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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议至此大事已定,距离下月十五还有二十多天,再次集结在龙虎山三清观的中原各道门掌教与长老们,便在天寿老的主持之下演练这癸水两分的阵法。众掌门在阵中各守其位,各兼其职,圆圆在阵眼之中摇动中央戊己杏黄旗,引那龙虎山上的土元精华镇压住两分大阵,又以三清观汇聚的龙脉灵气代替那归墟海眼之处汹涌而出的癸水精英----这龙虎山的灵气虽然充沛,但是比起那归墟海眼来说自然是芥子与须弥山的差别,那两分阵法使用出来,格局也小了不少,圆圆在阵眼之中压阵倒也轻松。就看高台之上端坐的乃是天寿老,高台之下一座大阵,其中两分的灵气就如那两仪变化一样,在阵中由众修士催动,缓缓运动变化着,从外面看,就觉得其中迷蒙一片,细看又觉得变化多端,其中的攻守战止诸般行动,都被两分阵包裹,气息不能散发出来一点。
天寿老已有慧眼,能够穿透迷蒙直达本源,只看他全神贯注,用千里传音之法指挥阵中修士演化生克。虽说有二十多天,其实时间是很紧迫的,天寿老要在十日之内将这癸水两分阵法的六十四种变化全部教给众位掌门,他还要起身赴那阴阳境界,将阴阳法王他那孽徒化玉引到那归墟海眼的阵中。
众掌门也是卯足了劲,心中积攒的全是之前阴阳山一战所带来的愤怒与痛苦,在这样的情绪作用下,这些在中原道门之中一等一的好手日夜不眠不休,运足了自己十成的修为,动上百倍的脑筋与悟力,共同演这一场大阵。圆圆站在阵眼中,双手擎住杏黄旗,也被这阵中的情绪、氛围所感染,只觉得这大阵之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
十日之后大阵演成,圆圆心中却有不安,所为有二,其一为的是自家的师祖这一趟去阴阳境做那诱饵,勾引阴阳法王出阴阳境入癸水两分阵,自身的安危难以保证,其二便是这癸水两分阵法,他在大阵阵眼之内,所感所察最为直接:“我昆仑一脉修的是太上无情,太上忘情,师祖您老人家所创的两分阵法,无论多么玄妙也必然是依照此法而为之的。只是我在阵眼之中,真真切切感受到来自众位掌门心中的怨恨,愤怒和杀气,大阵虽然练成,却没有无为之心,清静之意,恐怕有违师祖的主旨。”圆圆在天寿老临行之前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天寿老答道:“所谓人算千虑,唯恐百密一疏,天只定一条,叫做道法自然。天地无情方能长久,我们无情忘情之法门,也是法这天地自然的奥妙。只是一点,天机算五十去其一而得四十九,乃是天地不全的意思,因不全才生出无数变化来,因有变化,方有我昆仑争这一线生机的可能,这天地本就不全,我们又怎么能做到十全十美,百密无疏呢?你说的这点不足,应该也在意料之中,前途如何,也看你我的造化。你也不必多言了,速速随掌门们去那南海之上,布下大阵,以待阴阳法王落入阵中吧。”便又做了一些交代,就辞别了云中鹤、无崖子及龙虎山上的众位掌门,由一名龙虎山正一教的修士带路,赶往阴阳境去了。
众位掌门也不耽搁,纷纷启程朝南海归墟海眼而去。此时到那十五还有七八日,从龙虎山到那海眼之处最少也要三两日的功夫,到了那海眼之上再布下两分阵,时间还是非常的紧迫。且不说掌门如何去海眼上布阵,单说天寿老带着那龙虎山的修士,一路朝西北而行,以天寿老的身法,只是半日便找到了那阴阳境的入口。天寿老将那龙虎山修士放在最近的市镇,自己一人要独闯虎穴。凭他的修为自然不必顾忌太多,驾一阵清风就进了混沌境之中。不多时就来到圆圆口中那阴阳交接之地,只看那两座本来挺拔险峻的阴阳山已经不复存在,只留了被炸开烧塌的一堆光秃秃的乱石头,摊开来也占了好几里的地方。天寿老不禁哑然,笑道:“化玉啊化玉,你怎忘了这无根的东西都不长久的道理。”绕山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阴阳法王的踪影----难道天寿老计算有误?这化玉并非是一定要在阴阳境中徘徊?
