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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到大堂之上,两边公差如狼似虎一阵呼喝,吴金玉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那做官的一拍惊堂木:“督!吴金玉,本官给你一夜时间考虑,你可考虑好了,招还是不招!”
那吴金玉得一夜的修养,总算耳音已经恢复了些,迷迷糊糊听到那堂上的官正说什么招还是不招,他心中只有一条,那就是即便死在这堂上,也不能落下这个污名,便气若游丝般哼哼道:“大。。。。。。大人。。。。。。小人。。。。。。实在。。。。。。无可招对。。。。。。”
那当官的心内光火,这一次是一心要找个由头叫他去见阎罗了,哈哈笑了一声说道:“果然是那句话,人是木雕,不打不招,人是苦虫,不打不成,插手问事谅尔不招,来来来,左右,给我上夹棍!”这古时候官员断案,多靠非刑拷打,所以这公堂之上,常常设有外五门的刑具,昨日吴金玉滚一场热堂,所受的板子不过是其中最轻省的一道刑罚,今日这县官是定要拿到他的实招对了,便要用尽堂上各种酷刑,撬开吴金玉的嘴让他招了。
这夹棍又分很多种,有夹手指的----所谓十指连心,那十根手指头根根被夹在透了油阴干的小竹条里面,中间串上牛皮绳,两边用力,便能叫那手指钻心的疼,再用些力气,便能夹个骨断筋折,不过这种刑具多用于到堂的妇道身上,于男子身上还有另外一宗夹棍,那便是夹腿棍。
这夹腿棍与夹棍的形制差不了许多,只是小竹条换做了粗木棍,一共四根用几股牛皮绳扎牢穿紧,用的时候将受刑人的两条小腿塞到四根木棍中间,牛皮绳上有结,可以算用了几分刑。行刑时候两边公人用力一扯,这人的小腿骨迎面骨最是脆弱,叫这一夹,一分时候,先是断你的筋肉,二分时候,就是碎你的骨骼,那小腿骨应夹棍而断,断面参差锋利,又有不少碎骨渣滓在其中,到了行刑至于三分四分,两条腿再受挤压,那断骨碎骨全部嵌入到肉里面,每增加一分力道便增加了十分的痛苦,到那加无可加的时候,断骨破皮肉而出,血流一地,那双腿自夹棍处向里凹陷,仿佛就只剩下一点点皮肉相连,此时候的惨状真是莫可名说。
夹棍上到吴金玉的腿上,那当官的竹签子往下一投,便说一句用重刑!当差的衙役自然领会,知道这是要往死里面整治他,两个公人左右站立,各扯过一条皮绳子在手。见他们往自己掌心吐了两口口水,便是要卯足了两膀子上的力气,一个一个结的往那夹棍上面加刑,直要夹得那吴金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个公人双手一使劲,嗨了一身喊,上到了第一个结上,却看那夹棍尽然如同夹上了铁柱子纹丝不动。就听大堂下面一个差役一声鬼叫,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双手抱着两条小腿不停的滚来滚去。县太爷看看那滚在地上的公差,又看看吴金玉:“继续给我夹!”
两边的公人不敢有违,但看到这邪门的事情,手上都不肯用劲,只是轻轻一夹,那站在左边拉行刑的公人就觉得自己的腿上一痛,膝盖忍不住的打弯,也跪在了地上。两边衙役看得清楚,这分明是加在这吴金玉身上的刑罚,不知怎么的转移到了这群公差的身上,三班衙役个个冷汗直流,深怕那老爷继续喊行刑,又怕着痛苦要加诸到自己的头上。
县太爷看的也是蹊跷,想今早来的那名唤风不平的道人,看他有些本事,手中既然有这钱口袋,那自然也有别的法术,莫不是他在暗中作怪?想着心中就是一凛,若是如此,恐怕那倒是还有其他手段,常听说人间有那剑仙存在,手中飞剑能够取人性命于千里之外。。。。。。想到这里,这一向淡定的太爷心中也发起毛来,这一次想来必然是那奇异的道人给自己的警告,若是再不放这吴金玉,下面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想到这里,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今日堂上有衙役身体不适,本官怜恤下属不易,今日到此退堂。”说着袍袖一抖站起来转回后堂去了。那倒在地上爹一声娘一声鬼哭狼嚎的衙役也在同僚的搀扶之下回到了差房,掀开裤脚管一看,那腿上赫然两条淤黑,而那第一个倒下来的衙役,小腿骨已经折断了。众人想,必然是冥冥之中有人护佑着吴金玉,却不知道是哪一路的神仙,那些躲过一劫的衙役纷纷取钱买了贡品来,胡乱的都摆在差房供的关二爷的龛前。
县太爷到了后堂,又开了箱子看了看,里面的银钱没有什么变化,才安了心,心说还好还好,自己怎么漏算了一部,这银子是那老道买吴金玉的命用的,他有本事给自己,自然也有本事收回去。现在这银钱都在,他哪里还想管那吴金玉死不死活不活的,叫来几个差人,两人一杠子赶紧把这箱子给运回老爷府里去。又叫行文的刀笔吏来,叫他将案子找个借口销去,便可以找那吴家人来接人了。这一路事情,底下的小吏是做熟的,案子正反两面,不过是靠他们一杆秃笔舞弄舞弄文章罢了。
吴金玉被拉回牢里面,那牢头本想要给他单找一间干净的牢房,却被陈老大知道了,硬要他还回陈老大那一间去。于是吴金玉被抬进去,有衙役拿了新的棉被褥子铺好盖好,把吴金玉好一阵安顿。陈老大惊异的说:“哟,我只当今天这场热堂必然要了这卖酒掌柜的命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回来了,不但活着,嘿,这待遇,我姓陈的都没享受到!”当官的自然没有这样吩咐过,只是这吴金玉通神通狐黄二仙的传言比他这个人还要快的就到了牢房里面,那些狱卒一听自然荒了神,联想前一天晚上那陈老大的举动,不免也害怕起来,看这吴老板从大堂上给架了回来,连忙给他打了热水,替他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上了好伤药,又喂下去不少的米糊汤粥,这才敢往大牢里面送。
“陈老大,这吴老板我们可真真的惹不起了。”说着一帮衙役呼噜呼噜都退了出去,一会就不见了踪影。那陈老大以为吴金玉家中用钱通了关系,触到了那县官的软肋上,所以才这么恭敬,便说道:“好啊,好啊,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是有这有钱有势的好。”
这时候吴金玉有些转醒过来,手脚动了动,哎哟的一声叹:“我可是在哪里?”陈老大说道:“吴老板,你可真是命大,现在你在这牢房之中,与我兄弟等作伴。”
吴金玉哀叹一声:“还以为下了地狱,已经到了阎罗殿上。”
陈老大哈哈笑道:“吴老板你是有福之人啊,有福之人造化大,这次大难不死,后面必还有一步好运气。到那时候家门敞阔,可不要忘了我们这帮穷弟兄,嫌我们是泼皮无赖啊。”
吴金玉这时候哪有心思想这些,只说些好啊好的。果然过了半天,大堂上的*就到了,要大牢里面放人走,这时候早有那吴家的人赶来。三娘和吴金玉的儿子一看他成了这副模样早就哭成了泪人,便有家中的仆人,带了自家的被褥来,将吴金玉轻轻抱起轻轻放下,把那被褥一卷,几人一起用力把人带着被褥搭到背上,牢牢困住----出了这监狱外面便有车马迎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