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在刘宏心中,还是觉得明溯在冀州附近的私人势力比较庞大,这个对别人来说可以说是危险重重的任务,到他手中就没那么惊险了。他哪里知道,这时候明溯手下的精锐早就秘密调遣去了凉州。
远水解不了近渴,若是明溯能够提前得知这次剿灭张角等人的差事自己也能从中分上一杯羹,那他绝对不会急吼吼地命令精锐兵马入凉了。
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就没有后悔药可吃了。此时可不比后世,随意地发个电报,打个电话就能把人喊回来的。坐在那里,明溯似乎是在踌躇是不是上前接下这道旨意,其实他是沉浸在懊恼之中。
原先明溯被任命为了武官,自然觉得暂时应该以洛阳为中心,毕竟有自己的坐镇,居中协调指挥也比较方便。
更主要的因素还是,明溯也怕死撒。以前甚么都没有的时候,大不了搏上一场,赢了那自然是满堂富贵,万一输了,就当从来没穿越过来了。
可现在不同,位极人臣,妻妾成群的明溯可是连续折腾了两年多,到现在还没真正意义上过上一段好日子呢。如果这么早就丧生在乱世,那简直如同一个人辛辛苦苦奋斗了一辈子,临近退休享福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患上了绝症一般的痛苦。
不是第一次操练新军了,本来明溯就没准备火中取栗,所以现在无论是桃花岛、徐无山还是汶县,以及那马訾水沿线七城,留下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残以及一些啥都不懂的新兵蛋子。
现在明溯只能指望,那徐无山、胡城、汉城三处还能有些许精锐力量留下,可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毕竟当初他的命令就是至少要有一半以上的胡骑迁往凉州。
其实,就算是胡人上马为兵,对明溯现在也没甚么大的帮助。黄巾起义是民族内部矛盾,若是自己胆敢将外族之人引入中原,那么即便刘宏无动于衷,交战的各方势力亦是会同仇敌忾,暂时地联合起来,共同对抗自己。
何况,那本来就是明溯手上一支隐藏起来的,见不得光的秘密力量。
说白了,那也就是最后的一步退路而已。考虑到名声的影响,不到万不得已,明溯是绝对不愿意将这支力量公诸于世的。
明明有着万贯家财,却要从头开始创业,这种心理上的落差,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无比哀怨地望了一眼刘宏之后,明溯只得郁郁不乐地重新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微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大汉社稷效命!”
这话说得倒有些像遗志的感觉了。见状,刘宏也是觉得此时自己突然摆了明溯一道,有些过分了,便欣慰地勉励道:“爱卿豪情壮志,当为百官楷模。”
虚的那些就不要再跟老子玩了,要知道这些可都是老子当初闲得蛋疼,无聊的时候教给你的,明溯白眼一翻,却是直接向刘宏要起了人:“微臣在这洛阳之中确实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还请圣上看在微臣一片忠心的份上,将那无情、邓当二人暂且拨付听用。”
闻言,刘宏顿时就为难了,话说自己手下也是无得力的将领可用撒,要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将皇甫嵩从北地边塞调了回来。再说了,已经到了嘴中的肉了,难道还能再吐出去不成。于是,刘宏便歉意地言道:“洛阳之中,宵小之辈尚未彻底清除,这二人职责重大,不应擅离职守……对了,还有冷血校尉呢,朕听说其已经苏醒了过来,不若早些让他上任,也能稍许宽一宽朕心。”
我勒了个去,不提这事还能有个冷血可用,一说,反倒似提醒了刘宏,这下明溯顿时就急了:“总不能让微臣孤身一人上路吧?”
