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均衡 (七)
作者:何天不飞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210

送走了恒祥,云篆对司马狩点头示意,于是司马狩高声宣布了一个让园中众人欣喜的消息,“宴席开始!”

重新落座的众人脸上都露出来解脱的笑容,人人静坐在座位上,专心等待菜品到来。场面一时有些冷清,可是随着菜品一一被从后厨之中端出来,谈笑声又再次响起。

虽然声音嘈杂,可是隐约也能听到,众人谈论的焦点都围绕在刚刚的圣旨上。不少人都对云篆禅师身上皇恩加持表示了惊讶,圣旨贺寿,想必明天这一消息就会传遍祐京城甚至将来全国的大街小巷。塘朝开国以来,这恐怕是第一次有大臣过寿皇帝亲自手书匾额赠送,即使这样还不够,皇帝竟然写了一道圣旨来祝寿,足见云篆在皇帝心目之中的地位之崇高。许多人开始暗暗评估自己所送上的贺礼,觉得如果狠下心来再加上一码应该会更加好。

正当众人纷纷举筷吃喝之际,一队戏子从后园出来,直奔中央厅堂而去。

任夕川生来喜欢玩闹,尤其爱看热闹,他眼见那队戏子前面几个身穿蓝衣的乐师身上背着各种乐器,后面跟着二十来个身着华衣的曼妙女子,不禁心痒难耐,坐不住凳子了。他向旁边看了一眼徐留铭,后者正在小心翼翼地对付自己眼前盘子大小的螃蟹壳,显然一时还无暇顾及其他。

任夕川装模作样地吃了几口菜品,将筷子放在碗口,只说,“哎呀我尿急……”便从座位上离去,直接奔着云篆禅师等高官所在的厅堂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徐留铭独自在冷风中。

任夕川进入厅堂,正赶上乐师在调弦试音,便想从一侧绕过去,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听曲赏舞。刚走了两步,任夕川停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扭头一看,却只看见任长天一双眼睛盯在他身上,眉头紧皱挤出了一个山形。

任夕川长叹一声,乖乖地走到了几位尚书所在的桌子,面容愁苦地一路叔叔伯伯叫了下来。任长天却始终虎着个脸,一直到下人搬来圆凳,任夕川坐下来之后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最后,任夕川只得凑了过去,对着任长天耳语几句,任长天的脸色方才好转了一点。

思索了片刻,又朝云篆禅师落座的地方看了一眼,任长天点了点头。父子二人起身,共同朝云篆落座的位置走去。

任长天到云篆跟前抱拳歉意一笑,“太师,这是卑职不成器的儿子,今日也来给您贺寿来了。”

任夕川深鞠一躬,“晚辈任夕川,是家中长子,今天特来给您老人家贺寿。”

随后将手中握着的一块比拳头还大的淡红色石头递到云篆手中。那石头不像玉石一样冰凉,入手温润细致却又看起来莹润非常。

石头入手之后,云篆微微一皱眉,将石头举起对着天光看了起来,竟然不自禁惊叹了一声!

共同坐在一桌的众位王侯伯爵顿时对这块石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因为以云篆的眼光,这世界上能让他不自禁发出惊叹的事物一定是无比非凡的东西。

这时只听到任夕川解释道,“这是晚辈从大宛收集到的一块琥珀,比较特别的是这是一块血珀,而血珀里面包含了三条草蜢和一只蝎子。”

听到这里,旁边的怡亲王突然之间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云篆的身边共同观看。他的这一举动带动了所有在座的宾客,纷纷起身来到云篆的身边共同观赏鉴定。

怡亲王一眼看到了琥珀之中那活灵活现的蝎子和旁边三条草蜢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喃喃地说,“不可能,不可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众人里面很多人都不懂琥珀,于是迫不及待地询问这块血珀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能让云篆和怡亲王都露出了一种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要知道这两位一个是当朝太师,一个是先皇内弟,两人眼中所见过的宝物数不胜数,即使有人拿来万金放在眼前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可是如今却对这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如此感兴趣,真的让人费解。

怡亲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激动,“诸位可能对琥珀不太熟悉,我当年却曾将把玩过一段时间。琥珀之中,血珀已经是十分少见珍贵,虫珀就更加稀有,以至于虫血珀基本上是有价无市。虫珀里面最珍贵的便是蝎子虫珀,原因是蝎子体积比较大,被松脂包住再保存下来的机会非常低。但即便这样,很多蝎子虫珀里面全都是幼年的蝎子,像这块虫珀里面这样完整的成年蝎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而且这还是一块血珀!”

云篆手中将那块琥珀旋转着翻看了几遍,接着怡亲王的话头说了下去,“尤为稀奇的是这块虫珀里面不仅仅有一只成年蝎子,还有三只草蜢。”

他一指琥珀里面,众人全都低下头去,果然在蝎子旁边发现了三只栩栩如生的草蜢,两只已经长出翅来的大草蜢和一只小草蜢。可是三只草蜢里头,两只大草蜢已经断头缺腹,显然是已经被这只蝎子所食,而另外的一只小草蜢的后腿却插在蝎子的胸膛上,仿佛利剑一般刺入。时间就定格在了这一瞬间,蝎子与草蜢之间的生死相搏完美地保留了下来,历经千万年流转,最后呈现在了云篆一众人面前。细细思索,当真让人唏嘘不已。

怡亲王哈的一声,脸上红潮隐现,十分激动,“旷古未有,简直是旷古未有!”他转过头问任夕川,“贤侄,你这是何等机缘能够拿到这样的一块虫珀,恰恰在草蜢走投无路之时奋力一搏反而杀死了蝎子的一瞬间成珀,这块血珀的价值已经不能简单地用金银来衡量了!”

任夕川高深莫测地一笑,“这个晚辈当真不方便说,还请王爷莫怪。”

怡亲王激动的神情平复了,深深地看了一眼任夕川,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有好机缘固然很好,可是好男儿行得正坐得端,凡事既然能办的出来就要负的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