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入林,发出呜呜的鸣叫声,盖过了猫头鹰的咕咕叫声。殷仁无声无息地递出了匕首,若非那一闪而过的亮光,青衫男子几乎不察。
他未曾料到对面男子救人、出招动作一气呵成,当中竟毫无阻滞,反应之快令人咋舌,青衫男子一掌击空,正待再出一掌,那把匕首带着闪闪寒光已到眼前,他忙将头及上半身向后仰去,另一把匕首已向他下盘攻来。
青衫男子情急之下右手摸向腰间,抽出一管洞箫堪堪挡住,而先前面门上落空的匕首不待姿势用老,匕尖朝下又用力刺了下去,青衫男子被吓出一身冷汗,在地上滚了几滚险险避过一上一下的攻击,姿态却狼狈之极,发冠下一丝不乱的头发早已滑出了几缕。
两把匕首并未停歇,不待青衫男子起身,转了个方向又朝他刺来,青衫男子仓促之下再次举起手中洞箫迎了上去,忽觉一阵急风从背后卷起,只闻‘铛铛’两声,刺向他的两把匕首点在了宽背大刀上,他压力顿减,一个挺身,站了起来。
青衫男子望向大刀的主人,惊喜地唤道:“铁僧!”
殷仁二人匕首轻点后,一觉不对,立时收了回来,二人双双向后跃去,月影下,年约三十几岁的男子背光而立,一把大刀指向他们二人。
赵娴手指节发白,用力握住手中匕首,匕首尖指向地面,口中说道:“蛟龙帮五帮主,陶铁僧!”
陶铁僧嘿然笑道:“你二人倒是有些见识,居然知晓我陶铁僧大名。”又对青衫男子说道:“我在前面久候不见你踪影,幸得回来一探,不然……,你这书生日日沉迷书中,此番竟被无名之辈逼的手忙脚乱,嘿嘿!”话中不无讥讽之意。
青衫男子看不出神色,只淡淡问道:“我们一同上?”
陶铁僧大笑一声傲然道:“何须我们?我一人足矣!”
青衫男子微笑道:“如此劳烦铁僧了!”
殷仁依旧面不改色,点头道:“又来一人,看来需速战速决啊!”
陶铁僧敛去笑容,手中大刀缓缓收回,横于胸前,蓦地向前跨了一步,刀尖向上直指夜空,脚步再次轮番向前跨,几个大步便到了殷仁眼前,大刀带着无比浑厚的刀风斜劈向殷仁脖颈。
殷仁轻笑一声,匕首垂于身侧,足尖轻点拔地而起,身法轻灵异常,从陶铁僧头顶跃过。殷仁双脚方落于地面,便飞起一腿向后倒踢,一脚便踢在了陶铁僧后背,他再一个拧身,人已转了过来,正脸对着陶铁僧后背,殷仁毫不缓气,连人带匕首扑向陶铁僧。
陶铁僧力大刀沉,雄浑刀势未劈中殷仁,刀风闪过,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竟将树上猫头鹰惊得扑棱棱地飞起,没入山上更深的林中。
他大刀尚未收回,背后便挨了一脚,那脚虽不甚重,却使得他心头火起,面带薄怒,忽闻背后匕首夹带风声而来,他面色一变,知晓遇到高手,不敢再过托大,大刀反背,再次迎向匕首。
赵娴见二人战于一处,忙向侧移去,以免碍事,再望向另一边的青衫男子,却见那人毫无动手之意,心中始觉疑惑,却不敢稍有放松,右手握着匕首,左手摸出救命玉佩,手指压在玉佩之上。
殷仁与陶铁僧一个照面后,双方已然过了几招,陶铁僧见殷仁匕首并不硬碰自己大刀,知道他欲借势消磨自己气力,分明就是个高手,刀势一变,不再大开大阖。
青衫男子悄然向前移了几步,面色阴晴不定,口中说道:“铁僧,时辰不早,你我还是合力拿下这人,速战速决!”
不待陶铁僧回答,他已然跃到陶铁僧身后,说道:“偷入岛者,莫怪我们不客气!”,话音未落,手中洞箫举起,向前便戳。
赵娴早已发现青衫男子怪异神态,怕他对殷仁不利,也忙立于殷仁身边,随时准备偷袭。
此时异变突生,只见那青衫男子手举洞箫,动作飞快地在陶铁僧后背连点数下,陶铁僧浑身一僵,大刀舞到一半,手中力量早已消失,右手一软,那刀啪嗒一声落于地上,人仅来得及回身,既惊且怒地望着青衫男子,张了张口,未发出声音,双眼一黑,向后直挺挺倒下。
殷仁拉住赵娴,飞快地退了几步后,方笑道:“谁人知晓宜城富家子刘三客,竟是闻名江湖的“玉箫书生”,更是臭名昭著的蛟龙帮四帮主?”
赵娴心中讶然,心道这人原是极乐园雅公子,何时竟成了蛟龙帮四帮主?
刘三客无动于衷地望了一眼倒地的陶铁僧,说道:“过奖了!”,见赵娴警觉地望着他,微笑道:“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不待殷仁二人回答,又摆了摆手道:“你二人可是舍不得走?速速离去罢,我尚有事要做。”
殷仁望了他片刻,不再多问,拉住赵娴之手,低声说道:“走!”,二人再次后退几步,转身看着不远处的山路出口,赵娴心中有些沉重起来,殷仁紧紧握住赵娴之手,笑道:“无妨!”赵娴点点头,二人提气再次疾奔。
刘三客见他们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中,低头望向脚边横着的陶铁僧,眼神立时阴沉下来,慢慢蹲下身子,手掌扬起,对准陶铁僧太阳穴狠狠击去,片刻后,再以指放于他鼻下探了探,见地下这人再无气息,方满意一笑,站了起来,将陶铁僧身体拖向山间林中。
殷仁拉着赵娴一路飞奔,再无遇到他人,不多时已跑出山谷,月色再次毫无保留地倾泄下来,柔和的月光温柔地抚触着他们,并肩而立的二人,地上的影子极其亲密的靠在一处,正如历经过危险的他们,此刻的心正不知不觉渐渐靠近。
月色虽美,却不适宜在此处欣赏,如此情形下,越是美好的环境越是饱含重重危机,每走一步,每进一层,他们便不可避免地踏入了更深的杀机之中。
赵娴知道,他们若是不想做猎物,便只有做狩猎者。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走到此时,她亦无法分辨了。
殷仁松开赵娴之手,双眼紧紧盯着前方那一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