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也该清洗一番了!”待诸将行了出去准备之后,明溯抬眼望了一下还杵在原地,似乎想表达点甚么的刘备,淡淡地言道:“平原相这个位置本侯还是颇为看好玄德的。”
“属下多谢侯爷抬举。”刘备诚惶诚恐地低头应道,似乎是觉得分量不足一般,又补充了一句:“属下一定会殚精竭虑,最短时间内凑足那些抚恤。”
这是刘备第一次开口自称“属下”,毫无疑问,明溯跨州任命的这个平原相对刘备而言的确是个上等的晋身机遇,不由得他心中不去渴望得到。
“玄德还有甚么事情么?”明溯正准备与胡母班议事,却发现刘备还站在原地,便疑惑地问了一声。
“属下士卒折损太多……”刘备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向明溯提要求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了,可毕竟自己手下只剩了三百多人,比起其余各营,也着实太少,丝毫显示不出他这个第二方面军统帅的威势。
“各营兵马自有配置,”闻言,明溯微微皱起了眉头:“何况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公平竞争平原相,若是本侯随意地从其余各营调拨人手给玄德,恐怕诸将会有其他想法。”
其实,先前刘备也早就想到了这个情况,毕竟诱饵只有一个,翻涌的鱼儿太多,换位思考的话,如此关键时刻,自己不在别人头上踩一脚就算是客气的,绝对不可能随便让出一兵一卒。
不过,刘备也同时想到了对策:“不若暂且先让翼德、德达二人回来帮衬一下属下?”
翼德是张飞的字,德达是孙礼的字,此时因为各营兵力陡增,他们已经分别以副将的身份执掌了三营右军、四营右军,二人手下加起来足足四千人马,如果刘备得了这一臂助,想必以后日子要好过上几分了。
刘备想要二人回去的想法,明溯早就知道了,不过却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公开提了出来。微不可察地与胡母班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明溯也不表示意见,却是令那近卫将三营、四营的将领喊回来议事。
其实,这个时候外面最为兴奋的便是第一、二、四营。郭贵是因为之前在桃花岛的时候没有少受青州的袭扰,此时骤然得到公开复仇的机会,自然是摩拳擦掌,恨不能饭都不吃,便杀上门去。太史慈的理由很简单,无名可是在桃花岛上,若是能够为自家妹子消除点威胁,那总该是个好事。至于胡魁,则是觉得有谁敢不给自家妹婿面子,那就索性灭了他呗……理由?理由便是老子看你不爽!
邓元、荀攸二人倒也不是不兴奋,虽然大家都没有想去争那平原相的**,所有的正营职将领都知道自家主公底蕴到底有多深厚,所以也没人真正地对一个私封的,名不副实的“郡相”感兴趣。
邓元是觉得,想要出去敲诈勒索,打劫洗掠,自然不能就这么急吼吼地冲了出去。在邓元眼中,无论是郭贵也好,太史慈、胡魁二人也好,都是些有勇无谋的人,哪里像自己这般,此时老神在在地喊了荀攸在一起商议如何协作,又该先挑哪块软柿子下口。
到底是跟随明溯多年的老人,又是自家兄弟,这明溯一撅屁股,邓元立马就明白了他想干甚么。所以,当荀攸还在傻乎乎地追问如何筹集军款的时候,邓元却只是淡淡地告诉了他八言真经:“敲诈勒索,打劫洗掠!”
反正还没商议好,所以邓元索性没有着急。此时近卫过来一传,他便领着张飞晃晃悠悠直接赶往了帅帐。
一进去,邓元便迫不及待地问了明溯一句:“六弟久踞青州,可知这附近哪座城池比较富足?”
虽然对自家兄弟如此快的领略了自己的意图比较满意,可毕竟旁边还坐了个胡母班这个朝廷的大员,更何况,刘备这个最大的外人可还在场呢。
明溯想了想,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暗有所指地言道:“先秦时期,青州并无大城,高祖依山伴水建造了广县城,南北交汇,水路发达,然而因为朝廷对地方兵马的限制,不知现在是否已经遭了贼患……另外本侯听说临淄城盛产釉陶、精致衣物、兵器,如若大兄去哪里购买军需品的时候,不妨为本侯捎带点精美的陶器回来,也好带回洛阳拿去送人。”
“好,属下就去这两处城池!”得到满意的情报之后,邓元顿时便有了方向,转身便欲往外行去,不想此时明溯却是唤住了他,将刘备先前的请求转述了一遍。
闻言,邓元顿时就跳了起来,厉声呵斥道:“不是本将不给你面子,这些士卒都是本将一兵一卒招了回来,亲手操练出来的,你第二方面军的将领也都有手有脚,上次分给你们人手也就算了,这次还想来要……没门!”
