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山,就在琅琊国境内,位于琅琊台所在。∽↗,
《孟子·梁惠王下》有言:“吾欲观於转附朝儛,遵海而南,放於琅邪。”
《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更是记载了嬴政:“南登琅邪,大乐之,留三月。”
如此以山水之美而著称于世的风景名胜区,明溯怎么可能过而不往呢。
中平五年春节,明溯在刘熙等人前呼后拥之下,游完了琅琊山之后,便轻车简行,赶往了陶谦的治所下邳。
徐州,九州之一,本是在先秦时期彭城县的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因为高祖皇帝出身于此,西汉初年便将彭城县改郡,自此徐州下辖郡、国五,县六十二,治所郯县,一直用到陶谦的前任巴只任上。
这一次,明溯等人赶去的地方名为下邳,位于郯县的南侧,却是因为以前的州治郯县被贼人占据了好些时日,经战火过后“世荒民饥”,基础设施破坏严重。陶谦到任之后,上表朝廷力荐下邳人陈登为典农校尉,在徐州境内实行屯田,“巡土田之宜,尽凿溉之利”,大力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力求百姓安居、粳稻丰积。
至于原先的州治郯县,因为北面的青州、兖州黄巾此起彼伏,流民纷纷涌入,郯县作为一个故旧的城池难以容纳下如此庞大的人口基础,于是陶谦便在推进郯县“旧城改造”的同时,大力推行广陵、下邳、彭城三位一体的政治、经济、宗教中心建设。
由此,引进佛教力度最大的下邳因为建造了可容三千余人的大浮屠寺,悉课读佛经,又以信佛免役作号召,招致人户五千余,“每浴佛,多设酒饭,布席于路,经数十里,民人来观及就食者且万人”这些先决条件,被陶谦选作了自己新组建的徐州“行署”办公地。由此,徐州的政治中心便逐渐转移到了下邳。
就在明溯一边听刘熙介绍着徐州的新政措施,一边信马由缰往那张灯结彩的下邳北门行了过去。应该说,陶谦这个人还是有些能耐的,姑且不论那沿途所看到的一排排整齐的麦田,几乎是每隔百八十步就蜿蜒而过的灌水小渠,只要注意一下直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明溯就能得出一个结论:至少目前徐州百姓还是信心满怀,热情高涨的。
那些百姓虽然衣物不是很新,甚至于许多人肩膀上面还用杂色的粗布打着大大的补丁,然而……除了这一丝瑕疵之外,明溯竟然没有发现哪个人身上污损不堪,难以入目。
更主要的是,这些百姓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微笑。要知道,生活极端困苦,或者是没有了生的**的人,即便你在他面前讲上成百上千个笑话,恐怕最后露出来的都是苦笑。
能够让治下的百姓露出由衷笑容的,除了生活安定之外,最为关键的就是信心了。毕竟陶谦过来的时日还比较短,若是说他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整个徐州,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下邳城的百姓的生活改善到物质极大丰富的程度,打死明溯都不可能相信。
所以,这些百姓之所以个个喜气洋洋,毫无疑问,是因为陶谦给了他们美好生活的向往。
“陶恭祖过来之后,这些屯田耕作的百姓又是如何生活的?”俗话说,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尽管明溯现在还不需要为粮草供应操心,不过这却是建立在敲诈勒索,外加纵兵劫掠的基础上的。短视的话,这种无异于山大王一般的发展模式还是比较轻松的,然而,若是将来明溯与周边势力起了战事,乃至于蝗灾、天灾,绝大多数人都流离失所,饿死道旁,明溯这个典型的寄生虫也难以独善其身。
当然了,到时候只要继续派兵去抢就是了。然而,天下九州,现如今幽州北部马訾水一线、凉州全境已经尽入自己之手,这不算不打紧,一算明溯自己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东汉末年,归属于朝廷正统势力的百姓约莫在三千万左右。现如今自己的治地已经汇聚了足足四五百万人口,这还是建立在两州地处偏僻,民生苦寒,所以落户于此的百姓比较少的基础之上的。
可想而知,再过几年,中原战乱纷纷,那些避祸的百姓自然会从中心急剧向四周散去,到时候恐怕单就是安置这些百姓,自己就得费上好一番周折了。
俗话说,有钱便有兵,有粮便有人口。尽管自己已经未雨绸缪,依靠红顶商人桑家作为基础,大力加强和粮草大商人甄家的合作,已经慢慢的走在各方势力前面了。然而,与这陶谦一比,却是发现自己还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还犹然在自高自大。
