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牢房里,韩健见到了本该在考试却被关押在此的阮平。阮平的精神状态倒也不是十分萎顿,只是他对自己为何会涉进舞弊案也一头雾水,身为一个读书人,阮平有一份读书人的执拗,他相信无辜的人总能平白昭雪。
本来韩健还对阮平很不放心,见过之后他便放心了,阮平的心理承受力比他想象的要强很多。
韩健和司马藉安慰了阮平两句,然后跟杨曦一同去看了看其他几个涉嫌作弊的考生,没什么收获。这些考生即便被抓了现行的,也无深厚背景,最多是有几个富家子弟,花钱在小抄上做了功夫。他们都不承认提前获悉了这届会试的考题。
“看来这次白走一趟。”从大理寺出来,杨曦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道。
韩健瞥了眼已经先行离去的李维,低声道:“现在一切线索应该都在那个苏某身上,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刑部先见见这个人到底是何来头。”
司马藉道:“去刑部?不用太急吧,明天再说,今天都走了一天了……”
司马藉来大理寺牢房的目的主要是见阮平,现在阮平见到了,他也放心了,至于查案的事他根本就不上心。
韩健语气不善道:“那还想不想帮阮平那小子脱罪?”
司马藉笑笑,道:“刑部?走,咱这就去。”
杨曦在旁没说什么,之前他也觉出李维在谈及“苏某”时的情绪变化,他也惊讶了些,一个普通的作弊考生,为何会被区别对待,甚至要单独拘押在刑部大牢。
三人上了马车,在东王府侍卫的引路下,马车用了不多久便到了刑部衙门门口,此时已是初更时分,街上已经没有行人,而刑部衙门口也只有两个衙差在守着。
“我们来刑部牢房面见一名案犯。”韩健下了马车,带着侍卫先行上去。
两个衙差显得很局促,其中一人道:“这位上官……不是我们不长眼,是……您没文牒不能进去。”
就在韩健准备硬闯时,李维的身影又出现在几人面前,李维从衙门口出来,疾步上前,行礼道:“东王殿下,六王子……你们……来见苏某?哎呀,真不巧,我也是回来以后才知道,原来那个苏某,被慎刑司的人给提走了,现已不在刑部大牢内。”
韩健弹了弹身上的泥土,一句话没说,转身而去。
世上的事难道都这么凑巧?还是有些事因为他的参与而凑巧?杨曦见韩健什么不说便回到马车那边,也急忙跟李维作别过来,心有不解问道:“韩兄,你这是……怎么了?”
韩健道:“杨公子,你今晚回去请示一下令姐,明天我们说什么都要见到这个苏某,案子的突破口可能就在这里。”
因为慎刑司是朝廷的特别部门,没有女皇的批准,便是他们也无权过去查问犯人,所以此事必须要经女皇的许可。
杨曦先想了想,点点头。三人忙碌了一下午,到此时才作别,各自回去。
第二天上午,韩健和司马藉早早便到清虚雅舍内等候杨曦的消息,二人刚坐下没多久,便见到清虚雅舍外一个人影在晃动,不是杨曦,而是林小夙。
林小夙昨夜一直都在担心小外甥林小云,彻夜难寐,到早晨便想问韩健关于案情进展,可惜他连韩健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韩健的住址,她也仅仅知道韩健会出现在清虚雅舍。等到了地方,她又不敢贸然进来打扰,因为此时清虚雅舍尚未正式开始一天的营业。
“林姑娘,上来吧。”韩健从窗口招呼道。
林小夙见到韩健,脸上一喜,揉了揉眼睛便快步进了清虚雅舍内。
一上楼,她便迫不及待问道:“小云他……”
“你先坐下,喝口茶吃点东西。”韩健道。
林小夙脸色悲哀道:“我……哪里吃的下?”
韩健无奈一笑道:“你不吃喝,我有消息也不说。你吃还是不吃?”
林小夙没想到这时韩健会用这种方法来“威胁”她,本来她可以当不理会,但她也知道,人家是为她好才让她先吃口东西,她也很识相,拿起点心吃了两口。之后又眼巴巴看着韩健,希望韩健能带给她好消息。
“朝廷那边有消息了。”韩健为林小夙倒杯茶,“新任的廷尉少府名叫吕哲,一两天内就会上任。”
“啊?”林小夙闻言连点心也不往嘴里送了,“那是不是说……小云他马上就要过堂?然后……就要被问罪?”