“要不宫中宿卫,爱卿择优选上十名?”刘宏也不想做得太过分,毕竟就连那传旨的小黄门身边都能配备十人护卫呢,而且他还有更好的选择:“至于听命之人,倒也好解决……朕听说泰山郡丞诸甚么的此时尚在侯府做客,不若就将他调至爱卿麾下,也好有个传令之人。等到了泰山郡,那羊氏族中,能人辈出,现任家主正是南阳太守羊续,想必爱卿亦可挑选几人听用。”
南阳太守羊续,明溯倒有有些印象,毕竟去年经过南阳时,自己也曾从其手下抽调了五百骑卒,就是那此时接替自己的典军校尉邓当,其实也就是他的老部下而已。
按理说,这种名门巨阀,家中青年才俊定然不少,说不准亦是有着一定的私军势力,明溯想了想,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之前,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刘宏这番话说得极为搞笑,明溯还在思索自己要不要再提其他要求,结果殿中已有数人暗自讥笑了起来。
也是中华文化博大精深,那刘宏本来想说的是诸葛圭,奈何这个名字实在有些拗口,所以也只记得一个诸字,不想下面的人联系到泰山羊氏,却是觉得刘宏是刻意地将猪、羊之辈交给明溯,暗中有些讽刺挖苦的意思。
尤其是那袁逢,此时更如同吃了火药一半气势顿涨,高声讥讽道:“圣上如此安排确实妥当,想当年侯爷在陈留乡下,定然少不得与猪、羊之类的畜生打交道,如此一来,倒也算是名至实归,拾回了老本行了。”
这话一出来,顿时刘宏就火了。你这个老不死的,平素把持朝政朕也就忍了,可如此关键时刻,你突然这么一说,若是明溯那小子借机推卸差事的话,那朕就算是撕破面皮,也要将你那嫡子推了出去送死了。
不过,殿中却是有人比刘宏还要火冒三丈。这人倒也不是明溯,说实在的,只要开口接下了差事,明溯自然不会知难而退,这个时候,任何的冷言冷语他也全当是在放屁,没啥好理会的。
何况,那袁逢在明溯的眼中,也不过是条疯狗罢了。正如明溯上次宫宴所言:总不能自己回咬过去吧。
袁逢一番话,虽然说区区一个南阳太守在他眼中,不过是想扶就扶,想免就免的小角色,可他却是不知,那羊续倒是有个亲家此时正在大殿之中。
羊续一生为官清廉,朝野之中亦是交好了不少名士,尤其是那圣人孔子的二十世孙,前任司徒杨赐举荐入朝,担任监察职责的孔融,更是与之结成了二女亲家。
闻听此言,孔融顿时就怒了。羊氏若是畜生之流的话,那么自家女儿岂不是嫁于了畜生,可以说,袁逢这句话,直接连自己都一起骂了进去。
孔融此时虽然名声不显,可他毕竟有个声名显赫的祖先。等他一开口,袁逢便发现今日自己确实是霉运当头。
而且,那孔融平素虽然是个老实人,骂起人来却是条理分明,脉络清晰,而且连续半个时辰都没一句重复的话语,远远超出了寻常村妇骂街的水平不是一个等级。
而且,两汉时期,自从董仲舒开始独尊儒术之后,继承的便是儒家正统学说,在场诸人,可谓全是孔家的门生徒孙。
这下,老袁家可谓是捅了马蜂窝了,就在那孔融丝毫不顾圣贤形象,破口大骂的同时,数十名老臣联合起来,一同向刘宏请求治罪袁逢。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刘宏就觉得自己似乎太给老袁家面子了,结果却主弱仆强,险些就架空了自己,现在这可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撒。
有辱斯文,这便是刘宏直接加到袁逢头上的罪名。当然了,在场诸人都可以作证,那袁逢的所言确实名副其实,激起了众怒。
平息这一事件的,自然是一系列人事调动。
袁逢做出了如此丑陋的事情,这个司空的位置自然不大合适呆了,于是刘宏很是慷慨地将其打回了原位,继续去当执金吾,协助大将军何进保卫京城和宫城了。
这执金吾的位置本名中尉,所统辖的兵卒亦称之为北军,也就是先前已经被派了出去的北军五校。若是在之前,袁逢回到这个位置,倒还算个实权人物,可现在手下全部被剿贼的三人瓜分了,他便成了个光杆司令,有职无权了。
随着袁逢的调整,一系列的官职作了变化。先前何进担任大将军之后,空缺出来一个将作大匠,现在由吴循接任;至于原先的执金吾胡母班,因为其大舅子王匡受了封谞、徐奉的指使,先前在辽东追杀过明溯,虽然他并不牵连,这次却被直接转任为公主府长史,在明溯面前听用。
刘宏将胡母班扔给明溯,却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这胡母班本身就是泰山郡人,在当时素有名声,反正他的嫡系手下全部出征了,此次明溯前往泰山郡,恰好也能用得上,而且这也是消除二人隔阂的一个机会。
三公不可空缺,司空的位置,刘宏当场任命给了老臣张温。说起来,这张温可是比袁逢更会做人,升任之后面上神色波澜不惊,却也颇具勘破荣辱的超脱。这个表现,自然熄灭了诸多愤愤不已的大臣的怒火。
本来,一段浩大的人事变动就此结束,不想那司徒袁隗却是因为与袁逢打断骨头连着筋,见事情告一段落,便上前为自家兄弟说了几句话,顺带打了个圆场。
这下,却是提醒了诸人要痛打落水狗的经验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