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小蝶见她酥胸兀自起伏,也不由面上微红,但他终究性子狂放,仰头笑道:“我虫小蝶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眼见她似一只蝴蝶般立在窗边,可攻可退,占尽地利,他索性大笑坐下,“妖女姐姐,何不坐下来再饮几杯?”
那女郎却不中他的计,身子翩然穿窗而过,凝立在江船的甲板上,扬眉笑道:“你这小子一入江南,便闹得天翻地覆,首先是灭了‘白日法教’,亲手斩杀了神武珍兽堡副堡主冷焰。便连云竹寺高手‘图兰大师’也丧在你手中。那次古剑盟‘论剑雏菊宴’上你也是大搅风云,搞得南宫世家羞愧无面。还有,武当铃兰阁中,竟是凭一人之力,力压群雄。让诸多大小帮派敢怒不敢言,只得向你卑躬屈膝。便连蝶门四老之一的黑蝠长老,也与你打成平手!”
“你要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道理。武林可不是那么好混的,你即便武功再高,行事再狂放不羁,也不会得到别人从心底里的佩服,你只是让别人过早地把你放在了敌对的位置上。那么,眼中钉,肉中刺,形容你眼下的光景最合适不过了!”
“江湖是一趟浑水,可不是你这个狂放不羁的后生说闯就闯的!现下,武林正风传你是天下第一‘狂生’!呵呵,你说我是妖女。而你是狂生,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虫小蝶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却又对江湖之事熟稔无比的女子,以她说出来的话未免有些尖酸刻薄,但仔细想想,却又切中事理,说的确是一番事实!虫小蝶不禁一叹:“想当初,在铃兰阁中。诸多豪杰和我称兄道弟,言语恭维。想来他们也是面服心不服了,看来。我还真的该向唐筱墨学学如何立足江湖了!”
“狂生?天下第一?”虫小蝶双眉一扬,冷笑一声道:“狂生也罢!激怒江湖也罢!我虫小蝶从来都是顶天立地,胸怀块垒之人,绝不会像你一般心肠狠辣,做事阴毒。既然你那么评价我,那我倒是很想回问你三个问题!”
“哦?”那女郎瞅着他阴晴不定的双目,突感一阵凉意,但她又是何等世故,双眉只微微一蹙,便即款款说道:“什么问题?”
“你说的这些事情确是我所为。但是其一,你为何知道得这般详尽?其二,你所说的这些事情,故意忽略掉了其中一件最为重要的事,那就是地宫迷案,这件事,你为何只字不提?其三,你此次前来不是为了杀我,只怕是另有目的吧?”
“哼”那女郎不屑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说着便要撇过头去。
虫小蝶仰天大笑道。“妖女姐姐这便要走吗?咱们既然天造地设,你知道了小弟的名字,我却不知姐姐的芳名,岂不大大吃亏?”蓦地屈指一弹。两只玉杯疾风而出,只是准头奇差,离着那女郎数尺之外碰在一处,发出砰然脆响。
那女郎转头望向碎裂的玉杯。发出银铃般的格格娇笑,正待讥讽虫小蝶暗器功夫差劲,陡觉劲风如箭。虫小蝶已飞身冲来,探掌疾抓她双肩。虫小蝶争取的便是她这心神稍分之际,这一冲一抓,实是快如电闪。那女郎脸色骤变,娇躯猛然向后翻去。她应变不可谓不快,但那身宽袍大袖的儒服却误了事。虫小蝶一抓走空,十指疾沉,陡然抓住了她的衣襟下摆。只要她回身接招,虫小蝶自忖必能将她留住。
哪知那女郎仍是向前疾掠,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身雪白儒装忽然从中裂开。虫小蝶陡觉手上一空,竟只将这白袍揪在手中。那女郎身上只余一件贴身裘衣,疾退两步,终于立在了船舷上。虫小蝶见她雪白的和圆润的香肩坦呈在日色之下,玲珑起伏的线条映着曦光,更是美得炫目,不由一怔,到不好意思再行进击。
“小色狼,你可是头一个敢撕我衣服的人。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那女郎却毫不为意,展开红艳的樱唇,甜甜一笑,“姐姐便叫做卢蝉儿,下次遇见,可别忘了姐姐的名字!”修长白腻的娇躯划出曼妙绝伦的一道白光,远远落入江心。
虫小蝶疾步抢出,却见江涛滚滚而去,卢蝉儿却再无影踪。他心下称奇:“这妖女入水许久,还是不曾露头,除了水性了得,内功亦是出类拔萃!”蓦地心中一震,回思适才激战时两人的爪掌曾交接了三次,卢蝉儿的掌力轻重次次不同,暗道:“这妖女原来是在故意示弱!嗯,她刻意安排来跟我舟中论酒,前两壶美酒却并不下毒,只最后那‘真珠红’中暗下毒药,当真是处心积虑!而眼见毒酒不灵之后,她索性隐藏功力,好待我下次遇见她时,心存轻视,再给她下手之机!这妖女心思狡诈,当真到了极点!”
