此时和单刚借酒抒怀后,两人同时觉得一切愁云惨淡也都只是过眼云烟。
酒,真是好东西……
这是王天意识模糊前最后的想法。
单刚舒服夸张打了个酒嗝,眉开眼笑看着趴在桌上已经不知天昏地暗的王天,心道:希望王兄弟你明白我老单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在寨主面前为我那不孝子多说句好话。
……
苏潜书房内。
王天摸了摸觉得还有些发麻的头皮,没有看身旁的苏君,目光落在了苏潜身上,恨恨问道:“苏寨主。您要见我,随便叫个人通知我就行,何必劳烦你家大小姐呢?”
原来宿醉的王天被苏君扯着头发硬是扯了过来。
苏潜一愣,觉得王天竖起的头发有些好笑,答道:“我就是随便叫的,当时只有小君在我旁边。”
王天更气:“那你也太随便了!”
苏潜突然觉得今天的王天有些不同,再看看自己身旁一直在抿嘴偷笑的苏君,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笑着对王天说道:“王兄弟,我可不是随便的人。休在我女儿面前诋毁我。”
无视似乎还是一肚子火的王天,和翻着白眼的苏君,苏潜继续说道:“闲话咱们以后再谈,我叫你们两个过来是有要事要和你们商量。”
苏潜的眼光突然变得有些飘渺,说道:“虽然高慧被王兄弟挫了士气,援军更是被全歼。但是我们桃园的壮大已经不同以往。以前我们在他们眼中只是一群蝼蚁,根本不会正眼看我们,打击的力道自然也小。”
苏潜站起身,走向门口。继续说道:“但经过高慧这一次的围剿和单峰的叛变,我才意识到要想实现我们桃园这么多人的梦想,固守一地根本没有任何希望。”
苏潜豁然转身,郑重对着王天说道:“所以王兄弟。我要拜托你一件事。请你陪同小女在外面为桃园的人们再觅一处安宁的栖身之所!”
王天和苏君听完皆是一愣,王天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一个外人,苏潜竟然交托一个如此重大的任务给自己?
“苏寨主。小弟我闲云野鹤,此次前来助阵亦只是受人所托,我本不是桃园众人。只怕……”
王天的一句话已经包含了数个拒绝的理由,只是苏潜似乎并不在意,凝视着他说道:“王兄弟,你就放心小女独自一人在外漂泊?”
这哪里是理由?你桃园有的是人,你家苏君怎么会独自一人?
正想说话,但接触到苏潜那坚定的眼神,又想到先前他的说话,王天似乎明白了苏潜的用意,叹息一声说道:“苏寨主,难道你就那么放心我总是在苏小姐身边吗?”
苏君听着二人的谈话,很奇怪地一直没有出声,但此时听到王天所说,突然挑眉说道:“怕你有牙?”
王天苦笑摇了摇头,知道了苏君肯定是被他老爹忽悠到了,以为真的出去为桃园再找个地方落脚,但更加不明白为何连苏君都认为需要自己陪伴。
但如果要苏君一人在外面,自己还真的不放心。
照顾自己结义妹妹,还是最亲密的战友,反正又不是真的要去寻找地方,自己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孤身一人还不如有个人作伴,而且还是个美人。
“好吧,我答应你。但是有一个要求。”既然想通了,王天也不再纠结那么多,笑着说道:“反正都是漫无目的找寻,但我还是有我的事,所以带路的人要是我。”
从苏潜房间里出来,王天的还是有些昏昏沉沉,哈欠连连,突然在脑海里闪出了一个,曾经听过了的狗血剧情,昏昏欲睡的模样瞬间清醒了几分。
越想越是觉得不妥,王天行走的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自言自语咕噜道:“苏大寨主,你不会也来这一出吧?”
再次回到了苏潜的房间,有些无奈地看着捧着一本旧书津津有味看着,完全无视自己的寨主,王天摊着着双手说道:“寨主,小弟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苏君小姐乃是黄花闺女,孤男寡女一起结伴而行,怕是会惹起不必要的风言风语,闲言闲语吧?”
“良禽择木而栖。”苏潜虽然皱起了眉头,但显然不是因为王天的说话,而似乎是那本旧书上的内容。
“我为何总是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妥?但又一时脑海闭塞,想不出哪里不妥。”苏潜摸着自己没有胡须的下巴,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似乎解答不了他心中的疑问,他便会一直深思下去,根本听不进王天说些什么。
“良禽不需要择木。”王天说道,“无论是在枯木烂树上,还是繁枝密叶上,真正的良禽都能栖之若怡……”
王天没有再往下说,因为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掉进了苏潜设计的圈套。
“哈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王兄弟果然人中龙凤,一言惊醒梦中人,我等附庸风雅之人果然不能与你等相比啊。王兄弟既然知道这个道理,还回头询问我这个一知半解之人,真是折煞我也。”
王天哑然苦笑惊叹,眼前这个老狐狸竟然不知不觉间便堵住了自己的想好的说法,自己果然还是太过年轻,斗不过这些老奸巨猾啊。
但是王天向来不会轻易认输,他正想再次说话,苏潜却又若有所指笑望王天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改为良禽随缘而栖,会不会有意思些?”
我去!
王天心中怒骂苏潜,又不得不承认桃园内,真的自己和苏君最有缘!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那只是缘,我和她不可能有份啊!
苏丫头,你在想什么?你爹的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吗?
王天狠狠想道,到随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很有可能是苏君都不知道苏潜的意思,只是一心想出去为桃园的人们找个安置点。
王天叹了口气,知道如果苏君外出寻觅闯荡,自己无论都不可能让她到处乱撞,如果出了什么事,自己就会是第一个悔恨难当的那个。
只是他心中仍然有些不爽,不爽自己居然这么被动,像是被人下了套,虽然这个套不是全是恶意,但他依然是不爽。
“苏大寨主,你别忘了苏君是女子只身,我可无所谓到时你别后悔便是。”
王天恶狠狠说出这句话后便立马转身走出了房门,根本不给苏潜任何说话的机会。
房内的苏潜却一副吃定王天的样子:“如果你要对我女儿怎么样,早就动手了,还用等这个时候?”
“况且,动手也不见得是间坏事,反而是件好事,让你做我的女婿,似乎也不错,嘿嘿……”
桃园外的夜空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也许只是树儿没那么茂密,叶儿没那么翠绿,月儿没那么明亮罢了。但夜空依然如此广阔,如此星光璀璨,况且星光底下还有一座傲然挺立的军营,像极了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凶兽。
夜风习习,王天紧了紧身上的青衫,不是因为觉得冷,而是突然觉得眼下庞大的军营似乎给人一种压迫感,让人心生寒意。
“怕了?”看到了王天紧衣的动作,苏君知道他不是冷,只是寒,心寒。
“心理上的确不得不承认这座军营让人不敢直视,但理性告诉我,根本不必因为它的庞大而惊怕,因为对于我和你来说,一个小如牛棚的军营,和一个大如牧场的军营没有任何区别。”
似乎觉得王天说得有理,苏君沉默了起来。
只是她昨日起便莫名而生的不自在感,在此时此刻竟然得到了释放,眼下的军营似乎便是释放那种情绪的最佳地方,亦是唯一一个正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