与明溯这帮手下“协同作战”了这么久,刘备也早就听说了当年邓元、胡魁等人领着已吾几乎所有的精壮乡勇忍饥耐寒,千里跋涉,最终只剩下七千勇士的悲壮故事,此时见邓元暴起,他只得紧忙陪了个笑脸,呐呐地解释道:“其实,备也只是想要三弟那一军人马……”
“一个不给!”邓元扔下一句狠话后,黑着张脸,直接掀起帘子大踏步行了出去。
“大兄你也真是的……整个平叛军中,有又谁不知道那些士卒都是季耽亲手带出来的乡人,死伤无数之后才剩下了这点根基,你一开口便是二千人,也着实过分了些。”张飞也是才知道此事,见自家主将与自家兄长闹翻了,顿时觉得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便忍不住数落了起来。
“要不,三弟你就过来帮为兄吧……不一定要一军人马,那些新招的也成。”这个时候,刘备也想明白了,恐怕就算明溯答应,只要那邓元摇摇头,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拉得出半个已吾出身的士卒的。
“没有季耽的军令,小弟我连自己的近卫都带不出来……”张飞本来是想和刘备解释一下军中规矩的,想了想,还是默然喟叹了一声,不再继续往下讲了。
看看自家这个大哥,真是越活越倒退了回去,人家一路晃了过来,手下人手激增了一倍,至于自家大哥,一直在前面赶路,最好的资源,最多的兵源都是任他先挑,结果竟然还混成这个模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在内心深处,张飞是觉得刘备能耐不行,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备又何尝不想迅速扩充自身实力?
那些新征召的士卒都是有同乡的,只要打听一下,便知道这所谓的第二方面军纯粹是在前面送死的。当兵除了混个肚子饱以外,也就是看看能不能侥幸打下个前程出来,做个一官半职回去也能光宗耀祖。既然刘备手下的士卒都在不停的死去,那么自己若是填补了进去,最终恐怕也只能为阵亡人数增加点数目而已。
是人都会算账的,所以尽管先前明溯摆出一副公平竞争的姿态,最终所有清河、安平抽调上来的士卒亦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进入五营之中,哪怕是操练确实苦了些,累了些,可总比被直接赶上战场去流血甚至是丧命来得好吧。
平叛军都是凭借营职主将的个人魅力竞争兵源的,此时任是刘备觉得再是委屈,却也无话可说,只能闷着头在那里烦躁。
正在此时,那第四营的胡魁与孙礼二人进来了。因为动身晚了些,二人正好遇上了忿忿不休的邓元,当然了,既然此时进来,心中也应该有了定议。
那胡魁进来,一双眼睛瞪得比牛还要大,却只是喘着粗气,甚么话也不说。至于孙礼,则是不待明溯发话,直接行至刘备身前,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拜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头,然后站了起来,依次再来了一次,等孙礼第三次拜倒的时候,任是刘备心中再存有侥幸,此时亦是觉得有些形势不妙了起来。
孙礼三跪九拜结束之后,却是恳切地言道:“礼生于微薄,起于蓬蒿,玄德公不以卑鄙,将礼征召进乡勇队列,又推举到侯爷属下。玄德公提携之恩情,礼永世难忘,然此时军令在身,于公于私,礼都无法追随玄德公左右,还望玄德公见谅!”说完,不待目瞪口呆的刘备说上点甚么,孙礼长拜到地后,便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行去。
“羽斩了你这个背主小儿!”孙礼还没走到门口,那关羽却是眼中寒芒一闪,手握青龙偃月刀柄中端,竟突然发力,猛地追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关羽的确是绝世猛将,虽然帐中地方狭小,不适合发力,可他刀锋一展,却还是掀起了无尽的杀气。
这个时候,孙礼已经感觉到了背后的异常,口中怒骂一声“无耻”之后,却是只能加紧了脚下的步伐,没办法,到帅帐汇报思想,哪里用得着携带兵器呢。任是孙礼想得再多,都万万没想到,此番辞行刘备,竟然会为自己惹来杀身大祸。
胡魁自然也没带兵器,但毕竟孙礼现在是自己的手下,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关羽追杀,便暴喝一声,竟然和身扑了出去。
说起来,也是那关羽实在是目中无人,此时帐中寥寥数人,又没有自己忌惮的典韦在场,关羽顿时觉得自信心爆棚,不管不顾地在平叛军帅帐之中行起了杀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