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夜空里,一轮残月被黑云不断地吞吞吐吐,没有一丝光能透到这大地上。海水猛烈的拍打着黝黑色的玄武岩,一朵朵灰黑色的浪花破碎在千疮百孔的细洞上。那些浪花好像用尽了全力,让每一次的冲击都那么彻底,湮灭。
这火山岩形成的岛屿上,有很多天然的海蚀洞。在那些一个个造型特异的石洞中,
有一个洞中有微微的光亮透出,弱小的,时隐时现,在这黑黝黝的海边,这点微光似乎随时要被这茫无边际的黑暗所吞噬。
微光处,是一个小小的火堆在燃烧,挣扎着的攒动的火焰犹如跳着死亡之舞,诡异而迷离,几个身影在晃动。
火堆旁,鑫仔一手拿着琴,一手拿着弓弦,站立着,眼神呆板无光,没有一点生气。
他对面的地上,跪着一个女子,满脸恐惧,却紧咬着嘴唇,眼里全是愤恨的光。
四个影子正在慢慢地接近那洞穴。
一个颀长优雅的身影正是幽龙,而步伐矫健的高翔拉着柔弱的文小优,看起来非常敏捷且训练有素的是凌云峰。
与文小优谈完之时,高翔也收到了幽龙的电话。告诉他,最近一个符合条件的地点已经找到。他们当即决定立即赶往一百多公里之外的三门岛。
小忧哭着恳求高翔带他一起去。而云峰也执意要去抓凶手。
高翔的心很沉重,小忧的话让他明白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非常同情秦小琦,可现在他必须与幽龙一起去救鑫仔和另一个人,并且也不想云峰抓到秦小琦。
他对云峰说,“先声明,你去了也不一定抓得到人,此行可不可以不以警察身份去?”
“不行!”云峰瞪了他一眼。
“那我就绝不会告诉你在哪里”
“翔子,不要感情用事。好吗?如果每一个人都用复仇的方式以暴制暴,那么这个社会就会大乱,回到原始人的时代。这个简单的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凌警官,即使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你抓人有证据吗?”
“去现场就会证据。”
“算我求你,拜托了,他们两兄妹的遭遇已经很惨了。最惨的是秦小琦,他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的悲痛和罪孽整整十七年。我们先救人,抓不抓人的再说,行吗?求你了!”高翔诚恳地拜托云峰。
云峰犹豫着,然后说,“那就先去救人,剩下的,我会看着办。”
“还有,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也要去。我先说好,你得有心理准备,看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惹他。他和你对我来说一样重要。”高翔很孩子气的叮嘱。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
然后他们又费了好些口舌阻止肖满堂一起去,因为小忧很坚持不要他同去。
四人躲在洞口。这边岩石后的是高翔和小忧,幽龙与云峰则在洞口的另一旁,正紧紧地盯着洞内发生的一切。
高翔的角度只能看见鑫仔,对面的云峰他们能看见洞的另一个方位。
然而此刻云峰的表情,让高翔很不安。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云峰这种样子。
眉头紧锁,两眼射出疑惑和惊奇的目光,脸部的肌肉僵直,牙关紧紧咬着,一副蓄势待发状。
云峰究竟看见了什么?再看幽龙,还是那么冷傲,望了一眼洞内之后,便盯着他尾戒上荧荧发出的金色幽光,
正当高翔还在疑惑的时候,身后的文小优突然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哭着冲进了洞内。
“哥哥!!”
制止她已经来不及了。高翔正想喊,此时,海蚀洞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很细,很软,很轻,好像在哪里听过,细弱的声音竟然能盖过外面海浪的巨大声浪。
“不要站在外面,都请进来吧。”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孱弱。那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幽龙没有说话,身形一闪,先就走了进去。高翔则带着一副被发现之后的懊丧表情跟在了后面,而云峰在看到他们两人动了之后,才回过神来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窄窄的岩洞中,火堆的另一边,黑色的岩石上半躺着一个人。
高翔见了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海水苦咸的气息,他明白,云峰在洞口看到了文小优曾告诉过他的情况。
即使事先知道,但仍然没有比亲眼目睹更让人震撼。
岩石上半躺着一个男孩。
他的脸瘦得如刀削一般,饱受病痛折磨的面庞上,高高的鼻梁,看得出曾经清秀的相貌。
可是,他的头颅却比正常的大了一倍多!
