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觉得自己这一帮人现在就像是前世的某个时段,打游击战一般;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记得这些,是因为沐言在那个世界的爷爷,参加过那场战争,每每讲起,几多感慨,几多热血和悲凉。
但有时沐言也会想,敌人兵强马壮,自己和这帮秀才是有修为在身的,打不赢,总能跑掉,但那时候的土农民们面对敌人的时候,会怎么办?
不过,沐言等人很快便看到了和那个时段很相似的情形。
吴二就是那样的土农民们之中的一个,原本他们有很多人,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烟云山脉附近,想要完成对蛮子部队的阻击。
但让吴二等人没想到的是,蛮族的大部队并没有继续向内地挺进的意思,于是他们一大帮人杀身成仁,舍身取义的意愿并没有得到满足。
拖下去,日子便有些难熬了,首先便是粮食缺乏,他们这些农民可不是沐言这些秀才,还有袖里乾坤这样的文宝;粮食不可能带的太多。
刚开始大家觉得这样跑过来,连蛮子都没见到便要灰溜溜的跑回去,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于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坚持着,中途一些人熬不下去先走了,但吴二和一些人留了下来,直到有一天,碰上了一小股前来打草谷的蛮子。
一仗打下来,吴二等人杀死了两个蛮子,丢下了二十多具尸体,这就是他们这帮农民的战绩。
丢下多少尸体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吴二等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实力上和蛮子的正规部队有着明显的差距。
甚至吴二还有些庆幸,因为就是在这场战斗中,他的柴刀劈在了一个蛮子的胳膊上,明显是流血了的。
这一仗满足了他们打仗的愿望,加上又没有粮食,很多人心满意足的回乡去了,毕竟蛮子看样子不准备打过他们家乡去的。
吴二没走,他对自己的战绩其实很满意的,但他对结果很不满意;当吴二准备向和自己同来的乡亲宣扬自己将某个蛮子砍到流血的战绩之时,他发现自己的乡亲,在这一战中特别倒霉,居然都死光了!
乡亲都死光了,自己回去成什么了?乡亲们会不会觉得自己为了活命当了逃兵?吴二读过书,是个很好面子的人,于是他觉得,自己至少要杀死一个蛮子,将他的头带回去,才能证明自己不是逃兵。
于是,吴二和剩下的四五十个土农民留了下来,靠着东一点西一点的接济,顽强的坚守着。
一个多两个月过去了,这帮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吃着能够吃到嘴里的所有东西,熬过了阴冷的三月,绵绵细雨的黄梅时节,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破烂烂的像是叫花子一般;这其间他们也和小股的蛮子交手了几次,杀了几个蛮子,又丢下了些同伴的尸体。
蛮子们似乎有了防备,几个蛮子出来的情况几乎在也碰不到了,吴二有时候很绝望,觉得自己可能没有机会拿着蛮子的人头回去证明自己不是逃兵了。
但今天,这群土农民似乎看到了老天开眼,五六名蛮子赶着一辆马车,正在油菜花遍地的田野里慢悠悠的前行着,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会受到袭击。
“老吴,打不打?”一名瘦的跟马猴一样的农民凑在吴二的耳朵跟前问。
吴二是读过书的,多少会思考些问题,所以他做了剩下的这三十多人的头头;眼前的这几个蛮子的神态太过轻松,让吴二觉得这马车里肯定有人,有埋伏!
但转念一想,马车这么小,应该也藏不了多少人;而自己这边有三十多号人呢,虽然个个都瘦的跟猴子一样,但应该还是能打仗的!
机会不容错过,有埋伏也要打了!
于是,埋伏在远远的密林间的沐言等人便看见真正接近的他心底的那场游击战争。
三十多名衣衫褴褛,瘦的犹如人形骨架一般的农民嗷嗷叫着,从漫山遍野,开的金黄的油菜花地里冲了出来,手里提着锄头,镰刀,打猎用的弓箭,向那马车扑了过去,衣裳上的碎布随着他们的奔跑,在风中舒展着,像是一面面小小的旗帜。
“这些家伙疯了吗?难道没看出这些蛮子都是有修为在身的?”蔡先同一脸的惊鄂,对于这些邻居,秀才们也是见过几次的,还救济过他们几次粮食;不过毕竟没有修为,秀才们除了劝他们早点回去之外并不会带着这些明显会拖后腿的家伙跟着自己。
“他们瘦成这样,居然还能跑的那么快,怎么做到的?”白之云红着眼圈喃喃的说道。
这场战斗,以一种近乎于滑稽的方式展开……
几个手持弓箭的农民很显然将自己当成了神箭手,张弓搭箭很有气势,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但他们用的是在家乡射山鸡的弓箭,并不是战斗所用的强弓。
箭枝落在哪些蛮子身上,像是射到了岩石之上一般,轻飘飘的弹开,高大强壮的蛮子们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吴二手持柴刀,一边向前冲,一边在注意观察,好歹他也是读书人,是这群人默认的头头,并不喜欢大伙去送死。
观察总是有用的,平常偶有建功的弓箭被轻易的弹开,吴二便知道上当了,冲到半徒的他转身便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吼:“跑……打不赢!”
