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跑!”来雁北看着前方突然变快的马车,不由得急声道。
车夫老王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当然也知前方的马车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追随,但此时正是晚归的时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注定不允许他们肆无忌惮地驾车奔跑。
事实上,东都和长安平时都不允许骑马狂奔,除非是信使和某些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员;但坏人并不会把这些小禁令放在心上,只要不被当场抓住,他们就有能力逃脱罪名。
“放心,嫂子有分寸的。”苏游倒是淡然一笑,很笃定地望着前方。
红拂女看着车夫反应如此激烈,也知深入虎穴无望了,只好向身边的大嘴挥舞了一下拳头。
大嘴本能地闷哼了一声,他甚至都来不及反抗就已晕了过去,而车夫耳听八方,惊觉车厢中的动静后回头看到红拂女在向他露出迷人的微笑时,竟不由得一拉缰绳。
拉车的马儿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时,马车收势不住撞到了马身上;车夫倒是见机得快,他借力滚下车后,竟直接跳入了路边的河中。
红拂女看着不时还飘落下来的一两片雪花,不由得犹豫了起来,此时想要痛打落水狗,却连个石子都找不着。
一时苏游和来雁北也都到了,他们看着还在河中扑腾的车夫,也只是大叹晦气。
“这小子还真是豁出去了?咱们绕到对岸堵他去?”来雁北跺了跺脚,她相信只要他们跑得快一些,追上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用,这不是还有一个呢吗?”苏游苦着脸正在算计来雁北计划的可行性时,红拂女却一把将刚才被他打晕的大嘴拖下车来,狠声道。
“咱们只怕是要打草惊蛇了。”苏游摇了摇头,却见前方正有十来骑缓缓而来,走在最前方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少年正是李世民与长孙无忌。
两人身后又跟着三五个家丁,他们都牵着鹰犬,马背上又挂了些未曾死透的飞禽走兽,一看就是刚刚打猎归来的样子。
李世民一副高谈阔论旁若无人的样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纨绔子弟似的,长孙无忌则腼腆了许多,但从他脸上的神色也能看出他今天收获不少。
苏游看着他们走近,不由得眼前一亮。
“世民,无忌。今天可是满载而归啊。”苏游挥了挥手,很自来熟地招呼了起来。
“苏先生,别来无恙?”两人看见苏游向他们挥手,都有些不解起来,他们因为身份都对苏游有着天生的优越感,但出于礼貌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翻身下马,躬身问苏游问起了好。
“还好,只是不能如你们一般逍遥了,可否借你的弓箭看看?”苏游点了点头,好像才看到李世民背着的弓箭一样,眼神变得有些热切。
就如后世那些整天背着羽毛球拍或是吉他画板之类的装逼少年一样,李世民的后背上此时也斜背着着一把长弓,这样的打扮明显是为了告诉路过的观众朋友他有资格做一个少年游侠。
听了苏游的请求,李世民一副你很识货的眼神对苏游笑了笑,骄傲地把弓递给了苏游,并淡淡地叹了口气道,“这把三石弓是我八岁的时候所得。”
苏游笑了笑,他当然听得懂李世民的骄傲,军中现在普及的便是这种强度的弓,而李世民在八岁时已经能够拉开了,若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不坚持每天举石锁的话,或许也就只能堪堪拉开这样的弓吧?
