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荒原,寒雪覆黄草,湖面渐渐冰凝,草原男子正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捞鱼了
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看着湖上的画面,沉默不语,线条方硬的脸颊上,渐有铁青胡须生出,愈发显得强悍。
云飘摇在这里已经呆了很长的时间,部落里的长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这里等着做什么,只知道这位青年是一位仙师,但具体是何等的修为,他们也是不多了解。
云飘摇看着湖面上的积冰碎雪,低声犹豫说道:“你终究还是走上了陆虚的老路了?”
他平静的看着湖对岸的远处,纯净的手指缓缓抚摩着衣衫,白色的衣衫在风中轻轻颤动如站在万丈深渊之前,看着远处的天空,云飘摇回忆着当年的那些往事,与眼前这片愈发显得荒凉的世界相对应,久久沉默不语,他再次想起了自己那位早已逝去的好友。
这些年来,他自是不相信那位修真界中第一强者的那位好友竟会死去,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那件事便是真的。
而当年他的那位好友周游于天下诸方势力之间,却像是鱼儿游于湖水之中,惬意无比甚至散发着满足的幸福感这究竟是怎样做到的?这也让他一阵惊奇,只可惜斯人已去,那些事情终归是变成了一抹尘土。
接着他沉默片刻后说道:“自南方归来,我便再也没有往南踏上一步,想必你也感知到了我的存在,虽说当年我没有与你交过手,但两相隔望之间,也算是不分胜负,不知今日再来相会,到底又该是怎样了得?”
他不愿意再次进入那座空间,而是沉默在湖畔回想着往事,除了考虑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心头的一丝恐惧,脑海中还是能够清晰地记得起当年的那些血腥画面,还有那位冷酷无情的好友。
但他今日必须要去,毕竟当年的那件事情与他也有很大的关系,有些事情也必须该做一个了断。
回想了一切的往事之后,云飘摇轻轻拂过湖面,摆弄着自己那白色的衣衫,瞬间便消失在了北方的荒原之上。
陆吾站立在南斗峰之上,看着黑暗的无尽深渊,当云飘摇往南而来之时,他便已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心中也是一阵惆怅。
他看着北方的天空,忽然开口说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你也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心了,按照你与师兄的关系,我也该称呼你一声兄长,你当年与师兄二人双剑闯入幽冥界缝隙之中的那处空间,为何不将那些人全部杀死,却只是把那处空间的大门封闭,如今看来,你等却是早已料到了如今之事。”
清音蹙着眉头,思忖片刻后说道:“师兄,有些事情本不应该质疑,毕竟那云飘摇虽说与陆虚师兄相识,但如今是友是敌我等还无法分清,只是总觉得如果把希望尽数寄托在杨昭那小子的身上,未免还是有些冒险。”
稍一停顿后陆吾轻声说道:“他既然能够使用陆虚师兄的那把虚无剑,便已然决定了一切的道路,那位白云妖王想必早已知晓了这一切。”
接着他又缓声说道:“有些事情以后再做处理眼下局面错综复杂,唯有能够与云飘摇见上一面那再进一步方能破局,与之相较别的事情都是闲事。”
清音又是蹙眉问道:“师兄当年为何要做出如此复杂的事情?让人难以捉摸,几乎寻不到一丝痕迹。”
他看着南方那处山谷之上的天空,面无表情说道:“我相信这位白云妖王,因为除了我之外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当年这些事情的因果。”
陆吾说完之后默然想着一些事情,自然有其道理,不可轻视,尤其是那座神秘的空间,对方竟能够如此重视此事,想必这件事情便是破局的开端。
想着陆吾看了那处山谷之上的天空一眼,也是瞬间消失在了南斗山之上。
而清音沉默看着陆吾消失的地方,却没有再说出任何言语,只是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那位手持长剑的倔强少年,不由得开始心痛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为何会出现杨昭的身影,只是脑海中丝丝断层的记忆告诉她,有些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但她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在心中保佑着杨昭,能够化此劫难。
一阵风自山谷之中掠过,刮起极碎的石砾和衣衫,陆吾在风中感应着山谷之内的天地气息,沉默片竟后平静说道:“感受不到,明明已经到了,为何却还是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陆吾睁着明亮的眼睛,缓缓走进山谷之中,他的眉毛也是缓缓皱了起来,当年的那些事情他有很多没有看透彻,这一次也有很多事情无法看透,比如此时明明确认那人已经进入了这座山谷,为何他的心中却还是有些隐隐不安?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便开始在那座空间的入口之处等待了起来。
而在那座空间的祭台之内,杨昭与黄泉妖圣的战斗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当杨昭的长剑刺入黄泉的元婴之处时,黄泉凄厉地尖叫—声,他的双手如花般夹住剑锋,双手也是骤然高速颤抖了起来。
一股实质力量顺着剑锋暴涌而上,与杨昭灌注到剑锋内的虚无剑意骤然相遇。
轰的一声巨响!
