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有记忆以来，我就住在牛首山，我是一条蛇，别人都叫我巴蛇。这座山上还有很多其他的蛇，像鸣蛇一家，钩蛇一家和化蛇一家。鸣蛇脾气暴躁喜欢打架，钩蛇喜欢泡澡，化蛇是个妹妹，爱好大概是哭，只要她一哭，牛首山就会下暴雨，若是不及时让她停下来，住在山下的小妖们就会哭天抢地的到化蛇家哀求，求她们家女儿不要哭了。

虽然所有的小妖都把化蛇当公主供着，但是牛首山还是会定期发洪水，原因是小公主有一天突然黏上了牛首山的混世魔王鸣蛇，然而奈何鸣蛇丝毫不在意牛首山的天气情况，大约是他们家住在山顶的原因。他只在乎方圆千里内有没有他没动过手打过的妖。对他来说欺负新来的小妖怪比这个爱哭的小妹妹重要的多。自从化蛇黏上鸣蛇后，牛首山发洪水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当小妖们找到化蛇家的时候，便看见哭的小脸揪成一团的化蛇：“对……对不起，大家，我……也不想哭，让……大家的家淹，淹掉，可……可是……可是鸣天哥哥……哇。”哦对了，鸣天是鸣蛇的名字，钩蛇叫钩竹，化蛇叫化水，我叫巴已。可是别人却很少叫我们的名字。通常叫名字的时候不是敬就是怕。我知道私下里别人谈论时还是叫我们鸣蛇，化蛇，钩蛇，巴蛇。时间久了，若不是有化蛇时不时的叫声“巴已哥哥”，我经常忘了自己还有个巴已名字。

我时时刻刻记得我是一条巴蛇。

看着懂事可爱的小化蛇确实想忍着不哭，却最终把小脸憋肿的可怜模样，妖怪们都纷纷怪起了罪魁祸首——鸣蛇，但碍于鸣蛇的淫威，却无人敢去当面责怪，此后一旦化蛇哭起来，便有人偷偷在半夜用石头砸鸣蛇家的门。纵是鸣蛇也被父母逼的去哄哄化蛇妹妹。

牛首山最严重的一次水灾是在隔壁的钟山来了一个新邻居后，名字叫烛九阴。据说也是一条蛇。但是被称为烛龙，有天地的时候便有了他。

比我们还老的妖兽我还没有见过。钟山海拔高，地势险峻，草木不丰，山下被寒潭围绕，终年寒气逼人，所以没什么妖怪住在那儿。钩蛇去那儿泡过澡，3天便上岸了。钩蛇说这是一种耻辱，我很不能理解这种把泡澡作为毕生追求的想法，但看到钩蛇沮丧的样子我也试图着安慰了两句，“在岩浆里我都能泡半月呢！”钩蛇给出了这样的理由。然后每隔一个月便会去钟山泡澡，雪耻。钟山来了新邻居的消息是他带来的。我猜应该是泡澡的时候遇到的。因为钩蛇对烛九阴的评价极高。上一个得他这样评价的是邽山脚下的嬴鱼，它热烈赞扬了钩蛇的泡澡的宏图大志。

那便是我第一次听见烛九阴的名字，多亏了钩蛇，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爱泡澡的一条蛇。

隔壁山头来了个大妖怪，最激动的当然是鸣蛇。第一，烛九阴是新来的，新来的就要经过自己拳头的验证，这是规矩。第二，烛九阴是个有名的大妖怪，那便该会打架。我坚信第二个理由才是真正的借口。不过我倒是很开心，有了烛九阴，鸣蛇终于可以少来骚扰，让我陪练了，一千年前，我在钟山脚下发现一颗小树苗，鬼使神差的就把它带回了牛首山，它花开了500年，花落了500年，我有预感它就要结果了。一千年对我来说并不算长，甚至连外貌也未有一丝变化，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山里的大人都说，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所以，我知道我过了很多这样的一千年，也还将会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一千年，但是在我为这颗小果树遮风挡雨的一千年，是我最期待的，最开心的一千年。我盘算着等果子结了，结几颗，要送哪些人，嗯……鸣蛇要送，让他知道我也很忙，不要总是来找我练武，钩蛇要送，这样会告诉我更多温泉的地点，化蛇也要送，不然又要水漫牛头山了，若是还有些便送些给长辈。尤其是我的母亲，也许看在果儿的份上他可以不再逼我和鸣蛇争牛头山一霸的头衔。。

第二天，鸣蛇一大早便去了钟山，到晚上暮色沉沉时才回来。

我那时正好去给果树浇水，正好看见鸣蛇，明显看见他脸上挂了彩。看见我，他立刻别过脸去，走了。看来没有讨到便宜。

第三天，估计是化蛇看到了鸣蛇脸上的伤，便气呼呼的跑去钟山找烛九阴理论。在她眼中估计是她的鸣天哥哥可以欺负别人，别人不可以欺负她的鸣天哥哥。

知道消息的鸣蛇，连忙赶去阻止，刚刚出发就遇到了回来的化蛇，化蛇偷偷拉着鸣蛇跑到一边的角落说道：“鸣天哥哥，你以后不要去找烛九阴了，你打不过他的，他有一个大火球，烧到你会很疼的，而且他也不是坏人。我去偷袭他，他还带我去看钟山的喷泉还给我好吃的点心吃。。那个点心上面……”

不知道哪句触怒了鸣蛇：“我早就该知道你就是个小势力眼，以前觉得我厉害所以总跟着我，现在来了个更厉害的便说他的好话是不是？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去找他要点心吃去！也不用在我面前说他千般万般好！”

说完和化蛇牵扯了一番，只听见化蛇急促的声音：“不是的。鸣天哥哥……”

来了一阵风，鸣蛇的话听不太清，只见他挣脱了化蛇的牵扯，一阵风似的走了。

之后牛首山便下起了雨。

然后便听说，鸣蛇又去了钟山。化蛇听说了红着眼睛去山口等，等了三天，哭了三天。

鸣蛇没有回来。烛九阴却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烛九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