“嘣”地一声,苏游把弓拉成了满月,随即松弦,又赞了声,“真是好弓,只是弦有些紧。”
李世民想不到苏游一介书生能拉开这把强弓,事实上他虽然吹牛称这把弓是他八岁所得,但他现在也就能拉成半圆而已,不过他听了苏游后半句话后,心中的烦闷便一闪而过了。
“勤能补拙,多练练就好。”李世民一副高大上的样子,好为人师地指点道。
“给我一支箭?”苏游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卑微地请求道。
李世民对苏游的请求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从箭壶抽出了一支箭,心中却想,“他来真的?要射什么呢?”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中并没有翅膀的痕迹。
“嘣”地一声再次响起,随即一声“啊呀”声从河对岸传了过来,苏游射出的箭已经穿透了刚才那个跳入河中的马夫的后背。
“你.......”李世民有些不可思议地指着苏游,苏游现在借刀杀人,他也难逃干系啊。
“不必大惊小怪,中箭之人是逃跑的歹徒,再说了,这样强度的弓箭,这么远的距离,射不死他的。”苏游笑了笑,把箭递还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茫然地接过了箭,想及苏游谈笑间已是用自己的弓箭把人钉在了地上,不由得又有些后怕。
“你们快走吧,衙役马上就该到了。”苏游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随即让过了他们的人马。
来雁北和红拂女似乎也没想到苏游有这样的箭术,不过此时并非互相吹捧的时候,她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现在该是过去抓人的时候了。”
再看刚才被红拂女打晕的大嘴时,那货竟然直到现在都未醒来,来雁北有些担心地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红拂女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她自然知道轻重。
“嫂子,你与老王先到我家,我与雁北过去抓人。”苏游吩咐完后,便携起了来雁北的手,而老王则帮着红拂女把大嘴拉到了马车上,他们迅速离开了现场。
苏游和来雁北正要往回走找桥过河时,却见前方几骑冲了过来,领头之人却让苏游当时就惊呆了。
“刘武周?他什么时候回东都的?齐王是否也回来了呢?”疑惑一闪而逝,苏游还是硬着头皮给他打了招呼。
“先生!想不到你在此处。我们接到举报,说是这边有人违规急奔。”刘武周显然也没想过会在此地遇到苏游,他有些激动地翻身下马,看到了那辆撞到马身上后歪在一边的马车,眼神又不由得盯在了苏游的脸上。
“的确,不过他现在弃车逃跑了,如果你们追得快的话,应该能抓住他。”苏游玩味地笑了笑,他随手指了指对面的河岸。
此时夜幕降临,刚才中了苏游一箭的马车夫此时仍泡在水中,他已经没有了爬到岸上的力气。
“那武周先告辞了。”刘武周抱了抱拳,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于苏游的尊重倒半分不少。
“武周,你何时到的东都,有敬德的消息了吗?”苏游看他急冲冲的样子,还是问出了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们离开大利城后,我便无所事事了。殿下是昨日回的东都,我随着他一起到的。”刘武周并未转身,却幽怨地说了起来,原本这些事他并不想对苏游说的,但憋在心中久了也是难受。
“报纸上不是说陛下过几天才到吗?”苏游皱着眉头道,如果杨广的计划没有变化的话,杨二此时回东都显然是不合理的,试问哪个皇帝敢让儿子提前回都城布置好了等自己入瓮呢?
“今天的报纸上登了殿下回来的消息。”刘武周摇了摇头,这答案初看来有些答非所问,但细细一想又让人了然,他想说的自然是齐王回东都获得了杨广的允许。
“僧道百戏也都回来了?”苏游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他们今天到,此时大概已经入城了。”刘武周点了点头,随即快速地离去。
“事情变得复杂了。”苏游叹了口气,他拉起了来雁北手,两人向家的方向走去。
“毕竟还是打草惊蛇了。”来雁北也摇了摇头,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到苏游家中,或许一切的答案都在红拂女带回去的那个人口中了。
“已是无关紧要了,他们既然回来了,白衣弥勒的力量就不是我们所能撼动的了。”苏游摇了摇头,他现在根本不知道白衣弥勒的力量壮大到了何种地步,也正是这神秘更让感觉可怖。
两人走了半刻,终于在河边找了条载客的小船,算是暂时解放了双脚。
“借用齐王的力量?毕竟他与白衣弥勒有不共戴天之仇。”来雁北试探地问道,但她也知道这个问题无需苏游回答,毕竟,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我最怕的是齐王与白衣弥勒勾结在一起。”苏游叹了口气,这也算是回答了来雁北的疑惑了,若是自己傻乎乎地去请求一对战略伙伴互相攻击,最后死的会是谁?
“有这可能吗?”来雁北明明知道这是一定的,但她宁愿自己判断失误。
“至少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苏游点了点头,又不无担忧地说道,“在榆林的时候,殿下已是收获了足够的声望,虽是被剥夺了兵权,亦不能说不是因祸得福,可他毕竟是提前回了东都。”
“你是说他要铤而走险?”来雁北失声道,这种情况想想都令人胆战心惊。
“这就看尉迟恭的了,他显然已经见过殿下了。”苏游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如果尉迟恭是白衣弥勒,或许他会一力促成齐王和白衣弥勒的合作;如果尉迟恭甘愿做齐王的人,或许他会第一时间把自己与白衣弥勒的亲密关系报告给齐王。反正,现在苏游与齐王的关系已是不可调和了,而尉迟恭则会是加速这种关系形成的催化剂。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是尉迟恭帮苏游隐瞒,最终导致他与齐王相安无事,只是这种可能性连苏游都是不敢相信的,这又不是童话故事。
“也可能是刘武周对你施放烟雾呢。”
“也是。难啊,现在都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了。”苏游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两人下了船后,想及红拂女或许已经撬开了那个人贩子的口,都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哪知刚进门后,却听小九悄悄地报告说,“苏家的人来了。”
“苏家的人?”苏游有些纳闷地摇了摇头,又想道,“自己不就姓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