忽听得身后传来轻微响声,他猛然回头,却见那艄公和那俏婢并肩而立,手中全握着一把匕首,虎视眈眈地直盯住他。虫小蝶霍地转身,那两人却匕首翻转,各自紧抵在自己咽喉之处。那艄公苦笑道:“咱们冒犯了虫少爷,罪该万死,但我神教弟子,却不容相侮!”
“这又何苦?”虫小蝶冷哼一声,缓缓踏上一步,“这卢蝉儿到底是潇湘宫的什么人物,还不从实招来!”那两人面色骤变,匕首刺下,两行血水登时顺颈流下。虫小蝶料不到他们真会对自己下手,心头一震,登时止住步子。那艄公的尸身缓缓栽倒。那俏婢也软倒在船上,却仰头凄声叫道:“小姐乃是我潇湘宫大宫主的关门弟子,尽得大宫主真传,自出道以来,还从未失过手!她定会给我们报……”话未说完,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
虫小蝶眼见那二人尸身交叠,不由心生怜悯:“早知他们真会伏剑自刎,我也尽可放他们一条生路。嘿,这些妖人对自己都如此狠辣,若是被他们缠上,可是麻烦至极!”转头凝望江心,那卢蝉儿却仍是悄无影踪,心头暗惊,“这妖女尽得潇湘宫宫主真传,一身魔功只怕已有了她们宫主的五六分功力!想来那位大宫主的武功已然高深莫测!”
这时船行不久,他急速驾船靠岸,再呼呼两掌,将船舷和甲板击碎。眼见扁舟缓缓下沉,他才大袖一拂,腾身跃起,远远落在了岸上。
虽是小遇波折,他却仍要坚走水路。未免再碰上这精灵古怪的卢蝉儿,他只得在沿江码头买来些颜料面粉,在僻静之处施展一般的江湖易容之术来“改头换面”。
他本来最懒得学这易容乔装之法,只觉这玩意偷偷摸摸,太也没有男子汉气概。这时候也是马马虎虎,草草只将脸颊弄得黄肿多须,并且找来一个破布包袱,在背上斜挎了,扮作一个游方郎中。
没费多少力气,他便在码头边寻得一艘前往齐山的杉木客货船。这种方首高尾的船只虽是不大,但客货两杂,也能载得二百石的物事和七八个旅客,舱中还备有美酒时菜,时称“落脚头船”。虫小蝶大摇大摆地直入船舱坐室,点了些酒菜,养精蓄锐。中舱闲坐的客人已有了四五个,船老大却还嫌少,立在船头,不住招呼买卖。
这时却见一个灰袍和尚大步而来,笑道:“该走的未走,该来的未来!船家,可否搭老衲一道?”虫小蝶听他语声低沉浑厚,心头蓦地闪过一种异样之感,凝目望去,见这和尚身材高大,却生得又黑又瘦,如被赤日炙烤经年的古松老柏,干枯得只剩下了一团精气神。那脸上还略见些肉,却也没有多少皱纹,眼角还挂着一抹孩子般的笑意,只是那身僧袍却尽是污渍褶皱,也不知几十年没洗了,业已由灰转青。
船家瞧这灰袍和尚不过四十出头模样,却张口大咧咧地自称“老衲”,已是颇为不喜,又见他衣着邋遢,更是大皱眉头。双方论起价钱,灰袍僧却只说“算他施舍”。船老大见是个白搭船的穷和尚,皱眉摇头,连连摆手。那和尚也不强求,哈哈一笑,转身待走。
虫小蝶忽地哑着嗓子道:“让他上来吧,给咱念几声佛,求个平安!钱嘛,全算在我身上!”船家大喜,才让那和尚上船。虫小蝶凝神细瞧,只见这和尚身长腿长,几步便跨过船板走入舱中,但起步落足轻飘无力,显是不会丝毫武功。
那灰袍僧踱到虫小蝶对面,悠然坐下,也不道谢,展颜笑道:“老衲不会念佛号。堂上念一声佛号,须得担三江之水扫却禅堂!”虫小蝶心中大奇:“好大口气!”知道这和尚口带机锋禅语,但他自幼也没读过多少书,于禅理似懂非懂,忽地灵机一动,笑道:“大和尚不念佛,可饮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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