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西宁已经在望,三人草草啃了些干粮上路。
太阳一出来,温度便渐渐爬高,到了中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晒在身上,刺痛无比。
好在三人所骑之马屁乃是万里挑一的良驹,脚力极快,午时之后不久,天地的边缘便出现了一座雄城的阴影,看模样比起南郡都还要大上几分。
望山跑死马,这话果然不假;从看到西宁城开始,三人又足足疾驰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到了西宁城。
沐言和蔡先同身着秀才服,守城的军卒根本不敢阻拦,倒是牛高马大的钟免让军卒们警惕不已,非要查看路引才放行,只让钟免大感受辱,一肚子的火气。
一路的奔波劳累,进城之后更是觉得路都快要不想走了,三人随意的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三间紧挨在一起的上房,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这才感觉神清气爽了一些。
洗完澡,三人又叫了一桌酒菜,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虽说西宁的酒菜口味,和南郡相比是要略差几分的,但对于连啃几天干粮的三人来说,简直是山珍海味一般,吃的无比香甜。
吃完饭,蔡先同要去抓药,沐言和钟免陪他同去,蔡先同现在身体不好,加之初到异乡,人生地不熟,终归小心没大错。
兜转了几圈,蔡先同双眼一亮,嗓音略带沙哑的道:“前面就是了!”
抬眼望去,之间大街上一座不小的庭院,不少人进进出出,院子内停放着不少的马匹车辆,院门口的牌匾上上书两个气势雄浑的天一二字,看了此处便是蔡家天一商号的分部之一了。
三人进得院来,却发现院子内大大小小的房间的门都大开着,其中放着大大小小的木箱,包裹等物,空气中弥散着草药的药香,铁器的铁锈味等种种物品混合之后的复杂气味,虽不算难闻,但明显也不那么好闻。
三人正琢磨着找个人问上一问,却有一位青衣小厮小跑着上前,拱手笑道:“二位秀才老爷,不知道光临天一商号,可有什么吩咐?”
蔡先同呵呵一笑,从怀中摸出一面小小的令牌来,递给那小厮;小厮一看,忙恭恭敬敬的郑重施礼,笑道:“早知道少东家要过来,我爹左盼右盼,可终于将少东盼来了!三位快跟我来,我爹见着你们,可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恩,前头带路吧!”蔡先同微微点了点头道。
那青衣小厮躬身在前头带路,一边道:“小的姓罗,罗大有;我爹就是西宁天一商号的掌柜,罗满仓,少东家你直接叫我大有就好!”
穿过两重院落的库房,这才来到后院处;后院的厅房门大开着,远远的便传来阵阵密集的拨打算珠的声音。
“爹,少东家到了!”罗大有小跑了几步,来到前厅的门前叫道。
“啊,还不快请少东进来!”
蔡先同领着沐言和钟免鱼贯而入,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小跑着迎了上来,谄笑道:“少东家不远万里而来,一路辛苦了!”
“罗掌柜不必多礼,叫我先同就好!”蔡先同也礼貌的回道。
罗满仓上下打量着蔡先同,啧啧赞道:“少东家可真是年轻有为啊,不到二十岁便考取了秀才,而且又是一表人才!可惜我没有个年级相当的女儿,要不然真想跟大当家的攀个亲家啊!”
要是没有沐言在旁,这通马屁蔡先同肯定会得意不已,但一想到身后有这么一个的天才,这通马屁却是让他微微有些尴尬,讪笑道:“罗掌柜你过奖了!”
“少东家好!沐先生好!”
就在这时,原本在一旁那种账本对账的两名二十多岁的账房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向沐言和蔡先同行礼。
沐言微笑回礼,原来是最先在算学堂学习过的两位天一商号的账房,看来这两个家伙混的不错,居然被派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做账房,颇有独当一面的意思了。
“少东家,这位秀才老爷莫非就是算学堂的沐言沐秀才?”罗满仓忽地瞪大了双眼,看着沐言问。
“天底下还有几个沐秀才啊?”
蔡先同有些郁闷的看了沐言一眼,心说你这家伙,到哪里都抢我风头,真是过分!
“罗掌柜,在下南郡沐言,这厢有礼了!”沐言呵呵笑道。
罗满仓忙恭敬的回礼道:“沐秀才不但才高八斗,对算学之事更是洞若观火;这小文小五二人现在对账,连我这个三十多年的老账房都是自愧弗如啊!”
“……如果罗掌柜家中有子侄之类,也可以送到算学堂学习一番的,呵呵!”沐言笑着道。
钟免一声不吭的呆在一旁,一脸的郁闷,心说就算我是个蛮修,也不用这样对我视而不见吧?
也许注意到了钟免的脸色,沐言笑着将钟免介绍给罗家父子,寒暄几句,罗满仓这才前头带路,将三人引到静室奉茶。
分别落座之后,沐言这才开口道:“罗掌柜,太子现在在哪里?还在西宁吗?”
