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丐帮众人出迎,在马大元的引见下,赵佶也总算认识到丐帮这些长老舵主们。因为明天就到了百花会期,丐帮这些首脑人物也都返回了总舵,譬如那传功执法、陈宋吴奚等几大长老,还有各大分舵的舵主,全都有了一面之交。
丐帮这些头面人物们见到赵佶这样年轻,也都不免猜度他的真实身份。像梁师成唇上胡须明显是黏上去的,加上阴柔的气息,还有身后那些侍卫们顾盼之间流露出来的精悍行伍之气,赵佶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众人虽感诚惶诚恐,但既然对方还有乔帮主都不言明,他们自然也就难得糊涂,只是谈笑间不免多了一丝拘束。
众人在审视赵佶的同时,赵佶也在打量丐帮这些长老们,重点自然放在了那位执法长老白世镜身上。这白世镜生得体态魁梧,面貌方正严谨,嘴角旁边挂着深深的法令纹,的确令人望而生畏。此人话虽然不多,但每每开口,旁边诸位长老和舵主们也都住口倾听,显然从内心里敬重这位一丝不苟的执法长老。
瞧见这一幕,赵佶心里总荡漾着几丝古怪滋味,有种冲动想问问这白世镜,到底是甜月饼好吃还是咸月饼好吃?不过赵佶自己觉得,终究是五仁月饼口感要丰富一些。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人是极复杂的生物,不到咽气那一刻,也难盖棺定论评定到底是好是坏。有了身边的梁师成和全冠清,赵佶也不想带着有色的眼光去对待某个人,因此对丐帮众人全都以礼相待,并不因为心中某些想法而分出差别。
一通见礼寒暄后,丐帮这些长老们或是因为有事要忙,或是因为心存忌讳,纷纷告辞离开,只剩下乔峰并一干年轻弟子们。马大元倒是想留下来再弥补一下昨天的过失,可是看到乔峰已经引着赵佶与丐帮这些年轻弟子打成一片,自己加入进去反而会造成冷场。因此他便也告罪一声,转身离开了。
待一干长老们离开后,气氛更加热络起来。赵佶瞧得出乔峰在丐帮这些年轻弟子们当中实在倍受拥戴,许多人都凑上来寒暄问候,热情当中不乏敬重。乔峰这会儿也收起帮主的威仪,拍掌高呼道:“快取酒来,这几天赶路奔波,实在没机会喝到尽兴。”
众人听到这话,全都欢呼一声,然后便簇拥着乔峰并赵佶涌进总舵大堂中。不旋踵众人便七手八脚拼起长长的桌椅板凳,桌子上摆满了大酒瓮。乔峰探手抓起一个酒瓮,抹去泥封后先给赵佶斟满一碗,而后自己竟举起酒瓮,昂起头直接鲸吸起来。
“帮主威武!”
其余丐帮弟子们见状后,纷纷敲着桌子大声喝彩起来。
随着乔峰一口气喝下整整一坛的酒,气氛益发高涨。而后也有一些丐帮弟子如方舵主他们,纷纷走到赵佶面前来敬酒。受到这热烈气氛的感染,赵佶心里也生出一股豪迈,酒到杯干,决不推辞,很是引起了一番喝彩。过不多久,赵佶已经有些迷糊,揽着酒杯醉眼迷离瞧着眼前热闹的画面。诚然三五士大夫对面而坐,狎-妓风雅,诗词唱和,显得既有风度又有逼格,但是在赵佶看来,却不及眼前这幅画面来得生动活泼,有烟火气。
这一通酒,一直喝到了午夜时分,到最后除了乔峰之外,场上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能保持清醒了。赵佶也只能勉强保持着几分理智,被梁师成搀扶回去休息。
第二天清晨,赵佶酒醉的后遗症爆发出来,脑袋昏沉沉的泛疼,如此益发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没有身怀作弊器,千万别跟乔峰拼酒。他躺在床上唤了几声梁师成,没听到回应,便直接下床来想倒杯茶喝。可是一走到外间,便瞥见一个女子身影,心下一凛,忙不迭转身疾行回房。
那马夫人正低头素手调羹,听到脚步声,再抬头瞧去,只见到一抹身影在门后一闪而逝,不禁抿嘴轻笑,媚态横生。她将汤羹放在了桌子上,盈盈走到内间门前,微微欠身道:“奴家马门温氏,不请自入,惊扰到了王爷,还望王爷见谅。”
赵佶正在内间手忙脚乱往身上套外衫,听到这话后,动作禁不住顿了一顿,而后便加快了穿衣的动作。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原来是马副帮主的夫人,失礼失礼。我那内侍也着实该罚,贵客登门竟然也不通报一声!”
