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昨日断更一天,十分抱歉,原因嘛,大家都懂的。
老鱼昨日血拼了一万多块,包括床,席梦思,床头柜,空气净化器,液晶电视,棉靴,空调,给老婆买的手机,包包和零食......
吴为在现代的时候就喜欢旅游,而且尤其喜欢自助游,他以前在读书的时候就曾跟广东同学一道到南方番禹市去住过一个星期,看着攻略按图索骥,且行且玩,不亦乐乎。
他热衷于用自己的脚走遍一个陌生的城市,品尝最地道的当地美食,听最地道的本地方言,他喜欢用这种方式去感受一个城市原汁原味的风情。
尤其是那些城市中的历史建筑,那些只有本地人才熟悉的古老的小巷,更是透着一股浓浓岁月沧桑的味道,有时看着那些石板小路两旁年深日久的木门,真的有种感觉,仿佛门后边就是另一个时空一般。
而报名参加旅游团,虽然一应事务都不需自己操心,住宿、交通、饮食自有旅行社负责,但行程匆匆,所观景物便如浮光掠影,几年之后回顾相册,有时竟会奇怪原来自己还去过那里,却是一点印象也无。
这次吴为与李崇一起赴遵化上任,沿途要经过陕西、山西、河南、江苏、山东、河北六省,不下几千里路,当真是一次豪华自助游了。在这大明朝除了“重利轻离别”的商人和“宦游”的官员,其他人真还没什么机会有这等体验。
有一种人。秀才倒是有仗剑游学的特权,但除了一些富贵子弟有条件游山玩水之外,普通的读书人为了考取功名,都是头悬梁,锥刺股地整日攻书,又哪有这等闲心。
况且以这时代的交通条件和治安条件,远行当真是一件极冒风险之事,更不必提神秘的“水土不服”了。这也让《徐霞客游记》成了一部地理名著,其实以现代眼光看来,这不过是一篇资深驴友写的长篇攻略罢了。
所谓水土不服。无非是气候温差造成的受凉感冒。或是如南方的疟疾等地方病而已,在现代医学看来,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但在古人看来就是大件事了。
比如项羽的亚父范增。气得背上“痈发而死”。其实“痈”不过就是皮下的脓包。在现在也就是在街尾小药店花二十块钱买上两盒阿莫西林的事。在古代就成了凶险重症,有名的富豪邓通就是用嘴帮汉文帝吸“痈”才被赐予四川的几座铜山,从而富甲天下的。
总而言之。旅游对于古代人来说是一件极为奢侈之事,好多淳朴乡民一辈子也没出过方圆百里的范围,对于这次与吴为随行的几千人来说,遵化跟另一个世界也就差不了多少,基本上所有人出发之前都辞别了祖宗庐墓,作好了永不归乡的打算了。
但对于吴为来说那就完全是另一种心境了,他身边有光门傍身,安全有亲卫做保障,自己又半点不吝惜钱财,一路上吃住用度都是按最高标准来,一应俗务都有无数人为其奔走,完全不需其操心,只需安心游山玩水即可。就算是在现代,都市生活压力极大,又能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机会来享受生活?
最妙的是,身边还有佳人相伴,虽然这佳人身旁有个道学老丈人,但毕竟还是可以不时得见,一颦一笑间羞态尽显,也是别样趣味。
既然在这壶口镇盘桓几日,吴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体验当体风土人情的好机会,尤其是无论是现代还是明朝,这山西他还一次都没来过。
这一日天气甚好,吴为叫上了赵文卓和吴十三几个人,出去到镇上走走,顺便看看货物转运的进度如何。
出得驿站大门,一路行来,市面甚是繁荣,人烟稠密,百业兴旺,叫卖吃食的,贩售南北货的,甚或赌场青#楼,无一不包,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竟比一般的县城还要热闹几分,赵文卓等人都是少年心性,见此繁华景象无不兴高采烈。
只是在这繁荣背后也能看见惊人的贫富悬殊,少数利用转口贸易致富的商人(主要是晋商)之外,是大量忍饥受冻的流民。很快众人就看见临街小巷的巷口处蜷缩着不少鹑衣百结的流民,大多只是用麻木的眼神望着过往的行人,少数机灵些的在那儿唱着自编自演的莲花落,希冀着来往客商能施舍一二。
虽然天气不错,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那只是对于穿着棉袄的人才是这样,虽然现在已是初春,但因为小冰河时期的特殊气候,室外的气温还是很低,流民大部分是些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妇孺,都是蓬头垢面,衣不蔽体,有的大片肌肤还露在外面,虽然蜷缩在一起互相取暖,但仍是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吴十一等人都是吴为从人市上买来的,赵文卓也是贫苦出身,对这些流民的境遇均是感同身受,几个人本来在打闹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吴为知道他们的心思,斜睨了吴十一一眼,见他们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板着脸道:“看我干么?你们自己有钱啊,想给就给呗。”
吴十一等用力点点头,跑将过去从自己怀中掏出干粮铜钱递给那些流民,他们犹自牢记自己的职责,即使在此时,也没忘了留下两人护卫在吴为左右。
亲卫们的行为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拿到了吃食的人有的立刻将其在怀中捂得紧紧的,这是记挂着家里还有老小的,有的则一把就塞在嘴里,也不顾口干舌燥,立刻就咀嚼有声,不用说,这肯定是孑然一身,更有的小孩抓着他们的衣服不放手。一只手拿着半边破陶碗,用稚嫩的声音怯怯地道:“俺饿......”