韩健道:“照理说是如此。不过吕哲此人,以前为官也算清明,且刚正不阿,应该会秉公执法,不会偏袒于孙家。”
林小夙脸色悲哀道:“那小云他……二哥他昨晚回家过一趟,他说,小云的案子,十有**会被定为死罪……谁来判都一样……”
韩健脸上露出个自信而鼓励的笑容,道:“我说过,你外甥他还是有机会免死罪的。我们会尽量帮忙。”
林小夙此时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只能指望韩健。昨日她见到韩健居然跟皇子都走的很近,她觉得,有权有势的人帮忙,至少不会帮倒忙。
两人正说着,杨曦便步履沉重而来,韩健瞅得出杨曦昨夜也没睡好。
“可是请示过令姐了?”韩健起身相迎,打过招呼面马上问道。
“嗯。”杨曦道,“我跟家姐说了苏某的事,也说了韩兄你怀疑那个苏某就是上届科举状元苏廷夏……”
韩健苦笑,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拿来说,韩健也觉得是他自己想多了,现在杨曦居然会诚实到对女皇凡事都不隐瞒。
韩健苦笑道:“杨公子对令姐还真是直言不讳。”
杨曦脸色微红,低下头略带羞赧道:“家姐也曾经常这么说,说我什么事都要对她说,要留些话在肚子里。言归正传,我跟家姐说了苏廷夏的事以后,家姐才说,她也不知道原来慎刑司的人提走了苏某,她特地给了我通行文牒,我们可以去慎刑司找苏某问话。”
说着,杨曦把文牒拿出来给韩健看。韩健瞅了瞅道:“好,有这东西,虽然不一定能把案情解开,但至少先把心中疑问解开。”
三人正要走,韩健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林小夙。这时林小夙却好像一脸疑问,欲言又止。
“林姑娘,你先在这里等候,或者……先回去等也行。”韩健道。
林小夙突然问道:“你们说的……苏廷夏,可是……一名考生?”
“正是。”韩健惊讶道,“林姑娘听说过此人?”
“不是听说过,是我……可能认识。”
韩健本以为,林小夙最多是听说过苏廷夏的事迹,没想到她居然说自己认识,令他大感意外。
韩健本来急着去慎刑司衙门,现下也不着急了。
“林姑娘,你说说,你怎么认识此人的?”韩健让杨曦坐下,四人同坐桌前,让林小夙道来。
林小夙在三人目光注视下,有些紧张,道:“说起来,我也不是很确定。这两年,我们街口有位帮人写信看信的先生,姓苏,别人都叫他苏先生。也是一次偶然机会,那天突然一场晴天雨,他到我家小院来避雨,无意中我问及一些事,他才很感慨说,自己名叫苏廷夏……音好像一样,但字是不是一样……我不清楚。”
韩健见林小夙说的认真,自然也就不能当笑话来听。
苏廷夏没死,且在洛阳城当个摆摊的识字先生?
韩健追问道:“那他有没有说过其他的事?”
林小夙道:“他也说了,他说父母双亲均已不在,只身飘落在外,难得有街坊们照顾他,给他生意做让他活着。前天我拿……配方去找他问上面的字,他还说,会参加昨日的科举。然后,昨天下午有人去他居住的小院乱翻一通,那时我就觉得他可能出事了。”
闻言,杨曦先看了看正在思索的韩健,问道:“应该是官府的人过去搜查线索。”
林小夙摇头道:“那些人没穿官服,不过很凶的样子,街坊们都没敢过问。不过他们出来以后,又有人来,问及苏先生没回来后便说,苏先生回来以后让他先出去避避。那个人很快也走了。”
韩健一直没说话,一旁的司马藉道:“唉?这不对啊,苏廷夏明明现在在慎刑司,怎么还会有人去提醒他出去避避,避什么?”
说完,司马藉盯着韩健,此时杨曦也看着韩健,他们都找不到答案。
韩健没正面回答,只是说道:“他的身份,本身就需要避,不是吗?”
杨曦先点头,再道:“韩兄,你说会不会是……同名同姓?”
韩健道:“听林姑娘最初说的那番话,我也以为两个苏廷夏是同名同姓,因为苏廷夏的父母亲人均安好,没有什么父母双亡。”
杨曦恍然道:“韩兄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初苏廷夏中了状元便死了,家姐还曾下旨抚恤过他家人。那他……怎么说自己父母双亡?”
司马藉龇牙咧嘴一下,哆嗦下身体道:“怎么觉得背脊发凉,难道是苏廷夏的鬼魂不甘心,回来再投科举?”
“现在与其猜测,不如直接去慎刑司看看。”韩健起身道,“林姑娘可以的话,也一起过去走一趟,看看是不是你所说的苏先生。不过据我猜测,这个人,既不是我们要找的上届状元苏廷夏,也不是林姑娘所说的那个苏先生的苏廷夏。”
司马藉拄着拐杖起身道:“那是谁?”
韩健一笑道:“见过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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