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沉默。
昨天晚上的事情经过,他听林涵说过了,过程真的很危险,可以说,如果不是沈重的话,林涵一定没命。
想到这里,李海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点沉重,他沉默了一会,说道:“已经有人给做了足够的补偿,不久后,你爸就会调到zj省当副省长,这对他的履历很要。”
“用别人的恩情来换取自己的利益?甚至牺牲自己的恩人?”
林涵讥讽,她也知道,政治这东西本来就是妥协和交换,但是这时候,林涵突然觉得无比的恶心。
恶心的想吐。
第一次认知到政治背后的交易竟然是这么的肮脏。
“林涵!”
李海突然喝道,紧接着他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林涵,你也不小了,这里面的规则你也懂,这样做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继续追究下去的话,只会两败俱伤,政治本来就是妥协和交换不是吗?”
林涵忍不住的问道:“难道就一点底线也没有了吗?起码得有点做人的良知吧?”
“没有。”李海低沉道:“一切都以家族的利益出发,现在林家虽然看起来非常的昌盛,可是这都是因为你爷爷还在,如果你爷爷不在了呢?谁又能撑起林家?是你,还是你爸?”
林涵骤然沉默了下来。
聪慧如她当然知道林家这样做是对林家未来的发展最好的选择,现在她爷爷已经近90高龄,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如果那样的话,林家必定衰败。
而想要保证林家不衰败的话,只有两个方法。
一个是联姻。
但是联姻的话,谁又知道是不是引狼入室呢?
所以能够自己家出一个能撑得住门面的人才是最好的选择,现在她爸50岁出头,如果担任zj省副省长的话,完全有可能在仕途上再往上爬两个台阶。
这样的话,林家又怎么会不这样选择呢?
“好了,我明白了。”
林涵挂掉了电话,一句话也不想说,心里莫名的悲哀,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还有深深的无奈。
这时,林涵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那个人肯开金口的话,那么沈重就会有救了。
“不管你再怎么不喜欢沈鑫一家,可是,沈重毕竟是你的孙子,你总不忍心看着他见死不救吧?”
“我不信你的心就这么的硬。”
林涵目光一闪,匆匆的走出了医院,打了一辆车直奔那个人住的位置。
沈石友。
上将军衔,担任过某部队司令,军委委员,63岁退役之后,尽管如此,他依然是国内最有势力的几个人之一。
原因不是别的。
而是因为他是从战场上晋升的上将,并且也是老一辈革命军仅剩的三个将军之一,对于国家,那是宝贵的老革命家。
四合院门口两边站着两个笔直的警卫。
一个头发花甲的老人正坐在四合院内看报纸,虽然看上去精神非常的好,但是脸上的老人斑却透露出这个老人仅剩的时光不多了。
在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如同利刀的男人,典型的军队站姿,穿着军服,肩上赫然是一颗金星标志,少将军衔。
“老首长,听说沈重被关进去了,你说我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如同利刀的男人斟酌了一下语言轻声问道,他知道,面前这个看似温和的老人骨子里却是刚烈如刀的性子。
老人放下手中的报纸,看向了男人,温和的言语里透露着威严:“打电话?打电话干什么?去给公安局同志增加压力吗?”
男人连忙摇头:“没有,我不会妨碍司法公正的,我会让他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的。”
“是吗?”老人移过视线,平淡的说道:“你认为你一个电话过去,他们还会秉公办理吗?”
男人没说话。
“你什么也不要做,回你的军区,部队上还需要你。”老人顿了顿说道:“至于公安局那边,你要相信他们,相信组织,他们会根据事实办理的。”
男人应道:“恩,我知道了。”
这时,四合院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接着只听见门卫冷喝:“站住,干什么呢?”
“我是林长生的孙女。”林涵说道:“我要见沈爷爷。”
“是林涵那小丫头?”
