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周衡大大咧咧地与孙小琴谈论起了接下来谈判中的事。。孙小琴看到有外人，干脆地问道，“老板，这位洛小姐可以信任吗？”

“没关系。”周衡说道，“她是我师妹。”

“师妹？”孙小琴疑问道，“是过去的同学吗？”

“总之不是外人，放心吧。”周衡说着，像是一时兴起一般，将手中文件递给了她，“师妹你聪明伶俐，干脆来帮我们出出主意吧。”

洛天生听着两人的谈话，正有些尴尬；见周衡主动递文件过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我……”

“没事，反正以后也会来公司上班，你要对这方面有兴趣，空闲时也可以帮帮忙。”周衡说道，“我们现在是与一个境外资本谈入股，双方的主要矛盾是对于股权分配的意见差异……”

周衡当即向洛天生解释起了当前的状况，见周衡没把她当外人，孙小琴也没多说什么；她们与周衡商量了好几天，最终方案到现在已经基本定下来了；到了今天，实际上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了。既然洛天生是自己人，孙小琴也帮衬着周衡，为她解释起了这次谈判的关节和要点。

洛天生也很快就搞清楚了这次谈判的来龙去脉。毕竟是改造人，虽然过往经验与逻辑能力不一定比其他人强，但是至少在硬件条件上足以完胜所有地球人；听完之后，洛天生马上发现了疑点：

“为什么要让步呢？”洛天生指着今天的谈判计划，“前几天对方提出这个收购份额的时候就没有答应。为什么今天反而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了呢？”

“嗯……”孙小琴犹豫了一下。看周衡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解释道，“因为我们的新游戏想要在外国发售，就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在这之前找的几个合作商，都不是很理想。”

“但是这种难题，他们应该不知道吧？如果这件事被他们察觉到、反而以此为要挟，又该怎么办呢？”

孙小琴皱起眉头，从前座转过头来，“你的意思是……”

“如果在这种时候反而降低入股底线。然后告诉他们你们有了新的合作伙伴呢？”洛天生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长期谈判没有结果，他们反而派了高层亲自前来，说明他们同样非常注重这一次的入股。不如我们重新把谈判底线调整回开始的19%……”

“不可能，这样的话对方会怀疑我们的谈判诚意的。”孙小琴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况且高德公司的消息能力很强，即使我们真的与其他公司进行了联络，他们也势必能得到一些消息。”

“但是对方未必知道我们公司的市场计划。”洛天生侃侃而谈，“根据资料上的内容。我们公司的免费版在国外的下载情况并不尽如人意，或许他们会以为我们放弃国际市场、专注国内了呢？”

“这……”

“况且对方在我们游戏发售之前急着派高层来主持谈判。或许也是想在我们的新游戏发售前、依靠他们手中的贸易渠道多争取一些股权的；就算刻意压低份额，应该也不会影响到后续谈判。”洛天生越说越顺，直到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了两人吃惊的目光，连忙放下手，尴尬道，“不过我也只是根据资料瞎猜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孙小琴想要反驳，但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她还是不太看好洛天生这种草率而大胆的建议，但是洛天生这种看似不找边际的建议，仔细一想似乎却又很有道理。想了想之后，孙小琴只得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一边沉思的周衡。周衡想了想，当即拍板：“那就按你说的来吧。”

谁让你智商有二百五呢。

对洛天生智商的信任当然是一部分原因。周衡一开始就很看好她，所以对她的建议，自然不会像孙小琴那样下意识地要反驳。而对于这个建议本身，周衡也觉得挺靠谱的——

周衡自己就很喜欢这种行事方式。平日里骗何磊、骗钟有信、骗洛天生，这一套周衡玩过不止一次了；然而周衡自己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用起这种骗术，也只能在掌握绝对信息优势的情况下才能不露破绽；到了现在这种身处棋局之中的情况下，反而不如洛天生这个外行了。

在琐碎情报当中找到有用信息、准确判断眼前形势、然后做出大胆而准确的判断，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并不简单。