口中这般说着,赵佶心里却涌出许多念头。听马夫人这语气,该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马大元嘴上实在没个把门的。不过,这马夫人来这里做什么?一边思忖着,一边又听那马夫人说道:“方才奴家送来醒酒的汤羹,瞧见王爷您的贵属一夜未眠,实在疲累了些,便自作主张请他先去歇着。王爷若要见责,错处全在奴家……”
“马夫人言重了。”
赵佶这时候已经穿好了衣衫,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房间:“这些小事,交给下人做就是了。实在不敢劳烦马夫人您亲自料理。”
迈步走出房间,赵佶总算见到了这位艳名久仰的马夫人。只见她穿着朴素的布裙,发髻上轻插着一根步摇,除此再无雕饰,俏立在门旁,体态玲珑却又透出一股成熟妇人的丰盈,不嗔不喜的模样,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庄重,却和赵佶心中早有的印象大相径庭。
那马夫人同样在审视赵佶,待见到这个儒雅俊朗的年轻人,眸中闪过一丝异彩,而后便垂首轻声道:“奴家听我家官人讲起王爷大义帮助丐帮这些穷苦人甚多,心里很是敬仰佩服。奴家虽只是一个小女子,却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做不得太多事,只调配一碗汤羹,为王爷您消除身上疲乏。”
随着这一低头,赵佶只觉得这马夫人整个人气质都为之一变,由先前的凛然庄重转做妩媚娇羞,心下不禁感觉一奇。其实真说起来,这马夫人容貌也称不上倾国倾城,虽然貌美,但还未到令人惊艳的程度,只是转眸垂首之间气质流转,骨子里泛出那股熟透了的风情最能撩拨男人的心弦,令人不禁怦然心动。只不过赵佶心里早有警惕,这份媚骨天生的风情落在眼里,迷人之处未免就逊了一筹。
他手臂一展请这位马夫人落座,心里却在想那马大元是对自己太信任还是不拿王爷当个男人,竟然让这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径直走进自己房间中来。就这么干坐着委实尴尬,尤其马夫人那风情无限一双眸子时不时就飘过来怯怯打量自己,而且因为马大元的关系,自己也不好直接沉下脸来逐客,只能干坐着忍受马夫人不动声色的眉眼撩拨。
他可不想小节上再惹恼了这妇人转头回去跟马大元大吹枕边风,让谈好的事情再出现变数。索性摆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平静中带着一丝窘迫,满足这妇人对自己美貌吸引力的自信。这种完全走心的无声表演,却比那李傀儡在台上咿咿呀呀唱戏要难了太多。
就这么沉默无言好一会儿,那马夫人才轻笑道:“莫让汤羹凉了,王爷请慢用,奴家这便告辞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盈盈起身将汤羹推过来。赵佶伸手去接,恰恰碰到了马夫人那芊芊指尖,只见那妇人双肩一颤,如惊恐的小鹿般抽回手去,而后更轻抿着嘴角,一言不发,垂首疾行,脸颊绯红含羞离去。
勾-引,赤-裸裸的勾-引!
哪怕赵佶心中早有提防,也被这妇人点到即止的撩拨弄得心绪一乱。这马夫人实在是个撩拨人的高手,最妙的是由始至终不曾有什么明显举动,却偏偏一颦一笑间都能搅得人心绪难平,杂念丛生。赵佶原本还觉得只要自己时常言语敲打,那全冠清就未必再会被这妇人诱-惑过去,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有些乐观了。
随手将那汤羹丢回桌上,赵佶正沉吟之际,梁师成走进房中来:“呀,王爷您已经起身了……”
听到这话后,赵佶不悦道:“怎么随便放个妇人进我房中来?”
梁师成听到这话,连忙低头道:“那马大元的夫人过来说了几句,小的脑子一昏就走开了。过后越想才越觉得不妥,这才忙不迭赶回来。啧啧,想不到那马大元蛮横无理,其貌不扬,家中夫人却端庄大方得很……”
赵佶听到这话,嘴角不禁一扯,想不到梁师成一个太监都能感受到这马夫人遮挡不住的风情,自己想要提防这妇人惑乱丐帮,还真是任重道远啊!
梁师成见赵佶面色有异,思忖片刻后不禁低声道:“莫非王爷您……,可是在这洛阳丐帮总舵,那夫人又是有夫之妇……”
“胡说什么!”赵佶听到这话后眉梢一挑顿喝道:“打起精神来,莫再让这妇人靠近我面前三尺之地!”
“小的记下了。”梁师成连忙点头道,过后却又讪讪笑道:“以前就有人说,王爷在汴梁风月场上的威风,本朝开国来也只有那奉旨填词的柳三变可堪比肩。您这修身养性,不知要让多少风月佳人望眼欲穿,对月无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