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之城的图书馆内，角落里的一处摆放着数张红衫木桌台，桌台连同木椅都雕刻着精美的镂空花纹，看做工应该是出自精灵之手，只有这些将优雅渗透到骨子的生物，才能将任何物件都做出一股诗意出来。不过在矮人族眼里，这些优美柔和的线条，只能用‘娘炮’二字来形容。

在其中一张桌台上，两个法师对面而坐。

“你说那个女孩在见到你的时候，管你叫‘胡桃夹子’？”本伊苏坐在了克瑞斯的对面，用右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这个称谓有什么含义么？”

“能有什么含义？”克瑞斯头也没抬，将手中的书籍又向后翻去一页：“她只不过是一个6、7岁的的小女孩罢了。也有可能是5岁，没有哭泣对于她来讲，已经是一件足以称得上‘伟大’的事情了，我们不能要求更多。”

“你在5岁时说过什么富有含义的话么？”卷毛随口问着，他的样子似乎有些无聊，克瑞斯有时根本分不清自己和卷毛究竟谁更八卦一些。

他抬起头，看了本伊苏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放到了书籍上：“有没有含义我不知道，不过听我姑妈说过，我小的时候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死去后还会有柠檬饼干吃么？’”本伊苏的表情有些呆滞，他定定的看着克瑞斯，什么话也没说。

克瑞斯再次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对方，“嘿，这时候按常理来发展的话，不应该说句‘抱歉’么？”他对本伊苏讲过小时候的遭遇——那场瘟疫，以及瘟疫所造成的后果。

“我正在思考。”本伊苏说道。

“思考什么？”

“思考究竟是要对你说‘抱歉’呢？还是讽刺一下你从小就存在的吃货本质呢？”卷毛煞有介事的皱紧了眉头，“毕竟浮空之城内的大小餐厅已经都被你吃遍了，而我在遇到你之前，就只去过广场附近的两家餐厅。”

克瑞斯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而是将手中的书籍又翻去一页。

图书馆四周的水晶玻璃外面，那些颜色抽象、光怪陆离的景色突然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馆内只有极少数的法师对此表示了惊诧，不过大多数法师都对此视而不见，并且习以为常，包括克瑞斯。他知道闪光的原因，那是因为又有一只游弋到附近的虚空生物，由于它那可能不算友好的举动而被消灭。

图书馆处于半位面之中，而半位面就像是一个个或大或小的肥皂泡一样，在多元宇宙的虚空之中静静悬浮着。虚空之中并不是任何生物都没有，一些体型像人类城邦一样巨大的生物是虚空中的原住民，它们以吞食各种小型半位面为生，偶尔也有那么一、两只会游弋到协会所拥有的那些半位面附近，并将自己的好胃口显露出来，然后被干翻，身体则理所当然的被法师们回收利用……

“你有没有想过。”本伊苏继续和克瑞斯聊着天，“那个小女孩的遭遇其实和你很像。”

克瑞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随后啪的一声将书籍合上了：“你今天似乎很闲？”他语气有些不满的对本伊苏说道。

“你猜对了。”卷毛夸张的鼓了一下掌，“如果你和我相处的时间再久一些，你的推理能力肯定会更强，相信我，你能做到的。”

“这根本不需要推理，连地精都能看出来你此刻无聊的就像一位诺德妇女。你知道，我刚从诺德回来，寒冬来临之后，那些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诺德妇女肯定会跟你有很多话题。”

“嘿，难道你没有看出来我是在夸你？”本伊苏说，“如果你硬要把自己和地精的智商划为一类，那我也没办法。”他摊开手，表情有些无奈。

但是克瑞斯此刻更加无奈：“你知道我最近的精神力已经接近饱和了，打算晋升三环，所以我需要大量的时间进行准备。”他对本伊苏说，“我可不想在晋升仪式上有丝毫差错，虽然有格里菲斯和杰森两位高阶法师会为我护航，但是我也要将准备做的更充分一些。”

“是是是，我的‘奇美拉’大人，你的时间宝贵的很。”本伊苏语气不屑的说，“你其实应该学学白牙。”他指了指趴在克瑞斯脚边打瞌睡的白牙，“又或者学学我。”

“学你什么？”

“你看我，你刚来浮空之城的时候，我的等级就处在‘二环’，而你现在马上要晋升成为三环法师了，而我的等级仍旧在二环。”他装出了一脸严肃，“法师中有句流传很广的谚语‘晋升不应急于求成，除非你的寿命已然耗尽’。”

“我可不像你这个混血儿一样，天生就有着数倍于普通人的寿命。”克瑞斯说，“而且那句话也不像一句谚语。”

“怎么不像？”本伊苏反驳道，“那你说什么应该是谚语。”

“像这样的。”克瑞斯皱着眉头想了一想，“比如‘与其闭口迷路，不若开口问道’，又或者‘不要对法师拔剑，即便他向你施法’。”

“我喜欢后面那句。”本伊苏笑着说。

“好吧，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句。”克瑞斯也笑了笑。

有两位法师走了过来，和克瑞斯简单打了一下招呼，但是克瑞斯却根本不认识他们。几年下来，他在魔法协会内也积攒了一些名气，很多人也许只听过他‘奇美拉’的名字却没有见过他本人，但是他身边的白牙——那只白色软毛的闪现犬却是十分好认的。

“说真的，那个小女孩的遭遇确实和你很像，这难道没有激起你的同情心？难道你不想去抚养她么？”本伊苏又问道。

“你在开玩笑？难道你想让我做她的父亲？”

“哦，抱歉，我的错。”本伊苏一脸歉意，“我忘了你还是个处男，‘处男父亲’这个称谓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本伊苏的话让克瑞斯的脸红了起来，他小心向周围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随后才愤怒的对卷毛小声吼道，“小声点！！我可不想被人叫做‘处男法师’。”

“这有什么？相信我，处男在法师中的比例绝对是大多数，这点你不应该自卑。”本伊苏笑着说。

“那你呢？”

“我有红龙血脉，这你是知道的。”本伊苏一脸平静，“你应该知道五色龙是个什么样的习性，以及那些亚龙是怎么诞生的。又或者换个说法，我们家族的血脉到底是怎么来的。”

克瑞斯再次无语，他无法像卷毛那样毫不在乎的谈论这个话题，并且他也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你说那个女孩啊。”他使出了话题转移，“她的父母虽然在亡灵的袭击中双双去世了，但是她还有一些亲人，所以她现在由她的亲戚们在抚养。”

“当我在她那满是尸体的家中发现她时，她就躺在大厅的中央，身上裹着一层地毯，满脸都是灰尘，像个小花猫一样。”克瑞斯笑着回忆了一下，“她一直管我叫‘胡桃夹子’，但是我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在这之后，她的一只手总是拽着我的法袍，另一只手抱着一只兔子，也许是只兔子吧，我不知道，那东西已经脏的看不出样子了，反正耳朵倒是长长的。当我抱她上飞艇时，她也是安静的趴在我的肩上，即便和我同行的安妮法师疼爱的将她抱过去，她的眼睛也总是注视着我。呵，一个有趣的小女孩。”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还会去看她么？”卷毛又问道。

“也许吧。”克瑞斯想了想。“哦，对了，在我将她交给她的亲戚，将要离开之时，她还将她的那只总抱在怀里的玩具送给了我。”说着，克瑞斯从空间指环中将那个脏兮兮的玩具拿了出来，放在手里仔细的看着，“我确定，这应该是一只兔子。”他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