昏暗的祭台之内尘土大作,墙壁颓然垮塌,那些断壁残垣就像是垃圾一样,被狂风卷起四处飘舞,击打着外界的空气啪啪作响,整个祭台竟被他二人的斗法给破坏开来,瞬间裸露到了这座空间之中,光明也是陡然而现。
再强大的修者,元婴被直接捅破,总应该死了吧?
杨昭依然极强烈的警惕,因为黄泉妖圣的境界实力已经超出他所有的战斗经验,他不知道本就是大乘期境界的大能修士,究竟拥有怎样的生存能力,虽说这位大能修士的修为已然十不存一,但毕竟也是一代强者,想来还有其他的保命手段。
所以他没有就此抽剑而出,而是盯着黄泉近在咫尺的双眼,看着苍老眼眸最深处的生机,手腕用力一转,让冰冷的刀锋直接把黄泉的元婴震成了碎片。
黄泉的身体猛然抽搐起来,痛苦地捂着胸口,却没有马上死去。
杨昭皱眉,准备抽出长剑直接砍掉此人的脑袋。
黄泉盯着杨昭的腰间,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笑意癫狂笑声却很虚弱,最末化作哭泣的声音,喘息着说道:“原来是这样,难道这就是命数吗。”
这名垂垂老矣的绝世强者在死亡到来前的这一刻,终于从杨昭的身上看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喃喃说道:“生而为魔,死亦为魔,我此生自以为可以跳出三界外,却想不到要到最终归去时,才知道自己这一生……”
“始终都在此山中,始终都是别人所布下的一颗棋子。”
杨昭听到了黄泉在说什么,但他却也是没有多加理会,他不是一个文艺青年,没有听取强大敌人临死前遗言的爱好,他只想彻彻底底地杀死对方,终止这一场像噩梦般的遭遇。
然而当他想要抽出长剑时,却发现黄泉的身体此时仿佛变成了一潭泥沼,竟把锋利光滑的剑锋紧紧地枯在了胸腔之内。
好在剑锋之上并没有传来强大的力量他的识海也没有再次遭受神识攻击。
既然抽不出剑,那便再深一些。
杨昭闷哼一声,双手再次用力,手中那把长剑直接穿透了老僧的身体,他所领悟出的虚无剑意毫不吝啬地尽数顺着剑身喷涌过去。
受到刻意震荡,黄泉哇的一声吐了一口浓血。
数千年来被苦囚于此,就连一丝灵气也无法吸收,只能靠着塑像中缓存的灵气而活,黄泉虽是能够辟谷的大乘境界者却依然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大概是因为缺少灵气的缘故他此时吐出来的这口血竟是黑色的,无比粘稠,就像是黄泉血海之中的血雾一般。
黄泉缓缓坐直身体,无视正在摧毁腑脏内所有生机的虚无剑意,看着眼前杨昭的眼睛,双手在膝头缓缓展开,结了一个他所名震世间的黄泉之印。
先前被剑锋所伤,现在他的双手只剩下了四拇指头,断指茬间白骨森然渗着血水,看上去极为恐怖,然而残缺的黄泉之印一现,一道澄净气息顿时笼罩住他的身体,死亡的气息渐渐的在满地断壁残垣之间散开。
“幽冥界本就是幽冥地府的一处小世界,如今我也将要归入那座世界之中,却因此反而有些平静了下来,既然跳不出三界之外,既然只在此山中,那么何必非要随风而去,现在想来,我这一切的算计,终究只是一个笑话而已。”黄泉妖圣静静看着杨昭的眼睛说道。
然后杨昭听到他的声音。
他并没有被黄泉妖圣的神识之力控制被迫进入对方身前的三尺世界,而是两个人的心灵在精神范畴里相遇,从而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意识,或者说是心意相通了
相遇刹那时光,杨昭便清晰地判断出对方此时的心意很平静,不是喜乐,而是一和洞彻之后的明悟,这抹心意甚至显得有些亲近。
黄泉妖圣眼如春湖温暖,静静看着杨昭道:“我追寻的究竟是什么呢?我们追寻的究竟是什么呢?天道之下,能不能有一个和以前不太一样的新世界?我们为何要进入那座我们一点也不了解的世界,难道我们本来生活的世界不好吗?我不知道,也不知道陆虚最后知道了没有。”
他望向断壁残垣上遗留下来的斑驳剑痕,惨白的苍老面容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最终还是你棋高一着,你的传人胜了,只是他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吗?他如今也走上了你的道路,现在大概便会这样开始,但是当你死去之后,我便看到了他的结局,这或许便是所有一切的因果。”
然后黄泉妖圣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杨昭的眼睛。
杨昭的识海之中嗡的一声,感觉有很多事物便从黄泉那晶莹平静目光中传了过来,那些事物不是具体的修行知识,也不是画面,只是一些若有若无的感受。
