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可回来了。”王总管已经在门外站了多是,那一阵暴雨来的急去得也干净,说停就停,现在太阳都出来了。看到自家少爷的身影,王总管就赶忙迎了上去,碰到李正的时候,手上一阵湿意,“让你出门的时候穿蓑衣,你不听话,现在浑身都湿了。”
李正却不在意,将伞交给王总管,“王叔,怎么站在外面等我?府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可不是大事嘛,今天老爷从朝上回来,接到了要去讨伐蒙古的命令。三天以后就要出发啦,老爷已经去军营整顿士兵了。”
“三天?这么急?”
“是啊,说是老爷战功显赫,打的又是蒙古鞑靼一些不正规军队,三天时间准备2万士兵,就可以去了。”
李正皱了皱眉,王总管见少爷忧虑,也说出了自己的烦恼,“打仗的事情,我虽然不懂,但是和兵器打交道的哪里能说得准,我这心里啊,总是不安生,老爷总说什么事都不要紧,军人总归要过刀口舔血的生活,我听着就不像是吉利话……”
“王叔你也不必担心,蒙古骚扰民众的那些兵确实不是正规军队,顶多算是有些训练的土匪强盗,2万军队的确是绰绰有余了。”
“少爷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些了。今天我吩咐厨房多做了一些菜,你和老爷就一起吃一顿饭吧。”
李正点点头算是应许。
到了夜色降临,李炎才踩着星光回到府中。
到了内堂,却发现主屋还亮着灯,他又转身进去看看情况,才到门口王总管就迎上来了,“老爷,你可回来了,少爷都等了好几个时辰了。饭菜都热了好几回了。”
李炎心中惊喜,却听到李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王叔你先出去吧,我和父亲有话要说。”
“好的,少爷。”王总管从外面将门带上。
“今天怎么想起来要和我一起吃饭了?”李炎大步走到桌前,见桌上都是些牛羊肉,还有整鸡整鸭,“这是壮行饭?早了些吧。”
李正将李炎面前的杯子斟满酒,道:“小时候,你总跟我说一些你行军打仗的故事,说那时,你们就是围着篝火吃些整羊整鸡,唱着军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本来想让厨子也那样备一份,却没有那样的风味,只能做成这样,倒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李炎撕了一个鸡腿咬了一口,“这样也很不错了。我什么时候挑过伙食?还有两天时间,不要把我养肥了到时候连兵器都拿不动。”
李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着满桌的菜,却没有提起筷子。
他的余光撇到李炎的青丝中已经混入了不少白发。
“对不起。”他轻声道。
李炎一抹嘴上的油,看着儿子低着的侧脸,叹了口气。
“父子之间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原来我以为你木讷,最近才发现你该明白的都明白,我心里也暗暗心喜,当年纾惠生下嫣儿没多久就离我而去,我一个武夫,养大你们一双儿女确实粗糙了些,你娘身前说过希望她的儿子将来也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我辜负了她的希望,所以对你未免严苛了些,看看现在的你,就算没有上战场,也是个令我自豪的儿子。”
李正又饮了一杯酒,只觉得杯中酒苦涩不堪,鼻子一酸就红了眼眶。
李炎也将杯中酒饮尽,说道:“用这个喝,不爽快,直接用这个。”说完从桌子下面拖出亮坛酒放在桌上,撕了口子,递了一坛给李正,两坛酒相撞,溅出酒花,两人仰头就灌了半坛。
“爽快!”两人齐声说道。
“你的那点小心思,我几年前不明白,现在我还真有点明白了,想我当年年轻的时候,有个和我同生共死的兄弟,犯了军规,在行军的时候,怕了,想跑,走的时候被我发现,我那时候放走了他,第二天被伍长打的半死也没说他到哪去,还好当时的元帅救了我一命,不然哪还会有你小子。估计那时候要是我老爹没死也在军营里,在我被拉出去打军棍的时候,就能抽死我。到了长安以后,你为现在圣上的事情反对我,也是同一个道理。年轻嘛,总有一根筋的时候,不错,是我儿子!”说着还拍拍李正的脸,啪啪响了两声,异常清脆,“半个月后,我们在路边发现了我那个逃走的兄弟的尸体,他晚上被狼袭击,死了。所以儿子,很多事情不是你认为对,认为义气,那就是对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李正连连点头,再停住时,泪珠子已经不断地滚落下来。
“你明白?你不明白!”李炎手中的一坛酒再抬起时已经空了,于是他弯腰又从下面拿出两坛,开了其中一坛的封子大口喝了起来,喝足了,又说道:“你原来总嫌我懦弱,不是你想象的大将军的样子,是贪图这富贵,空担了这将军的名字,但是,我若不这样,还能怎么办?”
