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城门的小巷对面,便是林义当初卖瓷器的那家店铺,这是一个百年的老店,它经营的就是白瓷,如果放在后世的话可以算得上是邢窑白瓷的专卖店,因为这家店铺的店名就叫‘刘记白瓷店’,这家店铺在幽州这个可以算是一个不小的店铺了,它的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仓库,二楼则是白瓷店几名伙计的地方,至于三楼则是掌柜的一家人休息的地方。因为这个店铺有三层楼,是附近最高的一栋建筑物,所以这个三楼就成了林子轩手下监视对面情况的一个主要据点。至于掌柜的一家人只能委屈他们先住到二楼去了,当然,不可能是白占人家的地方,他们还要付钱的。至于掌柜的一家敢不敢要就是另一回事了。
负责监视的几名亲卫中,最先发现线索的林义也在其中,他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只有他见过那群可疑人的模样。他们几个监视这个小巷已有一天一夜,但那群人却如泥牛入海,进去后再没有任何动静,这让这些等着立功的亲卫们都有些等的有些焦急了。
巷子里住的人家虽然不少,但是他们眼睛却牢牢的盯着最里面的那一户。因为他们所处位置的关系,这个巷子里所有人家他们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只要有任何人出来,他们都能够清楚的看到,并且实行跟踪。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林义已经一天一夜未睡,他眼睛已经熬得通红,除了吃饭上茅房。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条小巷。
“阿义,休息一会儿吧!你这样下去会顶不住的。”
这帮人大多数都是从林家村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跟随林子轩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挺深厚的。至于林子轩。如果不是他现在身居高位,这帮人有些忌讳,说不定会像小时候那样一起玩闹呢?虽然林子轩为了练武,和他们一起玩耍的时间不是很多,但毕竟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小伙伴。而这群玩伴之中,林义的年纪最小,今年只有十八岁,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都很照顾他,自然现在这个场面也不例外了。
一名士兵小声劝道:“你先吃点东西吧!哥哥替你盯着呢?有情况通知你。”
“谢谢几位哥哥的好意了。不过我现在没事,我再盯一会儿,你们先睡一会儿!等会儿我在叫你们。”林义有些感动的说道。
林义声音嘶哑,自从林勇让他负责盯着这些人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有莫大的责任压在他的肩头,这个责任使他不敢有半点懈怠,虽然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多休息休息,这几个哥哥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他毕竟是唯一见过那些人的人。如果由于自己的疏忽大意让这些人给跑了,那他可就太对不起林子轩的信任了。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知道对方不可能不闻不问外面之事,总要出来一两个人望望风。所以他只要有耐心等下去。就一定会等到那些人露面的。所以现在他们和对方比拼的就是耐心,就看谁的耐心要强一些。
另一名士兵埋怨道:“勇哥也是的,有必要监视吗?直接上门抓人就是了。派一千人围住他们,看他们往哪儿跑。”
他话音刚落。先前说话的那个人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道:“你的脑子都让狗吃了?刺杀总管的人动不动就能发动三十多人来行刺,这证明他的手下至少有上百人的存在。可咱们现在盯着的这座民宅能容纳多少人?总管曾经和咱们说过。一个聪明的人是不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所以这些刺客不可能全在这里,现在咱们抓了这些人,肯定会打草惊蛇,到时候让另外的人跑了怎么办,万一他们的头目也在其他的地方怎么办?”
“可是,这些人未必是刺客。”
“不是刺客,那就是军方的人。可是通过咱们一天的调查,这里面住的就是一个平常人,家里根本就没有人当兵,既然没有当兵他们那里来的军弩和横刀。”
“或许是人家的亲戚呢?”
还没等这人说话呢?就听见林义低声喊道:“火长,有人出来了。”
刚刚打人头的那个人,也就是被林义成为火长的人,一下子扑到小窗前,目光紧紧地盯着小巷,只见小巷口出来一名年轻女子,头戴帏帽,手中挎着篮子,娉娉婷婷向大街北面走去。
“是她吗?”火长问道。
“很像。”林义知道这是问他的,因为只有他见过那些人。
“那就,盯住她!”