天寿老放出神念在这里扫视,就察觉出来那乱石底下气息逆乱,混沌一片,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这必然是阴阳法王无误了,他躲身在阴阳二山残存的乱石之下,颠倒气息,就好比在此处织起一片迷雾,叫那外面之人根本无法判定他身处什么方位。纵然天寿老修为再高,要一一看穿这些逆乱的假象也要费些时日,他可是等不起的,当务之急是要让阴阳法王自觉自愿的暴露出来。
天寿老停在乱石之上,运气真气发声音说道:“化玉吾徒在哪里,化玉吾徒在哪里?”那乱石之下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便又叹一声说道,“化玉吾徒,你不想出来见老师,也没有关系了。只是如今老师已经度过三九天劫,悟得了通天大道,今朝只要舍了凡俗肉身就要登天而去。便这一去,便与天地同庚,日月同岁,那天上岁月不比凡尘,你我师徒不知道还有没有机缘再见到。化玉吾徒,为师来这里便是与你告个别,望你好自为之。”忽然从那阳界入口伸入一条金线,那金线展作一座金桥,那阴阳境之中仙乐飘飘,花香宝气四散,天寿老说一声再会,伸脚踏上金桥----天寿老的肉身从金桥上掉了下来,摔在阴阳山那乱石堆上面,摔成了一滩肉泥,而那金桥便往入口处缩了回去,天寿老战在金桥上面也跟着往入口处飞速而去,真是如他自己说的一样,舍了肉身,上了金桥便要成天上真仙了!
就在金桥架着天寿老朝外面飞驰而去的同时,桥下那阴阳山崩裂而成的乱石里面忽然发生了一阵骚动,土石块轰隆隆的左右分开,伴随着鬼哭狼嚎一样的怪叫声一道白影从里面飞了出来:“啊!天寿你这个杀千刀的老鬼!休要走!快快与我大战一场!给我站住!”那白影追随金桥而去,正是那身着阴阳袍,头戴金面具的阴阳法王。
阴阳山一役他穷追圆圆不放,为的就是夺了中央戊己杏黄旗好报自己当年遭天打雷劈之仇,后来没有追圆圆到却被那阴司的小毛神用弱水灵龟的龟甲困住,用极阴之气镇压起来,若非是金乌的一口阳火,他这会早就被押入冥府地狱,消了修为受那十八层地狱之苦了。便是侥幸逃脱,他也是受伤不浅,再加上之前阴阳两边杀到阴阳山时,他所修炼的两仪生灭功其实还没有大成,强行催动虽然厉害,却也引得他自己体内阴阳逆乱,这才躲在乱石之下修炼疗伤。却听什么,天寿老就要登天而去?到那时他与天寿老之间便有天人之隔,他这血海深仇又要怎么报?找谁去报?他修这两仪生灭的功法又有什么用?所以才从乱石之中暴起急追而去,一边追一边在后面大骂,说什么天寿老用计诓骗阴阳法王,替他抵挡天劫。
那金桥飞的快,阴阳法王追的也紧,眼看金桥直入云霄,阴阳法王也不管不顾就直直飞上天去。金桥仿佛没有尽头,在云中穿梭,直朝南方而去,一路之上云气之中,隐隐现出来龙凤共舞,天女散花,诸仙来贺的景象,更让阴阳法王深信不疑,他就是要朝那传说中的天界大门南天门而去----天寿老一入南天门,便是到了天界,受天界的管辖,上有玉帝大天尊,又有祖师姜尚荫庇,便他阴阳法王有通天的本领,也伤他不得了。阴阳法王心绪一阵大乱,不顾身上的伤势,强运起两仪生灭的玄功,催动着天上太阴太阳二气,生灭变化,引来虚空,直向金桥上的天寿老打了过去。
阴阳变化引起来天雷旋风,虚空生灭,将这天上的云气给撕了个粉碎,那隐在云中的龙凤麒麟,飞天仙女与天界的真仙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看见一架金桥横跨天际。天寿老在金桥之上猛回头去看,就看见阴阳法王在后面紧追,又看他使出生灭玄功,面露害怕的神色,那虚空生灭之力也摇得那金桥一阵晃动,天寿老忙用双手扶住金桥,以免摔下去。
阴阳法王大笑道:“原来如今你舍了肉身只剩元神!让我把你打下金桥,看你还怎么登天成仙!”说着话催动手中的白幡黑剑勾动更多的阴阳二气,引出来的虚空之力直朝天寿老打去。天寿老站在金桥之上,不能随意移动只好左右躲闪,好在那金桥速度极快,阴阳法王也有伤在身,那虚空之力每每都是险擦而过。就看高天之上,太阳之下,一团白影在后,一架金桥在前,二者之间混沌一片,听得半空之中雷声阵阵,阴风惨惨,阳火烈烈,好似直要搅动得九天不宁一般。
忽然那天寿老身子一歪,惨叫一声,眼看从金桥上面摔了下去,便是一道虚空之力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