前额大得像足足多出一个椰子,向前突出,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以一种极不正常的方式在苍白的皮肤下穿插纵横。大大的眼睛,已经深陷在眼眶中,看起来似两个青黑色的窟窿,偶尔一转的眼白,才显示出人还活着。细小的颈脖,顶着这么硕大的头颅,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要断掉一样。
在昏暗的岩洞中,火光的映照下,他身形与他映在岩洞上的影子融在一起,像一个怪物,栖息在那里。
高翔觉得嘴里在发苦。正想发问,没想到云峰先说话了。
已经镇定下来的云峰以一个警察严厉的口吻问道:“你到底是谁,秦小琦没有理由活那么久?”
“咯咯”,硕大的头颅摇晃着,他在细细地笑,“英明的警察叔叔,难道你不是已经调查出我是谁了吗,为什么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云峰坚定地说,“这绝不可能,你是不可能活这么久。再说,十七年过去了,你也不可能是一个小孩子的样子,你的应该是个三十岁的男人!”
“如果外表展示不了内心的强大,那还不如让他保持一个令人怜悯的状态,这样不是更好吗。”他的声音虽然稚气,仔细一听却会发现,语气是成年人的口吻。
“昼颜禁断”,幽龙冷冷地说话了,“哼,你用这个咒术就应该知道自己背负了多少条人命。”
高翔问道,“幽龙,这是什么意思?”
“昼颜禁断之术。在中国南北朝的时候,有一个专修淫邪之术以保持青春的比丘尼遇到一个来自暹罗的妖僧。
两人切磋的过程中,这个比丘创造了一种运用暹罗邪咒与修炼法术结合的驻颜之术,将人体保持在成长阶段的某一个状态,样貌,身形,特征。
这是相当阴邪的法术。要牺牲掉很多年轻的生命来完成。以这家伙十几年活着的话,杀的人不少于三十个。
不过,昼颜禁断是那些为了追求所谓永恒的青春而变成恶魔的女人喜欢用的,也不能抑制你体内瘤的生长。这样做一点意义都没有。”幽龙明显地表示呲之以鼻。
秦小琦却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不可能躲得过你。师父还真是没有说错。”
听到这儿,幽龙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那张精致英俊的脸上笼罩着令人生畏的阴郁。
“师傅?你太自作多情了。那家伙是不可能堕落到让人类做他的徒弟。你这样的,充其量也就是他的棋子,帮他达到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说对了,他从来不认为我有资格做他的徒弟,我就是他的棋子。但是我心甘情愿。十七年前,是他拯救了已经走到死亡边缘的我,是他帮助我完成了复仇的愿望,给了我手刃仇人的机会。”
正当高翔与云峰在想他们说的“他”是谁的时候,站立一旁的文小忧忍不住伤心地哭喊起来,“哥哥,停止吧,你说的那个人把你弄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他不是一个好人。你以前是多善良的孩子,你怎么能够成为一个杀人凶手!”
“住口!”秦小琦摇晃着变形的头颅生气地呵斥道,“善良?小忧,你知道我们的妈妈最后离开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我见到她尸体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说着秦小琦瘦弱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是彻头彻尾的无助,我的妹妹,是痛至骨髓的恨!”秦小琦切齿痛心地说,“望着被残害成那样的亲人,作为儿子的我是那样的无能为力!我恨我自己这样的无能为力!我更恨他们!”
说话间,两个黑色眼窟中,眼白一转,充满杀意的目光死命地盯着跪在火堆旁的女人,他硕大头颅上青色的血管,全部凸显起来,如青色的蛇在头上爬行。对方则一言不发,绝望而愤恨地望着他。
“小忧,你一直不想去文教授家,但你不知道,妈妈也一直舍不得把你送走,不到最后过不下去的时候,她是不会让你离开我们的。
可是,就在我们只剩下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幸福的时候,就这么被这些人轻易的毁掉。他们杀死妈妈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生气,他们的愤怒!哈哈!”
说到这儿,秦小琦大笑起来,怪异的头颅摇摇欲坠,“因为愤怒可以随便实施暴力,因为愤怒可以让别人万劫不复,因为愤怒可以不计一切后果夺取别人的性命!哈哈,愤怒,愤怒,一直以来,我做的,就消灭这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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