“太子前几天已经赶到青宁军营了,他交代沐秀才你到了之后,直接到军营找他!”罗掌柜说着,从袖里乾坤之中掏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书信递过来,低声道:“不过二皇子和晋王爷都在城里,沐秀才和少东家可要小心些才是!”
“恩……现在的情形,罗掌柜的知道些什么?”沐言思索着问。
罗掌柜这才看了看钟免,欲言又止。
钟免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见到罗掌柜的模样,大眼一瞪闷声道:“你爱说不说,我就不出去,你能拿我怎样?”
“……白长那么大个子了,一副小孩子心性,哎!”蔡先同总算逮到了打击钟免的机会,轻叹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钟免斜乜着眼盯着蔡先同,牙齿咬的格格直响。
沐言示意二人不要胡闹,这才对一脸尴尬的罗掌柜说道:“无妨,都是自己人!”
“按理来说,二皇子为了立功,应该会急于敦促辽景宋金以及帝国一起,尽早达成和谈才是;只不过二皇子这边似乎另有图谋,和谈之事迟迟不能达成,实在是让人想不通为什么!”
沐言皱了皱眉头道:“就这些?”如果就这些平常人都能看出的问题,罗掌柜这般谨慎,那就太过了。
“我在想,二皇子这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因为最近西凉城很是来了一群来历不明的修者,恐怕图谋不小!”罗掌柜压低声音道。
沐言笑道:“这也是太子说的么?”
“这是小老儿自己猜的……”罗掌柜讪笑道:“我已经安排人手盯着了,这些人有什么动静,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沐秀才你!”
“恩,那就多谢罗掌柜了!”沐言呵呵笑着,心说难关罗掌柜这么紧张,以商人的低下地位妄议皇家是非,被人说出去罪名可是不小。
又闲话了一阵,三人便准备告辞。
“少东家,听少东家说话之间呼吸不畅,似乎染上了风寒;这里有一副药对治疗水土不服的风寒有特效,请少东家收下!”说着,罗满仓便递了一个纸包过来。
蔡先同本想着去天一商号经营的药铺里抓药,现在却是省了一桩麻烦,也就笑呵呵的接了。
正准备离开之时,那两位年轻的账房小文小五追了出来,手里举着两个小小的红包,再次对沐言行礼道:“沐先生,我们兄弟俩恭喜沐先生和肖楚楚,如霜二位教习大婚之喜欢!没能回去参加教习的婚礼,深感愧疚,这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沐先生收下!”
“这……”沐言自然爱财,但这小文小五兄弟在这里做账房,对一般人来说也许薪奉不少,但他来说却实在难以接受这兄弟俩辛苦赚来的血汗钱。
“沐秀才你就收下吧!”
罗掌柜笑呵呵的说道:“小文兄弟俩一直都在念叨着,没有沐先生的算学堂,他们兄弟俩估计到现在还在商号里做杂役呢!听着沐秀才你大婚,兄弟俩本来一心想要赶回南郡,只是当时时间已经不够,为此兄弟二人还郁闷了好久!你要是不收,这兄弟俩恐怕是难以心安了!”
“还请沐先生不要嫌少!”小文小五兄弟俩情真意切的说道。
沐言心中一阵感动,心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此言果然不假;算学堂开了一年,便已经改变了这兄弟俩的命运,也算是一桩善事吧,于是便笑着收了。
小文小五这才高兴了起来,像是自己得到了一笔银子一般。
“这个给你们!”沐言收了红包,又从袖里乾坤中摸出两锭十两银子的银锭递了回去。
兄弟二人顿时赫然,惊叫道:“沐先生这事何意?”
“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
沐言呵呵笑道:“你二人也算是从我算学堂出来的人才,这银子就当你们二人努力学习的奖赏!”
“不不不,这银子我们不能收!”兄弟二人急急推辞道。
沐言硬将银子塞进二人的手里,笑道:“你们有时间,可以帮算学堂宣传一下,或者教授身边的同僚算学,这样便能扩大算学堂的名气,这些银子,就当是你们的辛苦费,如何?”
“这些都是我们兄弟俩应该做的,怎么能收沐先生你的银子呢?”二人任待推辞,但沐言却不等他们答话,已经大步离开了。
刚才沐言的话,在周围忙碌的商号中人都已经听见了,沐言一走,便有几名心思活络的年轻人围了上来,连掌柜罗满仓的儿子罗大有也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小文哥,小五哥,有时间也教教我们吧!”
小文和小五先前跟这些苦力也是干一样的活,而现在活不但轻松了,薪奉也多了不少;自然知道这些人有多么羡慕自己。
原本二人还存了些藏私的念头,怕人人都会了抢了自己的饭碗,但他们沐言言语间那种豁达,便不由自主有些脸红,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道:“好哇,有空的时候就在我们家里,我给你们讲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