“我明白,我现在真的明白了,父亲……你受苦了……”李正早已泣不成声。
李炎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眉间英气十足,面容清秀干净,却哭成个泪人,“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快擦干净,看着就烦。”
李正用手臂胡乱擦了擦脸,“是我不好,要是我早些体会到你的苦心,听你的话,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早些晚些有什么用,该来的还是会来。”
“今天,我见了杨廷和杨大人。”李正兀地说道。
李炎有些浑浊的眼神立刻变得清明:“他和你说些什么?”
李正答道:“他希望我能辅佐圣上。”
李炎扶住李正的肩膀:“儿子,我不否认杨大人是一个好官,他的判断肯定有他的道理,但是,你是我儿子,从父亲的角度上,我希望你忘掉杨大人和你说的话,等我出征以后,万一……万一消息传到京城来,你就借此机会脱离官场,解散将军府,离开京城,嫣儿就交给你了……我知道杨大人想什么,也知道你会是一个好臣子,但是自古就算做到内阁首府的地位最后能善终的又有几个?我不想你出人头地,只要你和嫣儿平平安安,我年轻的时候没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现在害了你们,你要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就会害了你的儿子。你明白吗?”
李正不住地点头,只道知道。他心中明白,李炎口中所说的万一,并不是万一,几乎就是肯定。
李炎搂着李正的肩膀:“今天咱们就不要再说这个了,喝酒!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
李清今天先和球球梳洗了一番才回去,换了丫鬟的衣服去洗澡,回来的时候就晚了些。
快到到住处了就看见一个影子跌跌撞撞就朝这边走过来。心里想着,不知道院子里的哪个人偷偷出去喝酒,喝成现在这样才回来,现在自己一身女装,要是被熟人看见,可就麻烦了,自己还是不要靠近地好。
于是挑着边上的路快步走。
谁知自己挑的那边路本是离那醉汉最远的,那醉汉却突然转变方向,弯弯扭扭横着走了,反而正巧撞上。
才刚靠近一点时,李清就闻到了一股冲鼻的酒味,心里还想着这要是碰上了,自己这一身可就算白洗了。
这不这念头还没落下,就真的撞上了。
李清怕这醉汉纠缠不清,要是嚷嚷起来,把这边其他下人喊出来,自己这样子,可怎么也说不清了。
谁知这醉汉被这样一撞,竟然就这样硬生生像个木头一样朝后倒了下去。
他喝成这样,不会是喝死了吧。李清只觉得头大,要是他这样就死了,自己还是脱不了干系。于是她踢了踢地上的人,那人纹丝不动,李清蹲下,将手放下他鼻下,还没感觉到温热的鼻息,地上的人竟然就在地上翻了个身,背对着李清打起了轻鼾。
李清觉得好笑,心中也松了口气。
摇了摇醉汉,“你是哪个房的?我让你一个房的人来接你,你睡在这里明天一早所有人都看你笑话。”
醉汉被摇的难受,晃了晃身子,迷迷糊糊地说道:“他们要笑就让他们笑去,谁还会在乎这个,早就是个大笑话了。”
这声音听着耳熟啊,李清掰着醉汉的脸迎着月光,“李正?”她拍拍他的脸,“你怎么喝成这样?快醒醒。”
“我不醒。”李正迷迷糊糊地说。
“我看你也醒不了了。”李清摇摇头,架起李正一个胳膊,一手托着他的腰,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我今天发什么抽,要给球球洗澡。”
身边的醉成一团的李正丝毫不自觉地挥舞着另一只手想抓天上的月亮,“这东西太亮了,照的我难受,看我把它拿下来……”
李清艰难地托着想摘月亮的李正朝他的房间挪过去。
过了一会儿,李正终于不折腾了,他把握紧的拳头送到李清眼前:“我摘下来了,送给你。”
李清看着李正打开的空手掌,腰上又使了一把力,把李正朝前拖了两步,“今天真是作孽了,抬腿!”
李正乖乖跨过自己屋的门槛。李清空出一个手吹了房里的一个火折子,把灯点起来,屋内立刻亮堂起来,看到李正的那张大床,李清觉得自己终于要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