林义听到吩咐后,立即和其余的两人向楼下奔去,他们安步当车,远远地跟着这名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正是渊盖玲珑的侍女阿兰,自从上次见过渊盖玲珑之后,渊盖玲珑就将她打发到这个地方来隐藏起来,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让她在这个地方给隐藏在几十个人做饭吃。
她每次出来都一次性买好几天的东西,因为里面住的人多,所以买的也就很多。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她就利用老百姓的同情和善良编了一个借口,说自己有亲戚不愿意前往辽东送死,所以躲到她这里来了,还望大家给保守秘密。如果是平常的话,这个借口根本就行不通,可是谁让杨广强令几百万人前去辽东作战呢?谁让幽州因为杨广的离去而刚刚恢复平静呢?而且这里的百姓都是善良的平民百姓,因为这些百姓家里都有家人被杨广强征去了辽东,所以对于杨广的强征令很是痛恨。既然痛恨杨广,那么对于这些潜逃的老百姓他们自然也就充满了同情,所以就很自然的帮他们隐瞒了起来。
当然也有那些充满了嫉妒心的,不愿意帮忙隐瞒的。可是还没等他们前去报告衙门呢?这些人就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对于这些人的消失附近的人虽然很奇怪。但是并没有引起什么不好的联想,毕竟这个年约逃难的人太多了。只当这些人不满杨广的暴政。背井离乡逃难去了。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时代人们的愚昧无知。以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才让事情走了今天的这一步。
如果林子轩知道这个情况的话,也只能摇摇头苦笑一声,然后说一句现在的老百姓太善良了,太容易相信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后世我们会觉得很可笑,可是在这个封建的时代发生却是很正常的,因为这恰恰历代统治着们最愿意看到的情况,因为这是对他实行所谓的愚民政策的最好诠释。
阿兰从小巷子里出来,大约向北走了百余步。她走进了一家酒肆,叫做好味居,这里是她常来之处,所以和这里的掌柜的关系很好。
她一进门,掌柜便殷勤地笑道:“阿兰姑娘,又来买酒吗?”
“是啊!给我来五瓶酒,要我经常买的那种。”
“姑娘稍等,马上就准备。”
掌柜吩咐一声,伙计马上跑进后院拿酒。然后回过头来,低声的对着阿兰道:“怎么,你那些亲戚还藏着呢?”
“是呀!现在情况这么紧张,我又不能见死不救。”阿兰感叹的说了一句。
“圣上的御驾已经前往辽东了。他们的事应该没有什么人会在追究了。”掌柜的好心说道,“你正好趁着这个时机让他们返回家乡去,否则你就是再有钱也得吃穷你。”
“谢谢掌柜的好心。我回去就和他们说,争取让他们早点儿回家去。”阿兰说着从一只丝袋里摸出三颗银豆。放在桌上,又笑吟吟问:“掌柜。这几天街面上怎么乱糟糟的,幽州城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是大事,新上任的幽州总管前几天被刺了,军队这不是在戒严吗?”掌柜的说道。
“哦,我也听说过,还没有抓到刺客吗?”
“没有,人家有本事行刺自然就有本事藏起来,只是因为这些该死的混蛋们,让我们三天两头的被军队盘查,使我们的生意都没法正常的坐下去。”掌柜的有些气愤的说道,“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干出这样的事,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听着掌柜的这么说,阿兰的脸上迅速变得通红起来,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了。掌柜的幸亏没有盯着她的脸看,否则肯定会看出什么破绽来。
阿兰为了避免尴尬,迅速转移话题道:“那这样一来,我那些亲戚想出城恐怕都很困难呀!”
“也是呀!”掌柜的一拍自己的脑门道,“现在的风声这么紧,那你再让他们住几天,等到抓到那些刺客再让他们走。”
“现在只能这样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将这些该死的刺客给抓起来。”阿兰装作很是痛恨的样子说道。
“谁知道呢?”掌柜的摇摇头说道。
这时,伙计将五瓶酒拿出来,替她装进一只袋子里,阿连将酒放进篮子,盈盈施一礼:“掌柜,那我先走了。”
“阿兰姑娘,这酒有点重,要不我让伙计帮你送回去吧!”
“不用了,也就一大步的事。”
阿兰转身走出了酒肆,忽然听见她惊叫一声,随即一辆马车从大门口疾驶而过,掌柜和伙计面面相觑,一齐奔出酒肆,只见阿兰的篮子和酒袋在地上,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后面一名骑马的大汉上前,俯身拾起篮子和酒袋,将一只军牌在他们面前一晃:“军队抓捕奸细,敢通风报信者,同罪!”
掌柜和伙计吓得不敢吭声,骑马的大汉却翻身下马,将马扔给伙计,走进酒肆,做了一名酒客,目光不时冷冷地瞥向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