一边摆摊打卦相面的算命先生见状露出嫌恶的表情,忙不迭地收拾摊子远远走开,经过吴为身边的时候用鼻腔“哼”的发出一声冷笑。
吴为身旁的亲卫见他这副模样,哪里忍得,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对他斥道:“你这厮,见死不救也就罢了,怎敢乔模乔样地嘲笑俺们?”
那算命先生身着薄薄一身青色直裰,头戴万字巾。身形矮小瘦削。被人拎住,顿时挣扎不得,摊子也散了一地,只嘴中囔囔:“休得无礼。休得无礼。先放手。我有话要讲。”
吴为微微点头,那亲卫方恨恨地将他一搡,放开他来。
只见他踉跄了两步方站稳身子。也不顾地上的自家吃饭家什,梗着脖子对吴为道:“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们,却如何不识好人?”
吴为奇道:“好心提醒我们?”只见那算命先生并不答话,对吴十一那边望了一眼,又冷笑起来,见亲卫睁着老大一对牛眼瞪他,连忙强行止住笑声,表情古怪之极。
吴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愣住了。
原来突然不知从哪里的犄角旮旯里钻出来一大帮流民,比方才多出十倍不止,无数双手向吴十一他们伸过来,亲卫们随身带的干粮和铜钱不多,早已分发干净,顿时手忙脚乱。
更有后来的从先得之人手中抢夺,互殴惨呼之声不绝于耳,连同小孩的哇哇大哭声,老人妇女的哀恳声,现场顿时乱成一团。亲卫们毕竟年轻,面对这种情状不禁手足无措,拉开这个那边又开打起来,拉开那个这边又发生争执,里面又多妇孺,不禁畏手畏脚,狼狈不堪。
更有不远处一个卖糕饼的摊子躲避不及,被人趁乱推倒,顿时众流民一拥而上抢夺起来,那小贩被挤在一边,身上还挨了几下,又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自家摊子被抢个罄尽,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本来吴为也不是没经过这等场面,只是以前身边人手尽多,足以维持秩序,众人也都事先知晓粮食足够,并不慌乱,因此赈粮大可以从容发放,眼前这些流民也不知饿了多少天的,陡然见到有人发放吃食,哪里还有个不你争我夺的,更说不得这口吃食就又可以让自己苟延残喘几日!
那先生估计是见得多了,生意也常受影响,对这种滥作好人的行为是深恶痛绝!
吴为见好心办了坏事,脸上顿时有些讪讪的,命赵文卓将那被抢小贩带过来,不言声往他手心塞了一锭元宝,那人轻轻一掂,足有一两多重,足可以买下他几个糕饼摊了。
那小贩身着一身弊旧短褐,五短身材,见状不禁又惊又喜,破涕为笑,忙将银子揣到怀中,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到,忙跪下向吴为磕头,直将地面的青石板磕得咚咚直响,口中道:“小人李大应,叩谢恩公!恩公慈悲善心,必定公侯万代!”
吴为忙将他一把拉起,笑道:“仔细别再让人抢去了,下次可没有了。”开玩笑,没事磕什么头,没的把流民引过来,老爷我也只好跑路了。
那小贩李大应也笑,一旁算命先生眼睛嘴尖,早看得他得了一锭银子,不禁眼热,道:“你这厮运气倒好,遇上这位官人。”又叹道:“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跑得恁快,这副破烂摊子又值得几个钱?”
吴为见他的摊子兀自散落一地,都是寻常毛笔、黄纸之类,值不得几文,损失甚微,但刚才误会了他,略不过意,便让赵文卓也给了他几钱银子,那先生顿时眉开眼笑,嘴都合不拢了。
这时情势突变,只见两名身穿对襟罩甲,皂隶模样的汉子冲了过来,手持铁尺在人群中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阵乱打,顿时众流民呼痛哀嚎之声响成一片,却无一人敢于反抗,只是一味抱头苦捱奔蹿。
原来这便是这镇上巡检司的弓手,负责维持日常治安,他们来得这般快,自是有人前去报讯了。
见事情变成这样,吴十一他们也面面相觑,吴为怕他们多生事端,忙作手势让他们过来。
他有心赈济此地流民,此番携带粮食却又不多,欲要拿银子就地购粮,这一路却不知还有多少流民,又如何是个头?
正犹豫间,眼前混乱的场面已渐渐平息下来,这时却突然听见远处有人发一声喊:码头上有粮食,乡亲们,快去抢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