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突如其来的巨响将济尔哈朗从梦中惊醒,牛皮缝制的大帐之外,火光冲天、亮如白昼,人影憧憧,满耳都是惊慌失措的呼救声和绝望的叫喊。》,济尔哈朗心中急切,却是根本爬不起来,大声叫着贴身侍卫的名字,却是没有一个人回应。
济尔哈朗用尽全身力气挪动自己的身躯,但整个身子却仿佛是有千斤之重,纠缠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不慎却是从软榻上直接滚到了地上。济尔哈朗用还能够听从自己指挥的一只手和一只脚,手脚并用的从大帐中爬出来,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适才扎营的时候,天空中便是乌云密布,但现在却是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四下里全是火焰,清军部众就像是一群受了惊的飞禽,到处乱走乱撞。半空中的嗖嗖声不绝于耳,抬眼一看,那却是无数的羽箭和火箭。宗亲的红带子和黄带子觉罗子弟忙着抢救自己带出来的资财和辎重,却是不少人被羽箭射中,成为别人脚下践踏的肉泥。
“郑王!郑王!”听到有人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济尔哈朗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顺着声音看去,却是英俄尔岱在几名亲信的护卫下,穿过层层人潮,好不容易来到对面的大帐前。
济尔哈朗的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不用问,一定是明军的追兵趁夜赶上来了,眼下还谈什么带领宗亲南下关内,说什么将祖宗灵位送往京师,一切都已经成了空谈,只有保住自己的性命,安全抵达东昌堡才是最重要的。
济尔哈朗撑起半边身子。伸出手来不停的向着英俄尔岱摇动,英俄尔岱也看到了济尔哈朗,面露喜色,赶忙招呼着亲卫簇拥着自己向济尔哈朗的方向挤过来。
但他们刚刚迈动脚步,营寨四周骤然之间响起了雷鸣一般的马蹄声,紧接着数不清的骑兵呼啸而至。营寨的木栅和拒马在他们面前完全成了齑粉一般的存在,清军大营中也有悍勇的士卒上前抵抗,但仓促间迎战,对面来的又是骑兵,因此他们的反抗很快便被踩在了马蹄之下。
骑兵们攻入大营,济尔哈朗亲眼看着一群骑兵围住了英俄尔岱等人,不由分手,刀斧挥舞起来,一颗颗人头冲天而起。跌落在柔软的草地之上。英俄尔岱的首级正好便落在济尔哈朗的面前,一双眼睛惊恐万状的看着济尔哈朗,让他险些晕厥过去。
而更让济尔哈朗震惊的是,杀死英俄尔岱等人的正是护送他们一路西来的蒙古察哈尔部骑兵。
现在,刚刚杀死英俄尔岱的那个阔鼻深目,一脸焦黄胡须的蒙古骑兵又慢悠悠的来到了济尔哈朗的面前,翻身下马,蹲下身。不由分说便一把拽下了济尔哈朗脖子上的一串玉石挂珠,借着火光贪婪的打量一番。顺手塞进了怀中。看看济尔哈朗的样子,站起身来,便再度举起刀来。
济尔哈朗叹息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睛。
“住手!”,一声呐喊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马鞭声响,济尔哈朗睁开了眼睛。却是阿布奈和布尔尼父子赶到。
刚刚那焦黄胡子的骑兵捂着脸颊慌忙退下,阿布奈父子却是没有下马的意思,看看济尔哈朗的落魄模样,又看看他身前英俄尔岱的首级,相视一笑。
布尔尼这才下了马。吩咐从人将英俄尔岱的首级收拢起来,又蹲下身来,对着济尔哈朗笑道:“郑王安好啊?”
济尔哈朗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察哈尔部果然是无信小人,额哲狼子野心,将来一定会有报应!”
布尔尼一笑,“郑王可是冤枉了我家汗王,也就是我那伯父。早在半月之前,我家伯父便已经回归长生天的怀抱。如今执掌察哈尔的却是我父亲!”
“哼!一丘之貉!”
“呵呵!”布尔尼轻笑起来,“我察哈尔是长生天豢养的苍鹰,注定是要席卷整个草原的,即便是暂时蛰伏,也终有一飞冲天的时候,这一点,皇太极和多尔衮两位都看的很是透彻!”
济尔哈朗看看布尔尼,“固伦温庄长公主呢?你们如果敢伤害她,我大清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布尔尼拍拍济尔哈朗的肩膀,“放心,长公主已经同意下嫁我的父王,今后,她仍将享受草原上的尊荣。只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再想插手我蒙古草原的事务,哼哼,她却是没有那个资格了!”