老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林长生是和他一个时期的战友,虽然隶属于不同的集团军,但是彼此都是认识的,关系也很不错。
“让她进来吧。”老人说道。
男人闻言,立刻走到外面,让林涵进来。
林涵见到如同利刀的男人,一怔,连忙叫道:“蒋叔叔好。”
“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蒋正国微笑:“进去吧,老首长在里面等你呢。”
“谢谢蒋叔叔。”
林涵道了声谢,连忙向里面走去,见到老人,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沈爷爷好。
老人笑了笑,看着林涵微笑说:“你爷爷怎么样了?一直说他身体不好,也没去看看他。”
“我爷爷现在身体还可以。”林涵强按着心里的焦急说道。
老人似是看穿了林涵的想法:“什么事这么急?说吧。”
“沈爷爷,沈重被公安局抓走了,说他有杀人嫌疑,昨天晚上我是和沈重在一起的,根本是那三个杀手要杀我们,差一点我和沈重两个人都没命了,就这沈重还受了非常重的伤,肚子被刀捅进去搅动了一下,昨天晚上做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术,这才抢救过来,可是今天就被警察给带走了。”
林涵语速快速的说着,并且尽量把沈重的伤势凸显出来,因为老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隔代亲。
林涵想要做的就是想让老人知道他孙子受了多大的苦。
“所以呢?”老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你想我为了他打破我多年的坚持,去干预司法公正?”
林涵正色说:“没有,我只是想让你还沈重一个公道。”
“公道?”老人冷笑起来:“公道自由司法机关给,找我有什么用?”
“司法机关的公道?”
林涵愤怒起来,她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老人连他亲生孙子的命都不管,忍不住的怒道:“就算司法机关是衡量刑法的准则,但是司法机关也要有人去掌控,只要有人掌控就一定有私心,难道你不知道在这燕京城有多少人想要沈重死,想要你的亲生孙子死吗?”
“还是说你真的是铁石心肠?”林涵目光锐利的紧盯着老人的眼睛。
蒋正国吓了一跳,他连忙拉了一下林涵:“林涵,你不要说了,老首长心里有数。”
“不,你让她说!”老人突然说道,脸上的微笑,温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尸山血海中锻炼出来的铁血冷酷。
如果是一般人看到老人换了这样的表情一定吓的心惊肉跳。
哪怕曾经做过老人几年警卫员的蒋正国此时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他知道,老人说话一向是说一不二,而他现在的表情就代表他非常的震怒。
但是林涵没有害怕,也没有退却。
从沈重抓走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一定要为沈重做点什么。
“我知道,你认为陈华成为植物人是沈鑫和王馨的责任,所以你觉得对不起陈家,想要补偿陈家。”林涵目光冰冷,清冷的说道:“不过可惜的是,陈家根本不接受,不接受你的任何补偿,所以你就恨上了沈鑫和王馨,甚至默许众人所有人对付他们,把他们一个逼上山,一个逼到南京,从此不回燕京。”
“可是,这关沈鑫和王馨什么事情?难道陈华喜欢王馨,王馨就必须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他跳楼的责任要算到沈鑫和王馨的身上。”
“要知道,他们一个是你的儿子,一个是你的儿媳妇啊。”
“而且,沈重也是你的亲孙子。”
“难道你就这么的绝情?”
“你知不知道沈重这些年怎么过的?家不像家,你又知不知道沈重跟我说他有什么愿望?”
“他说他最希望做的就是想要接 他妈妈下山,然后一家团聚。”
“所以,他来燕京了。”
“尽管我和他说了燕京很危险,让他不要来,可是他依旧来了,不顾一切后果的就来了,可是结果呢?你这个做爷爷的亲眼看着有人要杀你的孙子,亲眼看着有人要陷害你的孙子。”
林涵越想越气愤,愤怒的说道:“而且他还跟我说,他之所以敢来燕京,不是因为他有一个叫做赵阎王的爸,也不是因为有一个被叫做武则天的妈,是因为他有一个叫做沈石友的爷爷,他说不管怎么样,他到底是沈石友的孙子,他爷爷总不可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孙子去死,可是现在呢?现在我可以告诉他,他看错人,他的爷爷根本就是冷酷无情!”
“说够了没有?”
老人终于开口,双目完全睁开,露出许久都未露出的锋芒:“我沈石友怎么做事情,还不需要你一个小丫头来教,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的爷爷也没资格和我说这话。”
“是,我知道,你是沈石友,你是上将,我没资格说你。”林涵说道:“你不救他,没事,我会去救他,想尽一切办法的去救他。”
说完,林涵便转身走出了四合院。
老人看着林涵远去的背影,沉默着,一眼不发,脸色阴沉的可怕,宛若浓密无比的乌云。
蒋正国站在一旁,看着脸色阴沉的老首长,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