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嵩之瞥了一眼身边的史氏。
“绝对不可以?那你去跟珍香说吧,告诉她,她要是想嫁给哪国舅爷绝对不可以。”
听到史嵩之的话史氏顿时一滞。
史珍香在史府中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当初史珍香喜欢女子的那些风言风语传到史嵩之耳中的时候,史嵩之那是雷霆震怒,结果如何?最后还是以史嵩之从此之后听之任之结束。连史嵩之都拿史珍香没有任何办法,更不要说史氏这个还需要哄着女儿过日子的后母。史氏很清楚,史珍香不找她麻烦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今天这个绝对不可以,她也就只敢在史嵩之面前说说,如果史珍香在的话,她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老爷,要真是如此,我史府的颜面可都丢光了啊。”
史氏自然不敢接史嵩之的话自己去跟史珍香说那些话,只得急声道。
“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夫早就告诉过你,你那侄儿若是珍香喜欢,哪怕是一介布衣老夫也会让珍香嫁给他。不过你要知道,前提是珍香喜欢你那侄儿。先前你那侄儿来府上,你也看到了,珍香有正眼看过你那侄儿?更何况你那侄儿同师宪相比,又岂止是萤火同皓月。也难怪珍香看不上,你若是不想惹得珍香不快今后还是不要让你那侄儿有事没事到府上来,在珍香眼前晃悠才是。”
“可是老爷,我那侄儿虽然无法同那贾国舅相比,可是珍香嫁过去可是正房大妇,总比做那贾国舅的侧房要强吧。再说了,贾国舅如果不是有个做贵妃的姐姐,我那侄儿又哪点比他差了?”
史氏听到史嵩之如此贬低自己的侄儿,有些不快道。
“闭嘴!”史嵩之重重的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几上,沉声喝道,旋即或是觉得今天这日子似乎不应该如此这般发火,停了片刻道:“今日这些话你在府中说说倒也不会如何,以后莫要在外人面前如此在人后说三道四。你以为如果他仅仅是靠着贾贵妃就能够这么快走完我用了大半辈子走完的路?呵呵,外人又能知道什么?如果他真正是靠着贾贵妃走到今天,你以为老夫会对一个几乎跟宗晟一般大年纪的人平辈相交?”
“妾身明白了。”
史氏本来见史嵩之发火就有些发怵,如今史嵩之这样叮嘱,自然唯有满口答应。
“莫非老爷真打算将珍香嫁给那贾国舅?”
“你这个做娘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想着绝对不可以。你以为是师宪要娶珍香?错了,现在是师宪没有那个想法,而是珍香自己看上别人了。懂了吗?唉,你以为我想让珍香去给人做侧室?如今是人家连侧室也不想要,可是珍香这不就自己眼巴巴的跟上别人了吗?你说我又能如何?”
史嵩之一脸的抑郁。自己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女儿,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男人,可是人家却没有那想法,这让史嵩之怎能不郁闷。
“这……难道那贾国舅并不喜欢珍香?”
史氏一听有些傻眼。期期艾艾的道。
“这老夫怎么知道他喜欢不喜欢?先前都说这贾师宪是个浪荡子,却不曾想一遭变化,却是连性子都变了。只想守着他府中的妻儿,并没有任何想要纳妾的意思。”
“这……可如何是好?珍香跟着那贾国舅,听说贾夫人怀有身孕诸多不便,两人孤男寡女……万一生米煮成熟饭……”
“你想什么呢?”
殊不知,史氏这句话恰恰又戳在了史嵩之痛处。殊不知,史嵩之担心的也正是这个问题。
“是是是,是妾身胡言乱语。只是老爷,珍香跟着那贾国舅去广州也就罢了,宗晟可是年后就要入仕了,老爷让宗晟跟着一起去广州,那不是耽误宗晟的前程了吗?”史氏很是机灵,话锋一转道。
虽然说史祥和史珍香都不是史氏亲生的,不过从进入史府那天开始,就一直对两人视若己出,最终还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史珍香算是勉强接受了她,所以,史氏才能在史府保持住今天的位置。
“谁说去了广州就不能出仕了?”
