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唐仁杰吗,你好!”
……
天已经黑下来,一直等到七点一刻,我确定自己已经彻底甩掉警察的追踪,然后快步进入318国道旁的棚户区的巷子里找到一部公用电话,拨通大唐仁杰的手机。他在手机里告诉我一个离奇的案件:就是三年前由郭尹二人处理的交通肇事案,说到如今,肇事车主与受害人在档案里都没有任何记录,既没人到警局告状,也没有警察跟进调查,整件事情都无头无尾,显得十可疑,而且原来那位负责调查此案的警察也被郭真超蹊跷地调离了原来的岗位。
这个信息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到自己被撞得失忆的脑袋,或许与那起交通肇事案有某些关联。
“那位警察叫什么名字?”我问。如果找到那个警察,还原现场,真相将会水落石出。
“目前还不得而知。”他说。
“案发地点在什么地方?”
“这个也还不得而知,因为被郭真超故意隐瞒了。”他说。
“现场有没有目击证人?”我迫切地追问。
“应该有,但是,目前还没有准确的答案。”
“也就是说你还没有拿到郭尹二人的刑侦档案?。”我说。
“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弄到整个刑警队2011年全年的刑侦档案,不仅仅是他们二人的。”他说,“但是我需要你帮忙。”
“怎么弄?”
“我曾给警局档案室修过电脑,你要的东西就在电脑里…… ”他说出他的想法。
如果有刑警队2011年全年的刑侦档案。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出郭尹二人布下天罗地网截杀我的真相。我就可以重证清白,获得新生。也才有时间和精力去寻找我的古画。但是,我一想到要亲自到警局去就条件反射地直打哆嗦。如果我被那两个匪警抓住。无异于自寻死路。但是,每天都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也不是长久之计,为了还自己的清白,洗脱罪名,我必须冒这个险。我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嘴上却仍然支支吾吾有些勉强,可我终归是答应了他。
他让我在原地等着。大约二十分钟后他驾着一辆suv来到棚户区。他的耳朵上仍然戴着那些乱七八糟的银环,眼神里透着疲劳,就像一个夜不归宿的浪荡公子。他开车的架势也让人有些担心。时不时地两只手都离开方向盘,伸出两根食指按摩眉梢的水晶石(不知何时他右边的眉梢也嵌了一颗同样大小的水晶石),就像我们平常做眼保健操那样,汽车方向盘则则在他两只尖瘦的膝盖之间扭来扭去,使得车子也跟着左右摇摆。
什么大唐仁杰啊,根本就是一个不靠谱的2b青年,我不由自主在心里这样给他定性。这样的人做事可能达不到你的目的,却也喜欢讲江湖义气,不会出卖朋友。
“我们首先要去拿一个与档案室里那台电脑的硬盘差不多的硬盘。”他说。
suv摇摆舞似地跑了一会儿。在濒江大道的之字形弯道那里靠边停下。
“我们这是到哪里去?”我问。
“我家。”他乜斜着眼睛****地看我。
“你爸妈不在吗?”我担心那些爱读《都市快报》的老家伙。
“放心吧,家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旅馆,只有需要的时候才进来睡一晚上。”他没心没肺地回答说。
我们下了车,走进一栋贴着仿石砖的高层建筑。乘电梯升向顶楼——28楼。
“他们长期不在家吗?”
“很少回来。”
“家里没有别人吗?”
“有啊。”
“还有谁?”我心里敲了一下退堂鼓。
“你啊。你不是别人吗?”他认真的表情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感觉像突然变了个人。
我们进入一间铺满深蓝色地毯的复式房间,房间是一个长方形。装修得富丽堂皇,品味一流。他在前。我在后,走上一座s形红木楼梯。进入一间贴了黑白线条墙纸的房间,里面最大的两样家具是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床和一架罩着黑绸布的钢琴。左边的床头柜上搁着一辆子弹做的坦克模型,在它的上方的墙壁上斜挂着一把精光锃亮的瑞士军刀。东墙下有一排五斗柜,上面有一个做工精致的大金属架,挂着军用潜水望远镜、纳米微型追踪机器人、造氧潜水服、红外线摄像头、夜光透视镜……,还有其它叫不出名字的东西。钢琴在窗前,紧挨着一个三角架,顶端架着一台高倍数码望远镜。西墙的书橱里放了一大排精装版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四面墙壁的空白处都贴着大小不一的福尔摩斯电影海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到了福尔摩斯影迷沙龙一样。看来,大唐仁杰是个十足的侦探迷。
“这是你的房间吗?”我满眼新奇地四处打量。
“嗯,怎么样?”他走到床头柜、子弹坦克那儿。
“简直是侦探博物馆啊!”我走到东边的五斗柜跟前,拿起一截金属软管,看见它的顶部安放着一面蓝光玻璃,“这是什么东西啊?”
“万向监视器。”他转头看了一眼说。
“用来监视未知空间里的敌情的吗?”
“是的,没错。”他弯腰曲腿蹲到地上,拉开抽屉。
我又看见旁边有一只钮扣那么大的金属蜘蛛,尾部有个黑点。我伸指在黑点上摁了一下,蜘蛛一下跳到地毯上,爬到床底下去了。我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东西?”我抬起头来望向大唐仁杰。
他在床头柜旁边站直身体,用双手握住一把枪对准我,“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宝贝。”他的手抖得厉害,说话的神态却有些得意洋洋。
一张银色的大网,足有三米那么宽,从他的枪口射出来,将我和我的背包牢牢实实地裹住。网绳有很强的收缩性,将我的手脚收拢并到胸前,我倒在地上,变成一个圆球。我的呼吸一下子变得很急促,嘴巴却还能勉强说出话来:“你,干什么?”
他将枪放在床头,不无得意地走到我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我的宝贝怎么样?”
“你,你想,干什,什么?”网绳还在继续收拢,我脸上的肌肉挤出网格,说话越来越费力。
“这叫捕神枪,”他一只脚踏在我的肩膀上,“连神都逃不了,何况你这样的逃犯。”
“我,不,是,逃,犯。”我觉得鼻梁快要被墨镜压断了。
他伸手将我的狐尾一样的假发扯下一绺,“你被卖劣质假发的人坑了。”
“我,喘,不,过,气了。”我的呼吸道遭到严重挤压,胸口憋闷不已,脸变成乌紫色,舌头伸得长长的,就像被人卡住脖子一样。
他连忙走到床头柜那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恍惚间我看见那是一本说明书。他似乎并不知道怎样让这个东西的力量变小一点。他一边急急忙忙地翻页,一边念经似地说:“快点快点快点,千万千万别死在这里就麻烦了。”他将说明书扔到地上,猛地弹起身冲向楼梯,一阵剧烈的水声传上来,五秒钟后他拎着一桶水飞奔上楼,桶底儿朝天地将一桶水全浇在我身上。绳子向内收拢的力量消失了,但我手脚发麻,蜷在网子里依然不能动弹。我牙关咬得咯咯响,打起了冷战,肺部却感到火烧似的剧痛,像烈日下的狗那样大口喘息。
他将我的假发完全扯掉,把鼻梁上的墨镜拿走,又从自己七分裤后的兜里掏出一张叠成方形的报纸,唏哩哗啦地展开,将报纸放到我脸旁。
他看一眼报纸,又看一眼我的脸,指着报角的照片,喜不自胜地说:“你果然是价值十万的左焰!”
此时的我,在他眼里,或许不过是一件价值10万元的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