“那些车辆是从何处过来的?”一边思索着自己的不足,明溯随手指了一下刚被自己一行拉在后面的车队,询问旁边一路紧随的刘熙。
这是些转运粮食的车辆,只要看到那深深陷了下去的车辙之中零星散落的金黄谷粒,明溯立马就意识到了这定然是去年刚刚收起的新谷。
没办法,桑家、甄家虽然也是这个时代的大商贾,可毕竟囿于家族所在地,很多生意都是立足于北方。不得不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明溯还真没有见识过一次新鲜的大米,就算是在皇宫参加宴会时,那刘宏贵为一国之君,也不过就是喝的粟米汤汁而已。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没有见识过,不代表明溯不了解甚么是真正的好米。穿越之前,明溯打小就生活在长江流域鱼米之乡,一日三餐吃的都是香喷喷的米饭……而且,因为物产丰富的缘故,长江流域的人们最为看重的就是当季的新米,满满一锅蒸了下去,一粒粒晶莹剔透,香气扑鼻,就连那所谓的泰国香米都自行惭愧几分。
农村有个专业名词叫“机粮”,也就是用机器将稻子去皮吹屑,最终成了人们的餐上食物。小的时候,明溯家旁边就有一个机房,在那边玩耍了十数年的明溯可以说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甚么是新米,那些又是陈米。
竟然这陶谦老儿能够弄得到新谷,能耐也真是够大的,只是不知道又是何方神圣在为其筹储粮草。
明溯开口的时候,刘熙正在皱着眉头抵御着来自于臀部的不适感。春花秋月,夏红冬白,本来,出行是一件极为赏心悦目的事情,然而刘熙现在却觉得和明溯一起赶路十足就是一次痛苦的煎熬历程。
贵为琅琊国君,但凡出行,刘熙都是非轿即车,哪里像现在,明明自己的屁股都快被磨去一层嫩皮了,却还得强装笑脸陪着明溯有问必答——当然,那得是他知道的事情才能答得出来。
像现在,明溯所问的这个问题,刘熙就答不上来了。好在,刘熙也不是一个人上路的,见其不住的转头求助,那紧跟其后的琅琊国相阴德紧忙驱马上前一步,为明溯解开了疑惑:“自刺史大人到任后,任命与自己同郡的下邳相笮融督管广陵、下邳、彭城运粮,任用了豪族富商麋竺为别驾从事,专司在民间收购粮草……”
“同郡?”闻言,明溯不由讶然转头认真的盯了一眼阴德。
徐州暂无牧守,按理说陶谦现在就应该算是本地的一把手了,但凡地方官吏都应该受其制辖。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提到陶谦,哪怕是心中再有不满,都应该三缄其口。
然而,这个琅琊国相阴德却是故意在明溯面前隐约表达了一下心中的不满。重用同乡,这种事情古今中外,普天之下,莫不都是如此,等闲底层人员,尤其是那既无强硬的后台,又没有粗壮的大腿可以去抱的,一般都是敢怒不敢言,充其量私底下诽议几句而已。
阴德回答得太快,还没等刘熙反应过来,明溯已经感受到了其言语之中的不满。当然了,阴德本来也是暗中点拨一下明溯,若是能够就此在这个朝中权贵的心中对陶谦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至少自己等人保家卫国无力的罪名就显得轻了一些了。
这也是注意力转移的一种方式。然而,不等阴德搜罗“罪证”,组织好言语,继续黑上陶谦一把,明溯已经自言自语的接上了先前的话:“俗话说,举贤不避亲,初来乍到,情况不明,同乡有时候反而容易依仗,只不过人言可畏,如此作为,须得忍受常人所难以承受的一些隐患——这陶恭祖倒也算是个枭雄!”
闻言,阴德固然是气得心头直滴血,就连那本以为来了一个最大依仗的刘熙,亦是怒气冲冲的回头好生瞪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国相一眼。
就在沉默之间,下邳北门远远的迎来了一队鲜衣怒马的骑卒,当头一人赶到面前,不待明溯发话,直接翻身下马,身形矫健的往前一跃,当先拜在明溯马前,朗声言道:“治中从事王朗奉刺史大人令,前来迎接侯爷大驾!”
“陶恭祖知道本侯来了?”虽然徐州现在算是陶谦的地盘,可这个时代不比后世,不会有甚么电话、电报之类的通讯工具,自己也就是在琅琊山稍许耽搁了一下,除非有人飞马报信,否则的话只能归结为陶谦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
见明溯惊讶,那王朗也不敢卖关子,便老老实实的答道:“琅玡人赵昱初被刺史大人召为别驾,其父飞报下邳,通传了侯爷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