“你已开始入魔,若要修魔,须先修佛,想来陆吾当年为何会失败便是于此,只有佛道魔,三法相通,最终才会成功,然后请勇敢地向黑夜里走去,虽然你也许什么成功的机会,可能刚刚上路便会横死,但我依然还是要祝福你,希望你能够实现我们的愿望。”
黄泉妖圣静静看着他说出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缓缓闭上眼睛,搁在膝上的双手散开,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算计之下。
杨昭双手紧握着剑柄,惘然看着身前。
似乎有风吹过带起细微的响声,挂在剑锋之上的身体仿佛风化的沙雕般骤然干裂散开,落到地面的那些凌乱断壁残垣间簌簌作响,开始灰飞烟灭,化为了一块黄石。
尘归尘,土归土,白骨的归白骨。
幽冥界中的黄泉妖圣,本是黄泉中一块玉石,这不是他能选择的事情,因为他本来就是从幽冥地府之中被人扔出去的一块玉石,只到他顺着黄泉之水而出,来到了幽冥界。
过了成千上万年,他也有了自己的意识,接着便开始化形而出,成为了幽冥界中的一代妖圣。
他拥有着不世天资,意图以魔遮天,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众生之中,如此才能在崭新的世界里抹去旧世界那层太上无情的天道,寻找到他那位似乎早已死去的主人。
为此他不惜行恶,渐不知何者为恶,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成就了震世骇俗的威名,害死了成千上万的人,然后他遇到一个叫陆虚的人,而他的计划便在这个时候所开始,由此白莲也从而诞生而出。
但他没有成功,他被枯禁在幽冥中数千年,他在绝望中等待希望,然后在见到希望的那一刻死去,直到看到死亡,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在只是在等待死亡。
当年那位主人为了改变天地,遭天罚而死之后,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
自此以后,世界对他来说便是一座凄清的孤坟。
他是走火入魔的掘墓人。
他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杨昭神情惘然站着原地,手中握着的长剑缓缓垂落。
黄泉妖圣就这样死了,然而先前传递到他脑海里的那些意识碎片还存在。
那些感受很复杂甚至混乱,就如同黄泉妖圣这个人。
杨昭沉重的拿起那块黄色玉石拿在了自己的手中,他在心中对着已经灰飞烟灭甚至都无法轮回的黄泉说道:“你的意愿,我来帮你完成,虽然你有些可恶,但还是能够让我有些尊重的人。”
断壁残垣中的余留下来的斑驳剑痕里的最后那些剑意,还在向着杨昭的身躯里涌入,和天地灵气一道缓慢地改造着他的身体,破烂的衣衫绽放着紫色的光芒,微微颤抖。
杨昭擦去唇角的鲜血,以剑撑地,艰难走向墙角,确认小白和白莲只是陷入昏迷,并没有死亡,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靠着墙壁坐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开始剧烈地咳嗽。
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变化,体味着黄泉妖圣度给自己的那些意识,恐惧和不安渐渐占据他的心灵,如果这些事情被人知晓,太虚门与师尊究竟会是怎样的态度,一旦失去了这座最大的靠山,自己怎样才能在这个修真界中生存下来?
连接遭受重创,他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此时终于放松下来,理智所带来的恐惧混着伤势强烈袭来,让他痛苦焦虑无法自安,甚至来不及去思考怎样离开这座空间,走出这座山谷,痛苦地皱着眉头,惘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以后的人生。
带着满腹的疑惑和恐惧,杨昭靠着墙壁昏迷了过去。
斑驳石墙上的浩然划意飘落,漠然缭绕在他无知无觉的身体上,天地灵气灌入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却还在继续,而且看上去只要他活着便将永远这样继续下去。
杨昭就这样在昏迷之中开始入魔。
此时这座空间内的天空也缓缓的进入漫长的黑夜。
这一次黑夜来临,似乎将不再离开,也似乎就这样开始永远黑暗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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