听到史氏说史祥,史嵩之总算是摆脱了心肝宝贝被人拐跑的抑郁神伤,老神在在的小酌半杯,施施然道。
“啊?老爷是要宗晟在广州为官?可是广州那等偏远之地又怎能同临安相比。”
“或许之前广州却是比不得临安城,甚至是完全无法相比,可是在贾师宪去了广州做这广东安抚使之后,可能就要变了。”
“可是再怎么变化,广州也是不能跟临安比的,老爷将宗晟放到那等地方,可莫要耽搁了宗晟的前程啊。”
“你也是看着宗晟长大的,宗晟是什么性子你应该比我这个当爹的更清楚。正因为如此,你应该知道,我若是将宗晟放在临安城我的羽翼之下,宗晟固然可以少走上许多弯路,可是以他的心性资质,在老夫看来顶天也仅仅是一部尚书侍郎罢了,甚至连尚书侍郎都难胜任,同样也永远不会明白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我管的了宗晟一时,却也管不了他一世,若是没有我,宗晟又该如何?我史氏一族看似风光,实则大敌无数,宗晟终有一日会当家做主,若是我一直把他庇护在我的羽翼下,那不仅是害了他,而且最后也会害了我史氏一族。”
听到史嵩之的话,包括史氏在内的三位夫人无不微楞。
史氏四人不仅仅是震惊史嵩之说的话,同样更震惊与史嵩之今天竟然会说这么多话。要知道平日里,史嵩之可是从来不更她们说这些东西的,不仅不说这些东西,甚至连话都没有几句。
“可是老爷,宗晟去了广州就能……就能……”
史氏回过神来,就能好久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老夫不会看错人。贾师宪虽说是个不好相与之人,但是对朋友还是很不错的。这点从余纯父之事就能看出一二。当日大朝会上,他本可借着余纯父本家侄儿叶明申之事将李鸣复那老匹夫也同袁甫一般拉下马,却最终为了不让余纯父死后名声有损,而放弃了这一机会。或者在他看来,李鸣复其人已经不足为惧,但是不管怎样,他贾师宪所作所为,老夫倒是极为佩服的。所以老夫虽然对珍香之事心有不甘,不过心中却也着实有着几分期待的,老夫的女儿眼光却实在是不错。”
史氏听到史嵩之的话面色有些古怪,见过夸自己儿女的,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这般给自己儿女脸上贴金的。就史珍香在临安城的名声,也就那贾国舅能够无惧人言吧?其他人,甚至包括他那侄儿如果不是她逼着想要成就这门亲事,对史珍香那绝对是敬而远之好吗。
不过史氏倒是很清楚一点,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眼高于顶的史嵩之如此推崇一个人,哪怕是郑清之、乔行简等人,又有几个被史嵩之放在眼里的?更何况是贾似道这样一个年轻到有些不像话的年青人。
想到这里,史氏突然眼前一亮。
“老爷,古训可是只许府中只能有一名正妻?”
“这个倒没有。”
史嵩之随口一答,随即陡然怔住。
……
同一时刻,庆元府。
万富给贾似道安排的是靠近三江交汇处的一处别院,风景甚好,看模样应该是万富的私宅。婉拒了万富要送到别院的请求,贾似道只是让万富派了一名随从引路,就让万富去安排晚上所有随行兵卒的年饭去了。
别院不是很远,贾似道将徐若曦和史珍香、凰娇娘等人安顿在别院之后,就跟着丁大全等人一起前往背嵬军和五百随行的襄阳水师兵卒临时驻地庆阳府水师大营。
家中有女眷,而且徐若曦如今已经开始显怀行动起来极为不便,连日的旅途已经极大的消耗了徐若曦的精力,在马车上就沉沉睡去,再加上史珍香这个惹祸精在,贾似道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在水师大营中跟万富、丁大全、史祥、洪文浩、余阶等人还有一众兵卒吃完年饭之后再回别院,这样人不会太多,也不会打扰到徐若曦休息。
唯一不高兴的也就是史珍香了,在贾似道再三保证在寅时(下午五点到七点)肯定能回到别院中跟她们吃年饭之后,史珍香还是放贾似道出门了。
刚刚到水师大营门口,贾似道就看到了三个穿着锦袍的中年人跟同样穿着大锦袍的万富候在大营门口。
隔着老远看到贾似道等人策马而来,万富等四人就匆忙迎了上来。
“下官庆元知府苏青皓(下官庆元通判梁德、下官庆元巡检葛铭)参见贾大人。”
三名中年人不等贾似道下马齐齐躬身行礼道。
万富站在一旁神情有些忐忑。他很清楚,贾似道如此轻车简甚至都没有让他通知庆元府安排住所,就是不想跟地方上的官员迎来送往,不过他好歹也是在庆元府混饭吃的,庆元府的三巨头如果知道贾似道到了庆元府而他万富私自不报,那可就是得罪人的事了。
所以万富只得将贾似道到来的消息告诉了苏青皓、梁德以及葛铭三人。
其实不用这三人行礼,贾似道也能猜到这三人是庆元府的三位首官。他本就没有想过要隐瞒自己的消息,如此大的动静这三人要是还没收到消息,那也只能是说三人的官路也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