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到底知不知道泰山贼的主寨究竟在哪啊?”
就当单福巧施妙计控制了昌豨,叫此人不得不听从他命令的时候,在泰山山南的某一处,李通面对着崎岖难行的山路,忍不住抱怨出声。
“泰山军。”走在前面的张煌出声更正道。
李通愣了愣,这才醒悟到自己一个称呼就可能令整个计划付之流水,连忙改了口,唉声叹息地说道,“照咱们这样瞎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泰山贼的主寨啊?”
“急什么?”张煌笑着安抚道,“泰山军的主寨,我大致有点头绪。”
听了这话李通愣了愣,惊愕问道,“老大知道?”
“猜的。”张煌抬头望了一眼高不见顶的泰山山峰,徐徐解释道,“那徐巽原本钜平县县尉,能坐上县尉这个位置,怎么可能没有真本领?要是他傻啦吧唧地随便挑了个地方立下主寨,那就算是我看走眼了……”
“老大的意思是……”
“徐巽必定会挑一个占据地利、易守难攻的位置立寨。”说着,张煌顿了顿,继续说道,“泰山军的主寨不可能会立在山脚,因为这样立寨,无异于舍弃了泰山这天然的险峻;也不可能是在山顶,泰山群峰最高可达到数百丈,这些地方空气稀薄,不利于居住。因此,我可以断定,泰山军的主寨,必定是在泰山半山腰,某个隐蔽而易守难攻的地方。”
“不愧是老大……不过这泰山连绵数百里,就算知道是半山腰,找起来也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我还没说完呢,急什么?”张煌好笑地望了眼李通,沉声说道,“那徐巽是因为与泰山太守何应交恶,一怒之下反上了泰山,此后两人的恩怨持续升温,虽然只听说何应频频联合附近几个县,聚集兵力围剿徐巽,但是,不可否定徐巽就没有报复之心。若是侥幸被我猜中,那么泰山军的主寨,多半会在泰山县境内,因为这样一来,徐巽才能时时刻刻监视何应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伺机报复。”
“老大接着说。”李通来了兴致,连声催促张煌说出下文。
“而泰山县在泰山的西侧,因此,泰山军的主寨也应该在西侧,因为只有这样,徐巽才能借助泰山高地势的优势,窥探到泰山县的情况。”
“嗯嗯。”
“不过,徐巽应该也会防着何应,毕竟他手底下只有数百人,比不过身为一地太守的何应,何应随时可以调附近的县兵联合围剿徐巽,甚至能够向徐州请援,但是徐巽手底下那数百兵,却是死伤一个就少一个,如果徐巽聪明的话,就不会选择与何应硬碰硬,因此他主寨一定会建在一个隐秘的位置。而泰山多乱石苍松,这些东西间隔很大,谈不上隐蔽,除非是大片的苍松林……”
“……”
“一般高山,山北阴冷,而山南温热,多巨木,因此,徐巽的主寨,多半在泰山西南的苍松林中……”这到这里,张煌朝着山道悬崖边走了几步,隔着山涧眺望对面的山峦,忽然,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远处两座山峰凹谷间的一片苍松林。隐约可见,那片苍松林中好似有些非自然的木质结构建筑,在大片苍松林的掩护下若影若现。
“找到了。”张煌的嘴角微微泛起几分笑意。
李通目瞪口呆地见证着这一幕,良久这才长长吐了口气,喃喃说道,“不愧是咱黑羽鸦的老大,这份见识,可不是那个半吊子书生可比的。”
“你说大福啊?”张煌笑了笑,随即很认真地说道,“万亿你可别小看了大福,大福以前所学的,那可是兵谋一脉正统的兵法,只不过他心浮气躁,学业不精而已。”
“反正他的计划没几个顺利实施的。”撇了撇嘴,李通耸耸肩叹息道,“‘百谋不中半吊子军师’,老大给他起的绰号简直神了,这次啊,还保不定什么时候咱就被他给坑了。”
听了这话,张煌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己的事自己清楚,别看这次轻轻松松就找到了泰山贼的主寨,但是这并不妨碍张煌清楚认识到自己的缺点:好谋无断。
所谓好谋无断,简单地说张煌能在面临困难时想到数种、甚至是数十种的解决办法,但是说到要真正实行哪一种,他却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出最佳的选择。
一般越是追求完美的人就越发有这个不好的习惯,因为他们的潜意识太追求完美,因此反而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急智、好谋,却无断,像张煌这样的人在历史中可不少见,如果能给张煌一个善于断谋的下属,那么,这个组合甚至能在整个天下都大放异彩。
但遗憾的是,单福这位历史中的名军师眼下比张煌还要不堪,且不说他们现在都属于好谋无断的一类人,至少张煌的计谋偶尔还有验证的时候,可是单福,说起来也奇怪了,明明每次想出的计策都十分巧妙,但也不知怎么着,次次都在关键时候事与愿违,以至于到现在,单福还没有一个计划是从头到尾顺利实施的,总是莫名其妙地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这件疑惑一直困扰着张煌、单福以及黑羽鸦的其他成员。
