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到达地面的时候，九婴的攻击已经被应淼挡下，韩辰早已经满地血污得倒在地上。

她立刻推开我，奔向了他。

我的怀中还残留着她的气息，现在怀里少了一个人，空荡荡的，心里也像缺了一块。

她抱着重伤的韩辰，背对着我。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敢看，怕太悲伤，又是一阵刺痛。

其实不用看，我也知道，我猜想她一定又哭了。

那边应淼，烛九阴，毕方已经和九婴对上，场面颇为搞笑，要是平时的我，也许会一起和他们逗逗九婴，但是我就看着她的背影，移不动步伐。

天空中出现了紫妍死前的幻影。当幻影消失，应淼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梓忆，天空聚来了滚滚乌云，闪电纵横交错，隐约还听见了闷雷声。

我很早就听说，龙族有天生控制天气的能力，若是神力和心情混合在一起，会给人间带来不小的灾难，所以他们轻易不会动用心念。

这乌云闷雷来得蹊跷，仿佛应着应淼的心情一般。

然后淅淅沥沥的雨滴了下来，连成一条条细线。

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竟然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和不能言语的悔恨之情。

我伸出一只手，让雨打在手心，应淼，这就是你和紫妍的爱情吗？

原来爱情竟然这么伤。

我看着眼前雨中抱着韩辰，已经一动不动的她，心中百感交集，心想也许成全他们才是对的。在我这么伤之前。

我蹲下身子，拍拍她的肩说：“把他给我吧，我知道有个人能救他……”

她扭过头，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看着我，眼神逐渐散发生机。

我的心又是莫名一痛，还有绵长的失落。

果然还是早点放手，早点解脱。

我从病房的玻璃外看着她，静静地握着韩辰的手。

看不见她的表情，我也能知道她现在我心情，大约是和我一样。

果然看不下去，转身离开。

却看见杨好如的脸，看好戏的表情。

我曾经和她有个赌约，要是再次找她办事，就要帮她无条件完成三件事情。

没想到现在竟然为了一个韩辰，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成了这个女人的奴隶。真是世事难料。

她显然要对我的感情发展更加感兴趣。在强调欠她三件事的同时，她还着重强调了出来混，迟早要还，现在终于到了我还的时候了。

她那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模样，真的很想让我提醒她，她在我面前2500岁真的连个婴儿都算不上。

不过算了。因为她说的很对。

后来听了她的故事，才感觉原来她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都是从她人生的提炼，2500年前，她喜欢吕湛，在无意中伤害了吕风，回过神时，吕风和她已经阴阳两隔。她却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了千年。

她第一个要求是拔掉毕方嘴边的一根羽毛，一开始我觉得这个女人肯定脑子有问题，听了她的故事，我甚至有些理解她的行为，她在责怪其实是自己，然而千年过去了，负在心中的丝线越缠越紧，她只不过找个其他的理由，为自己松绑一下。虽然只是麻醉似的自我欺骗，却聊胜于无。

那我呢，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我拿什么来聊胜于无呢？

在这段感情中，知道的也就只有我和一个毫不相干的杨好如而已。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我找了个机会故意惹恼了毕方，然后趁他现出原形的时候，偷偷拔了他嘴边的毛，溜之大吉。

盛怒的毕方，我可不想被烧掉一块毛皮，我可是白的，那多丑。

想想毕方刚刚跳脚的样子，我不经有点想笑，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烛九阴和他两人不辞余力的斗嘴斗武了，确实有意思。

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站在阳台，风吹着她的发丝，看起来有点落寞。

不自觉得就想看看她。

想像平常见到烛九阴毕方那样，走过去，随便聊两句，她会用清澈的眸子看着我，会笑着回答我。

我用了最保险的开场白，话题“韩辰”。

她转过头，拖着下巴，轻声“恩”了一下。没有情绪的流露，我有点失望，原想的比这个会更加丰富点。

我站到她身边，她竟然开始破天荒地讲起了她和韩辰的事情。

语调沉缓而忧伤。

她问我，如果有一天，他要真的和别人在一起，她还要坚持吗？

其实同样的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和韩辰在一起了，我还要坚持吗？而我现在这算是坚持的一种吗？

我和她开了个玩笑，她却失望地说我不懂她。

我有苦难言。

我试探着她和韩辰的故事，坏心的希望能找到裂缝。

如我所愿，她和他的故事连个爱情故事的分类都还进不了，而他们两个人之间存在的又何止是裂缝。简直就是两块还没有碰到的石头，中间隔着一条奔流不息的河。

但是她已经暗恋了韩辰八年。

她这块石头，隔着河流看着对岸，看了八年。

想到这里，我连一丝窃喜的心都没有。

竟然起了成全她的想法。而且，脱口而出。

她说她很羡慕陈默的简单勇敢，她也许永远也做不到这一点。然后话锋一转，说之前总是阻止我去追陈默是她私心作怪，不希望好好一对在一起不容易的情侣被拆散，还让我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听到这里我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我要是能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应该把去跟韩辰表白的你截下来，告诉你不要去，告诉你我喜欢你，你选我吧。

但是，我很清楚，我不能这么做。

现在放手也许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我看着她的背影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在感情世界里，我也可以变得这么无私奉献了。看来还真被杨好如说中了，以前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情。

这样算来，这也算是我的初恋了。

我在确定对她的感情之后，每每看到她对韩辰的眼神，动作，我都不止一次地起了成全她和韩辰的想法。

但没有一次真正放得开手。

这次，韩辰答应以后，就算是真的了结了。

我突然感觉，这次的恋情，轻的像风，一吹就不见了。

还好我活的久，也许过个千八百年也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