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游镇定了精神,随即追问道,“然后呢?”
“雄信调查出真相以后,自然是要去找李世民复仇了,哪想到我们找到李世民时,才发现他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也就是说,前年雄信的兄长出事时,他最多不过九岁罢了。”
苏游点了点头,看来秦琼还是有些心眼的,至少不会为了意气而鲁莽行事。
秦琼又接着说道,“雄信质问李世民时,李世民只有一句‘无可奉告’,雄信气急之下,便要与他做过一场.......”
听秦琼这么一说,苏游可算是明白了,这素未谋面的单雄信倒似乎颇有草莽之气,来到了东都仍旧以为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李世民则是东都中的游侠儿,这两人要是碰到一处,不是王八对上绿豆,可就是针尖对上麦芒了。
苏游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遂问道,“问题是,单雄信今年多大了?”
“我称呼他为二弟,实际上他的年纪比我大两岁。”秦琼出语解释道。
苏游对于这个解释并不觉得奇怪,桃园结义中,刘玄德的年纪不是比关云长,但因为刘玄德的家世较好,关云长也就只能屈居老二了;秦琼和单雄信的情形,大概也是如此。
“雄信都十七八岁了,竟然与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斗殴,说出去可真是.......”苏游没有继续说风凉话,毕竟秦琼是来求助的,于是直接切入主题道,“雄信是不是打伤了李世民?”
说到这个可能,苏游在心中不由得恶趣味地笑了起来。
在演义中,单雄信似乎就死在李世民之手啊,如果现在单雄信反把李世民提前杀了的话,李家就没什么戏可唱了。
“不是。”秦琼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原本雄信与那李世民是立下生死状要决斗的,哪知半路杀出一个自称是李世民兄弟的,三下五除二就把雄信拿下了......”
苏游听了,不由一愕,“几年不见,李建成的武艺进步这么大吗?还是雄信的实力太过不堪了?”
罗士信插口说道,“单二哥的武艺与表哥不相上下,他们两个要分出胜负至少要打一百回合;那人也不叫李建成,而叫李玄霸,说是李世民的孪生兄弟。”
“李玄霸?”苏游听了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和他的小伙伴都震惊了。
这李玄霸可不就是西府霸王李元霸吗?这人不是后世那些说评书的人虚构出来的人物吗?
宇文成都出来了,单雄信出来了,李玄霸也出来了,这还是自己熟知的那个大隋朝吗?
“雄信没伤着吧?”苏游听说这李玄霸时,心中自是惊诧莫名,脑中顿时有了一个骨瘦如柴,却力大无穷的少年;不过,现在可不是在意李玄霸的时候,他更担心的败在李玄霸手中的单雄信。
“那李玄霸好生了得,只一回合就把雄信揍趴下了,随后他们便把他投入了河南府衙的狱中,我等也是无能,竟然想见他一面也是没辙;虽然他只是因打架斗殴入了狱,可要是因此耽误了武举比试的话.......”
苏游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一届武举中有了李玄霸这等猛人,单雄信秦琼什么的想要出头可就难了,好在李玄霸的年纪还小,想来现在也没有报名资格。
“雄信也要参加武举比试吗?放心,有先生在,耽误不了他的。”
秦琼和罗士信得了苏游这话,焦躁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几个人一道进了厅中,自然又是给来整和吕笙温大有等人一番绍介。
喝了一轮茶水,苏游看着秦琼还有些心绪不宁的样子,当下便站了起来,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先去救他出来,再吃午饭。”
秦琼自是大喜,来整等人自然也是要去壮声势的。
苏游再三劝解无效后,只好让他们一并去了,又吩咐来雁北和家中的其他人先去太白楼等着,苏游和王伯当秦琼等七八人则每人乘一匹马,往河南府衙而去。
东都和西京都有禁止在街上奔马的条令,这让快意恩仇贯了的王伯当等人大感郁闷,郁闷归郁闷,他们也只能骑在马上一步步走着,这样虽然与徒步的速度没什么区别,总算是节省了一些人力。
当然,骑马还是很有面子的,因为最差的马匹也能卖到五六十贯,好一点的更是贵得离谱;此外,养马也是费钱费事的活儿。
能够骑马的主儿,非富即贵,马儿所到之处,行人们自是纷纷相让。
河南府府尹正是苏游的老熟人柳謇之,他在两年前便代过一阵河南府尹的工作,现在算是扶正了,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杨广当初把柳謇之安排到杨瑓身边,是要柳謇之像辅佐储君一样帮助杨瑓的,上一次柳謇之之所以代府尹,是因为杨瑓犯了错误,柳謇之还是杨广以观后效的对象。
现在柳謇之坐了府尹的正位了,也就意味着杨广多半已经放弃了杨瑓;也因此,柳謇之再不可能是下一任帝王的托孤之臣,现在定了府尹的职位,也就以为着他再没机会进皇帝的内阁了。
柳謇之上任伊始,心情并不太好,当他接到苏游的拜帖时,更是不知该悲该喜。
不管怎么说,柳謇之迎出了门口。
苏游见柳謇之安步当车地走来,当即上前一揖到地,“柳使君,折煞苏游了啊。”
“横波无需多礼,算起来你的品级都还比我高了呢,该我拜你才对的。你什么时候到的东都?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柳謇之和苏游平日都是在杨瑓左右的,所以也并没什么拘谨的。
当日苏游一意离开杨瑓时,柳謇之在心中也有些不岔,待看见苏游一如既往地帮助杨瑓时,他便把这心思隐藏了起来,并支持自己的儿子柳威民向苏游学习;直到最近,柳謇之也算是看清杨瑓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了,由此便对苏游的先见之明,多了些佩服的份。
不过,真的是杨瑓做得不够好吗?
