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下来。
虽然此刻苏游的球队与冠军还有一步之遥,但他却在太白楼开起了庆功宴。这筵席不是因为对冠军的十拿九稳,而是对刚完成的一个梦想的祭典,——当他花了超过四个月时间的苦练,终于击败了那个当初对他不屑一顾的敌人时,他获得了空前的满足。
正是因为这来之不易的成功,使得苏游恣意地放纵了自己,众人的敬酒自是来者不拒。
来雁北看着醉醺醺的苏游,心中莫名地感觉到疼,自是扶着他上了自己的马车。
“看来,今天得让我送你回家了。”来雁北搂着醉倒在自己身上的苏游,想到了每次苏游送她回家的场景,不由得又感觉到一阵甜蜜。
“啊!你……”前方的马车忽然传来了冯凌波的尖叫声。
“出事了!”来雁北似乎预感到前面的马车发生了什么,赶紧推醒苏游,她左手同时抓起了放在旁边的佩剑。
冯凌波的尖叫犹回荡在空气中,苏游又听了来雁北的低呼,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还未判断出自己目前的处境时,一杆长枪已经从马车的侧前方插进了车厢中。
因为马车的突然减速,长枪并没有插到苏游身上,苏游自是当机立断撞开了车门,随即滚了出去;另一边车门,来雁北与突然袭来的刺客却已经交上了手。
苏游滚出去的时候,由前方奔来的战马差点就踩到了苏游的身上,马上的刺客一插不中后当机立断弃掉了长枪,又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马刀。他正要挥刀砍向苏游时,却不防来雁北车夫的马鞭卷了过来。
“啪”的一声,马鞭卷飞了刺客的武器,苏游却也抽出了匕首,一刀往前方的刺客挥了过来。
“嘶!”战马一声长嘶,却是苏游一刀划在了马身上,而此刻却早已下了马。
“横波,没事吧!”来雁北几步来到了苏游的身边,却是她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没事。”苏游点了点头,刺客手上已经没有了武器,又同时面对着三人,自然只有逃命的份了,此时苏游的车夫老王也赶了过来,却实在是慢了半拍。
“商儿她们……”危险一时尽去,来雁北几步冲到了苏游家的马车前,看着破了几个大洞的车门,她已经有了发生意外的觉悟。
“凌波和商儿都……她们是替咱们死的。”苏游看着两个被长枪捅死的丫鬟,一时沉默了起来,到底是谁与自己有这不死不休的仇怨呢?
“看看那人身上有没有线索。”来雁北回到刚才自己出手的地方,苏游这才看见一个刺客摔倒在马下,此时他的叫犹挂在马镫上,而驼着他的马却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原地。显然是刚才他才刚刺出长枪就被来雁北进行了突袭,一剑就刺中了他的心脏。
看着巡逻卫兵打扮的刺客,苏游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他正要对刺客的尸体展开搜身时,却见街口处巡逻的七八个士卒快速跑了过来。
“什么情况?”领头一人在火把的照耀下看见了还吊在马上的穿着巡逻兵衣服的尸体,随即喝问道,其他几个刚来的士卒更是无需吩咐,自动散开把苏游来雁北以及两个车夫围在了中间。
苏游对于目前的情况也不明了,既不知这些人是真正的巡逻兵还是与死去的刺客是一伙的。
“自己人。”苏游虽然低沉地解释着,却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自己人?”领头那人也在警惕着,似乎害怕苏游与来雁北等人突然发难。
“我就住在前面那个里坊,我是苏游。”苏游小心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却一刻也没有忽视对方的眼神变化。
“苏游?似乎听过,好了,前面里坊的巡逻队过来了。”那人听苏游报名,也没想起要他的貌阅,正感左右为难时却见前面又是一支巡逻队走了过来,可能是因为他们看见这帮人在这呆了太久的缘故吧。
“啊,赵大叔!我是苏游啊,你们来了。”苏游看见领头一人正是里正赵吉祥,赶紧像是见了亲人似的招呼道。
“额,横波,什么情况?”赵吉祥看见隔壁里坊的巡逻队把苏游围在中间,又看见了穿士兵衣服的尸体后,一时还以为苏游与他们发生了冲突,但骑马巡逻的显然不是普通的巡逻队,况且出了人命,这可不是小事。
“事情是这样的……”苏游简单地解释了遇刺经过,并提出了检查尸体的要求。
此时两伙人都已知道了苏游的内史舍人身份,但听他说要检查尸体还是有些犹豫,最后处理的办法却是把三具尸体都用马车运到了府衙,府尹柳謇之早就下班了,值班的衙役却认得苏游,也就随着苏游的心意办事了,反正他们的目的与苏游也都一样——查出此刻的身份。
当苏游从刺客的钱袋里找到一张契约和一张收条的时候,事情的真相已近大白。
