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眨巴几下媚眼，张开抹着厚厚口红的大嘴，又吧嗒吧嗒抽了几口老旱烟，过足了烟瘾，开始唠唠叨叨地说起来：“哎呀，想起来话长啊，这个小玉姑娘好像是南边什么地方的人，离省城不远……对了，是省城南边的人。哎，这姑娘命不好啊。据说她曾经找个男人一大把的年纪，比他大一半儿还多，好像她男人在家乡犯了什么官司，被关进大牢不几天就死了。她就被迫把自己卖到这里。嗨，她刚来的头一年，没少掉眼泪呀，这都是命啊……”
陆地龙听到这儿，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怎么也没想到表妹妹居然沦为了窑姐？不！她一定是无辜的，她从小就是纯洁的女人，怎能在这里遭受皮肉之苦？老子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救出火海！
“陆署长！”老女人见陆地龙根本就没听她说话，而是双眼直勾勾、傻呵呵、痴呆呆地望着镜框的照片出神，就叫了他一声，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把小玉姑娘叫下来？”
陆地龙听到老女人的叫声，猛地醒悟了，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指着镜框里面的小玉说：“本署长就点这个小玉姑娘！”
老女人冲陆地龙神秘地一笑，她当然不知道内情，对外屋喊了一声：“我说三姑娘啊，快进来！”
三姑娘推门走进来：“妈妈，什么事？”
“你马上上楼把小玉姑娘叫下来，就说有贵客要见她！”
“妈——”三姑娘拉着长音说：“您又忘了，那小玉姑娘五天前不是去了绿草客栈了吗？”
“哎呦，你们瞧我这记性啊。”老女人敲了敲烟袋锅，说道：“你去，立马去绿草客栈，把她接回来。那个刘老爷老天八地的能有多大的能耐和精力，也风光了四五天，应该完事了。”
“是了！”三姑娘答应一声，推门走了。
老女人站起来说：“尚署长，小玉姑娘一会儿就回来，您耐心等一会儿，嘿嘿……俗话说这好饭不怕晚嘛。”
陆地龙点点头，只好耐心等待，说道：“谢谢老板娘。”
三姑娘走出怡香院，叫了一辆拉人的马车，直奔绿草客栈而去。
到了那客栈，三姑娘让那车等着，说接了小玉就走。可是客栈的刘老爷正在搂着小玉躺在炕上抽大烟呢，他一听说要接小玉走一百个不乐意。
这个刘老爷不是别人，正是小孤山大地主刘子豪，他家里养着七房太太还不过瘾，居然出来逛窑子养小姐！刘子豪每隔一段时间就借故跟家里人说到县城照顾买卖，跑来绿草县城，他一来便和老女人商量好了，就把小玉姑娘领到绿草客栈，大包上几天，并好吃好喝地招待。
小玉也是求之不得，因为她在怡香院每天一个一个接连不断地接待客人，感到腰酸背痛腿抽筋，很厌倦很疲劳了，自然乐意出来吃喝玩乐，消遣一番、休息一阵子了，何况那刘老爷也是快五十岁的老头子了，没有多大的精力和能水跟她了，更多的只是动动手、亲亲嘴，搂搂抱抱、恩恩爱爱地虚情假意、逢场作戏罢了。
刘子豪不知道是他弟弟的下属请小玉，就气愤地说道：“不能回去！老子还没玩够呢，干嘛回去呀？不是讲好了要陪老子玩七天吗，还差两天呢。”
三姑娘说：“我们老板娘说了，下次您再来，让您跟她多玩几天，还不成吗？”
刘子豪沉吟半晌，他也知道这绿草县城怡香院的背后都是有后台的，得罪不起，只好放小玉走了。但他不知道这怡香院的后台，居然是他的亲弟弟刘子文？否则，他是不会放小玉走的。
三姑娘和小玉回了怡香院，小玉一边走一边问道：“这黑灯下火的，不知道妈妈急着找我何事？”
三姑娘笑道：“她找你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有人相中了你呗。”
“哦……”小玉连忙上了楼。
“相中你的人是个大人物呢。”
“什么大人物我都不稀罕，本小姐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是绿草县警署的副署长，一个身材魁梧英俊的青年点的你，所以妈妈才让我特意来接你回来的。”
“什么？绿草县警署的副署长？我跟他又不认识，怎么相中我了呢？”小玉奇怪地走进了客厅，他刚要迈腿进去，忽然隔着帘子看见坐在客厅凳子上的一个年轻人，感觉很面熟，再一细看她忽然想起来了，那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表哥哥陆地龙吗？那怎么来到这里居然嫖起娼了？
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到陆地龙英俊的面容，心想难道真的是他吗？
此时此刻，兴奋、激动、痛苦和迷惘一股脑地笼罩在她的心头。
她感到一阵煎心燎肺的激情，多想一步冲进去扑到他的怀中，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把心中多年集聚的痛苦和辛酸全部发泄出来……
然而，这是什么地方？是怡香院是窑子，自己已经沦为风尘女子，有什么脸见表哥？可是他来干什么？是来作乐的还是特意来寻找自己？是想来看看自己还是要把自己救出火坑？看他的神情也许真的是来救自己的。否则，他的身边为什么没有一个姑娘陪着？
想到这儿，一种亲情、感恩和兴奋的情愫占据了小玉的全部神经。她那许久没有溢出眼泪的大眼睛开始湿润了，长长的睫毛上沾着一滴晶莹的泪花……
她沉思了片刻，转身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她那火一样的颤动的心情，她多么想跟他过正常人的生活啊，可是自己在这里已经三年了，接待过上百人的嫖客，又怎能再做人家的妻子？！哪个男人不忌讳自己的老婆有那么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啊……
想到这儿，小玉的心便渐渐冷却下来，情绪也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就在这顷刻间，一种从未有过的万念俱灰的情感波澜冲击着她的心灵的底片……
于是，她起身打来一盆温水，划好房门，将她的身子脱得一丝不挂，从容地、不紧不慢地开始擦拭着自己那光滑、细腻、丰满而又窈窕的身子，她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洗去耻辱、洗去辛酸，然后再去见她朝思暮想的表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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