还是杨广太严于律己,又严于待人呢?
苏游与柳謇之寒暄了几句,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啊。”
柳謇之点了点头,他也不相信苏游是来与他叙旧的,便道,“横波客气了,什么事。”
“前两天是不是有一个叫单通的孩子被投入了牢中,这孩子是我的学生啊。”苏游打蛇随棍上,并且把单雄信变成了自己的学生,这也是为了出师之名啊。
如果苏游与单雄信只是陌生人的关系,苏游自然没法担保他出去了。
“单通?他犯了什么事?似乎最近这三五天都没有往里抓人啊。”柳謇之当即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
苏游见柳謇之不似做伪,便只想到一种可能,----单雄信被投入牢中,根本就没有立案,根本就不可能收到判决书。换句话说,单雄信自从被投入大牢以后,就成了牢中的黑户,以后大赦天下什么的都不会有他的名字。
李家的人做得这么绝?
苏游实在想不出这种结果造成的原因,他只希望自己判断错误,只希望在牢中能找到单雄信。
苏游当即有些冒昧地向柳謇之说道,“是吗?不知使君可否给我开张通行证?我想去牢中看看。”
“这个......”柳謇之不是刚上任的新官,他自然知道规矩,也知道规矩大于人情,于是很委婉地拒绝了苏游的无理要求。
苏游倒并不以为意,他当然知道自己有些冒昧,当即向柳謇之一躬身,又对自己的冒昧说了抱歉,这才离开府衙,往大牢而去。
苏游与来整王伯当秦琼等七八人到得大牢门口时,看守牢门的牢头自是如临大敌,当即大声对苏游喝问道,“什么人!”
苏游一举手中的天子剑,摆起了官威来,“本官是来找人的,去,把前两天抓来的单通单雄信给我带过来。”
“敢问上官名讳是?”牢头并不识得什么天子剑,问完这句话后又面露难色地说道,“据小人了解,这两天并没有新人进来,牢中也没有叫单通单雄信的。”
苏游见他推脱,当即喝问道,“本官乃三品御史大夫苏游,手握的是天子剑,了先斩后奏,还不能给他作保吗?”
“原来是苏御史,请容卑职再次查问一下管理人犯的法曹,怠慢之处,还请见谅。”那牢头隐隐听说过苏游之名,又听他说起天子剑的厉害,当下便打定了惹不起躲得起的主意。
苏游点了点头,当下便与来整等人守在牢门口等待结果。
哪知这一等,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苏游正欲与守门的狱卒撒气时,那牢头才去而复返,他身后两名狱卒则架着一个灰衣男子出来;那汉子头戴黑罩,连路都走不了,明显被打得不轻。
苏游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倒不是因为人被打,而是他感觉这人不对。
苏游虽然从未见过单雄信,也还没见到眼前这人的脸,但用脚趾头也能猜出单雄信的身材绝不会这样瘦小,而且,练武之人的手脚有这么白嫩?
苏游看向秦琼,后者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前去扯下那人的罩头,摇头说道,“不对!不是此人!”
苏游当即一把揪住那牢头的脖领,一字字说道:“你竟敢耍我?”
“卑职不敢!”牢头哭丧着脸摇头道,“此人自称认识苏御史,所以卑职以为御史是来保他的.......”
苏游正要顺手抽他两个耳光时,却听身后有人笑着招呼道,“先生何必跟一个小小牢头置气?不知柴绍能否帮些小忙?”
苏游回身看时,正是一身戎装的柴绍,他此刻提着银枪骑在白马上,好不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