“我要去见齐王!”苏游当下便做了决定,随即一干在场的衙役都随着他往齐王府而去。
“贺若家狗急跳墙了?好!我去找陛下,你们先回去吧。”齐王看着苏游交上来的物证,一时也不知是喜是愁,对于贺若家他是没什么好感的,要说根源,恐怕还是因为杨素与贺若弼两人不对付。
杨素的妻子去世以后,随即续娶了贺若弼的妹妹,但贺若弼的妹妹性格嚣张跋扈,与贺若弼无二。杨素娶回贺若弼的妹妹才发现往家里招了只母老虎,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休妻,但杨素和贺若弼两家却势成仇敌,从来都是大路两边各走一边的。当然,时不时地在大陆中间掐个架什么的也是在所难免的。
杨瑓向来与杨素家交好,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也正因如此,贺若家把杨瑓也一并恨上了,时不时地还会给后者使个绊子什么的。
“买凶杀人?给朕好好查查!”杨广看着杨瑓递上来的契约和收条,随即拍了一下龙案。
在历朝历代,刺杀大臣都是一个极为忌讳的事情,因为这涉及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被所有大臣所痛恨。不管是谁触犯到这一条,都会激起所有大臣的强烈愤怒,也正是这个原因,刺杀朝臣这种卑劣的手段也是皇帝的底线,任何一个皇帝都决不能容忍。
“儿臣遵旨。”杨瑓也知此事不容有失,拿到杨广的手令后快速地退出了皇宫。
杨瑓退出了皇宫之后就迅速召集了一千部下,随即兵分两路行动了起来,八百兵卒先包围了贺若府后按兵不动,剩下的两百人则根据乔令则的力量提供的线索对刺客的临时住所进行了包抄,可惜他们却扑了个空。
没有污点证人,杨瑓对于是否继续逮捕贺若家人却有些犯难了,但他犹豫了四分之一柱香以后还是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有什么曲折,让他们去大理寺说去吧!”
齐王一声令下,贺若家上至贺若弼下至贺若连城共三十多口,又加上一百多口下人就此全部下了狱;贺若弼其实早在齐王的兵卒到来的时候便已知道了消息,无奈的是齐王一直没有出面,他又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陛下,这才束手就擒的。
当贺若弼辗转听说了苏游被贺若家人雇凶刺杀时,气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地对几个儿子道,“你们……你们这帮逆子,平时怎么闹老子都不拦着你们,就不知道这刺杀朝廷官员引起公愤吗?”
“爹,儿子岂能不知这点?今天老三输球回来后,我们三兄弟一直都在一处,绝不是我们干的!”贺若怀亮看到父亲一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心中也是郁闷,但他口上虽是为三兄弟撇清了关系,却又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两个兄弟的脸色。
“大哥,小弟虽是恨不得剥其皮食其骨,但你知道我性格的,小弟要做什么事,何必假手他人?”贺若连城看着兄长怀疑的眼神,恨不得立马就要杀死苏游,但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是他做的事他也不会就此承认的,何况这事他也承担不起。
“难道是苏游使的苦肉计?牺牲三条人命来污蔑我贺若家,那他就太可怕了。”贺若怀亮听到小弟的辩解,也知道这个小弟向来是说一不二的,随即又想到了这个可能,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
“不会吧,只有我恨苏游的份,苏游对我应该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才对。”贺若连城此刻却冷静了下来,听到兄长的分析后不由得摇了摇头。
“那么,是谁要置我贺若家于死地呢?”贺若弼听着两个儿子猜测着这个未知的敌人,却一下颓然地坐倒在牢房中的草垛上。
贺若弼一直便是杨坚的鹰犬,在杨坚开国之时,贺若弼做过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不知有多少,当他走向台前的时候,却每每与军中的将领冲突不断,甚至为此得罪了当初还是齐王的杨广,如果非要让他在这些朝臣里找一个朋友的话,或许就只有把他推荐给先帝的高颎了。
可悲复可叹的是,高颎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那么,谁才能救贺若家呢?又是谁,从后背捅了贺若家的这一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