军师啊,这可是能够决定一股势力胜败的决定性人物,有时候比他所效忠的对象还要重要,而显然,如今的单福还并不能担当起军师这个至关重要的职务。
不过就眼下的黑羽鸦而言,又还能有谁比单福更适合这个位置呢?毕竟单福的才智是张煌都认可的,至于陈到以及李通……呵呵,张煌不敢想象他们俩作为黑羽鸦军师的日子会是怎样一种景象。
[慢慢来吧。慢慢地,大伙儿都会变强的……]
瞥了一眼依旧嘀嘀咕咕埋汰单福的李通,张煌心下暗暗说道。
各怀着心事,张煌与李通朝着泰山贼主寨所在的那片苍松林而去。
不可否认,徐巽所选的地方确实是易守难攻,左逢山峦右逢岭、北有断崖南有涧,在张煌看来,除非何应狠心,不惜陪上整个泰山,放火烧徐巽的山寨,否则,就算是何应聚集附近几个县的县兵,找到并且攻到这里,恐怕也难以攻克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的徐巽。
[怪不得泰山寇患不断,官兵屡次不能尽全功,实在是这泰山太过于险峻了……]
走在崎岖的山中小道上,张煌一边将路线记在心中,一边暗自嘀咕道。
忽然,走在后面的李通也不知是注意到了什么,向前急行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老大,有人……”
“唔。”此时张煌也已停下了脚步,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四周。
在这里会碰到泰山贼的巡山喽喽,这种事张煌早有预料,因此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他们这是朝着人家主寨去的,除非泰山贼个个都是睁眼瞎,否则,迟早会发现他们的。
而这,恰恰也正是张煌的目的。
“人数似乎不少啊……”
一阵徐徐的山风吹来,吹地附近的苍松飒飒作响。隐约间,山风中好似带着别的什么异样的声音。
“咔嚓——”那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簌簌——”那是松针被践踏的声响。
李通的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缓缓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地上,闭着眼睛仔细倾听着。
良久,李通开口说道,“老大,有几个人朝咱我们过来了。”
“唔。”不知怎么,张煌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因为他已经瞧见,从四周的苍松林中徐徐走出八个人,有五个是看似三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有三个是年纪与他们相仿的少年。
[距离他们的主寨还有四五里地,这些人就已经发现我们了,警惕心很高嘛。]
张煌心下暗暗说道,同时,他瞥了一眼依旧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倾听动静的李通,本来早已想好若是碰到泰山贼的巡山喽喽该怎么说话的张煌,愣是没好意思开口。
“万亿,万亿。”张煌不动声色地用脚尖轻轻踢着李通。
可怜李通还不知道他们两个早已被对方包围,扭了扭撅起的屁股,不情愿地说道,“老大别急啊,我就快听出对方有几个人了……咦?脚步声没了?那些人停下了?嘿嘿,不错嘛,不过就算这样,李爷也能听出来……”
张煌清楚地瞧见,对面那那八个泰山贼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不过很默契地谁也没有说穿,看好戏般,用似笑非笑地表情瞅着李通不时扭动一下的屁股。
“万亿,万亿……”张煌再次用脚尖提醒李通。
“老大再给我一点时间……对方的人数,好像是七个,又好像是八个……”
“八个!”瞅了一眼几乎要面对面的那八个泰山贼,张煌听着冷静实际上是恨声地吐字道。
“我猜对了?”李通兴奋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他愣住了,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只有张煌那一双靴子……
不过在愣了一愣后,李通却旁若无人地站了起来,一脸轻松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可不承认,李通的脸皮在黑羽鸦中确实是无人能及。
“我乃泰山军小字辈的孙观,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泰山贼那八个巡山喽喽中一名年纪与张煌、李通相仿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注:孙观,臧霸手下泰山四寇之一,以勇武、刚烈著称,臧字军的第一勇将。后随臧霸投曹操,任振威将军、青州刺史,获爵吕都亭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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