不过话虽如此，洛天生的决定到底靠不靠谱，周衡并不确定。洛天生的优势周衡比她自己都清楚——智商不是外挂，尤其是在这种商业谈判当中，经验往往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如果可能的话，周衡倒是宁愿按照原定计划进行谈判；但是周衡自己同样没有太多决策经验，所以与其按照原来那套没什么底气的计划进行谈判，还不如听洛天生的。

到了酒店，另外一车人已经到了。这一车人有的是新人、有的是外援，周衡没有跟他们解释为什么要在谈判前突然修改谈判计划，首先在酒店抓紧时间开了个小会，然后才去见高德集团的人。

得到了洛天生的建议，周衡对这次谈判倒是有了一些额外的期望。本来都已经打算做出让步了；随着洛天生一点，周衡倒也发觉这未必不是个机会。如果真的如洛天生所说的那样，那自己可要占大便宜了。

然而事与愿违。片刻后，周衡在会议室见到了对方的那名高层。与周衡期望中不同的是，对方并没有让步的打算。

“贵公司的新提案没有任何诚意可言。如果你们坚持的话，我们将会单方面中止这次谈判，直到你们愿意做出让步为止。”

听到这样的话，周衡不由得头疼了起来。休会时，正准备与孙小琴商量一下索性直接按原计划进行让步得了，就在这时，被周衡带进来旁听的洛天生突然来到周衡旁边，耳语道：

“这次谈判有问题。”

“什么问题？”周衡小声问道。

洛天生看了看那几个人，说道：“我觉得你们公司很可能出现情报泄露了。”

“情报泄露？”周衡吓了一跳，“真的？”

“我猜的。”洛天生说道。

“走出去说。”周衡道了一声失陪，便与洛天生走了出去。临走前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些员工，洛天生说道：“孙小姐应该没问题，一起来吧。”

三人来到门外，周衡便问道：“怎么回事？”

孙小琴也有些不悦地说道：“你说的计划似乎并没有取得预想中的结果。”

洛天生摇了摇头:“我觉得我们的谈判计划应该是被对方提前察觉了。”

“什么？”

“就是你们给我看的那份谈判计划。”洛天生说道，“对方在之前表现出了一定让步趋向，也表现出了想要尽快完成入股的决心，但是这次谈判中却并没有做出任何调整；我觉得很可能是对方已经洞悉了我们的妥协意向以及对国外市场的迫切需求，才会继续坚持过去的计划的。”

“但是……”孙小琴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是计划泄露了呢？如果对方也看出了我们破绽……”

“我觉得除非计划泄露，否则他们不可能如此精确地预测到我们的计划信息。”洛天生确信道，“仅靠推测，他们只可能猜出我们的妥协方向，但是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妥协程度，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市场计划。”

“那你的意思是……”

“而他们显然也并不知道我提出的新方案，这也是我认为孙小姐没有泄露嫌疑的原因。我觉得，问题可能出在那些知道这次谈判让步细节的人当中。”

孙小琴问道：“那你觉得是谁呢？”

“现在追查这个也于事无补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周衡打断了孙小琴的话，直接问道。

“要做补救应该已经不可能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用其他办法解决双方的分歧。”

“什么办法？”

“对于这个想法我并不确定，所以我想听一下师兄你对公司的未来发展定位与融资计划。”

“这怎么行？”

这些对于公司来说，这些应该都是绝密信息才对。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万一你就是那个泄密的人呢？孙小琴差点直接说出这句话来。不过周衡却是完全不以为意，直接对洛天生讲解了起来。

片刻后，休会结束了。回到会议室，对面的翻译马上就问道：“周先生，决定了吗？”

“我决定，继续维持之前的底线。”

还没等翻译转述，一边钟有信的那位老友就答道：“周先生，这样的条件我们是不会答应的。”

“听我慢慢说。”周衡说道，“关于股权问题，先前的提案的确是能够让出的最大份额了。但是在这之外，我觉得我们有其他方法来解决双方的意见矛盾。”

“哦？那你说说看。”

“贵方要求更多股份的比例是想要拥有更大话语权，对吧？”

“嗯。在周先生绝对控股的公司当中，我们需要更大份额的股权来确保我们在董事会当中的话语权。”

“那如果减小我自己的股权份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