“郑王确是心忧天下,那我不妨便告诉你,如今,察哈尔左右八旗已经都聚集在我父王的旗帜之下,今后察哈尔将只有一个主人,所有和大清来往密切的人等,已经全部成了草原上的孤魂野鬼!”
“你们投靠了朱平安?”济尔哈朗怒道。
布尔尼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屑。“明人和你们一样,都想将我蒙古压制在脚下。但他们和你们都忘记了一点,任何牢笼都是锁不住长生天眷顾的苍鹰的!草原是蒙古人的,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话音刚落,天空中却忽然响起一众奇异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说不出的刺耳,就像是天空被撕裂一般。偏偏这种声音还不止一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所有人抬起头,一道道流星的光芒划过天空,直奔清军的营寨而来,阿布奈和布尔尼父子不知这所为何物,但济尔哈朗却是认得,顿时大笑起来,“苍鹰,哈哈哈,察哈尔不过尔尔,朱平安是不会任由你们翱翔天际的!看看,看看,他的教训来了!”
数十支明军的制式火箭一头钻进了营寨之内,营寨内刚刚熄灭的火焰顿时再度燃烧起来,伴随着一连串的爆炸,蒙古骑兵顿时乱成了一团浆糊,人喊马嘶,阿布奈更是被受惊的战马一下子掀翻下来。
济尔哈朗凄厉的笑声却是越来越响亮。
……
“施放一轮也就够了,对付这些蒙古鞑子用不着浪费咱们的弹药!”一身戎装的朱平安端坐于马上,随意的挥挥手。
身后,李定国、肖元腾、童经延、刘复、武子牛等征辽军团的将领环侍四周,再向后便是无边无际的明军大队,上百个方阵安安静静的驻扎在山丘、平原之中,除了传令兵来回的马蹄声和呐喊声,竟是别无一丝其他的声响。
“张家大公子的伤势如何了?”朱平安问李定国。
“殿下请放宽心,张继祖都是些皮外伤,将养半月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李定国笑着说道。
“如此便好,要是他出了什么岔子,本王可没办法向他家里的老爷子和他的那两位恩师交待,他们几个,本王可都是惹不起的!”
一句话,让众将顿时都笑起来。
朱平安回身点点肖元腾,“去吧,阿布奈父子应该很快便来兴师问罪了,你去将他们引进来吧。另外,让德吉哈也来军前,下面这场戏少不得他的戏份!”
“遵命!”肖元腾笑嘻嘻的躬身接令。
不大会的功夫,怒气冲冲的阿布奈父子便来到了明军阵前,肖元腾骑马迎上。
“肖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明军为何向我军发动攻击,你知不知道,适才足足有五百名我察哈尔部的勇士死伤!难道这就是明军与我蒙古各部的联盟之道吗?”
肖元腾冷冷一笑,“王爷,此言差矣!贵我两军约定在先,两军同时到达便对清军展开攻击。可贵部为何在我军抵达之前便先行开始进攻了呢?”
“这……?”阿布奈一时语塞。
旁边的布尔尼赶忙接过话头来,“肖先生却是强词夺理了,战场之势瞬息万变,我军好不容易将清军吸引到黄泥洼,万一济尔哈朗等人要连夜向西进军,岂不是白白错失了战机!”
肖元腾凝神看看布尔尼,“小王爷果然不负草原智者的盛名,这一番话听起来的确是句句铿锵!只不过,在你们发动之前,为何不先给我军送一个消息呢?贵部此举难道不是要独吞济尔哈朗这条大鱼吗?这能让我方做如何思量呢?”
布尔尼也没了说辞,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肖元腾也不与他废话,干脆将他们让到了朱平安的面前。
阿布奈父子到了朱平安面前,依旧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身后察哈尔左翼四旗的四位王公沉默不语,都站在阿布奈的身后。
肖元腾一挥手,“这便是我家睿王殿下!两位请从速拜见吧!”
但阿布奈却已然为刚刚的明军攻击耿耿于怀,因此下了马之后,只是向朱平安拱拱手,便转过头去。布尔尼见自己的父亲是如此模样,也依样向朱平安行了礼。
朱平安微微一笑,一句话也没说,身边的沈恪却是手一扬,一颗石子激射而出,正中阿布奈的膝盖。
阿布奈痛哼一声,径直跪在了地上。布尔尼顿时大怒,立刻拔出了随身的佩带的弯刀。
“朱平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你要想扫平辽东,没有我察哈尔以及蒙古各部的支持,只能是痴心妄想!难道你想现在就和我蒙古诸部开战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