虽然他们从未打赢过,这次不过是众多败绩之中的一次,一败再败虽让这群土农民感到气馁,但总好过白白送命。
金国的蛮子们见袭击之人还没近身,便又转身就跑,一愣之后身形如电般的射出,射向那些毫不犹豫转身便跑的像是乞丐一般的农民。
鲜血在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吴二终于被赶到了一起,慢慢的向后退,田野间,金黄的油菜花被染出了片片艳红。
蛮子们围了过来,手中的钢刀在温暖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袭儒衫的汉子扇着折扇从马车之中踏出,脚步轻移间便追了上来,他眉毛细长,笑容灿烂之中带着邪异的美感。
后面是一片山崖,吴二等人早已观察过地形,这里是绝路,除非有翅膀才能飞上去,这是他们绝不能来的地方,却被逼到了这里。
无路可退的农民们靠成一团,作为头头的吴二顶在了最前边,他下意识的保护着身后的人,虽然他自己的双腿早已抖成了麻花。
那折扇轻摇的书生顷刻见便近了,笑容也越发灿烂。
吴二有些怒了,眼前这个家伙居然是个跟自己一样的儒生!儒生居然帮着蛮子打自己这个读书人,这让吴二觉得深以为耻!
“败类!”他怒骂道。
儒衫书生邪意的笑容一冷,手中的折扇刷的一声收拢,厉声喝道:“你骂谁?”
吴二一梗脖子:“谁认,我就骂谁!”
那折扇带着破空之声便打了过来,几颗牙齿伴着血水飞了起来,吴二只感觉被铁棍狠狠的抽中了一般,半边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看我今天不拔了你的皮!”书生收了折扇,一脸的狞笑。
“呸……!”
吴二还想再骂,但掉了牙齿的嘴巴有些透风,一口浓痰带着血水啐了书生一头都是。
眼前的这群农民明显没有修为在身,让儒衫书生太过大意,血水和着浓痰让他又恶心又狼狈,哇哇怪叫了起来。
可能这儒衫书生的为人并不太好,同来的几位蛮子看着他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居然齐齐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不会先杀你,我会将你的同伴先杀光,让他们一个一个的死在你的面前,然后再杀了你!我会让你求死不得求死不能!”儒衫书生大感丢了面子,狰狞的脸色像是要吃人一般。
“呸……“
“呸呸呸……”
其余的农民们纷纷向儒生吐口水,以表达同仇敌忾以及藐视之情。
儒衫书生体内才气运转,一层护罩出现在他的身体之外,挡住了那些恶心的口水;先前他要不是太过大意,也不会被吴二的血水吐的一头一脸。
儒衫书生狞笑着,一把便捏住了一名干瘦汉子的胳膊,生生的拽了下来!
“啊……”那衣衫褴褛的汉子哀嚎着,疼的满地乱滚,断臂之上的伤口噗嗤嗤的向外喷血。
“跟这王八羔子拼啦……”
“……畜生”
“要杀就先杀我……!”吴二目眦欲裂的冲了上去。
众多衣衫褴褛的汉子狂吼着冲了上去,但一阵铺天盖地的气浪将他们压回到山脚下。
儒衫书生狞笑着,伤者的惨嚎声和农民们的怒吼声浑身兴奋的直抖:“别急呀,我还没玩够呢,一个个来……”说着,又是一抓将一名汉子,将他的眼珠给生生抠了出来!
“啊……啊……”
那汉子捂着脸在地上翻滚着,血浆从他的指缝间涌出,流的到处都是。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农民们嚎叫着,咒骂着,嘶吼着,牙都快要咬出血来,但他们却阻止不了那邪恶的儒衫书生继续下毒手。
“叫啊,骂啊,你们越是这样,我才玩的更过瘾哪,啊哈哈哈哈……”儒衫书生疯狂而残忍的笑着,又是一把抓出一个农民,将那农民的脑袋死死的踩在地上,伸手将他的舌头从嘴中扯了出来,越拉越长。
“王八蛋啊……”
“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