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像献帝这个年纪,说白了还是半大孩子,再加上长在深宫,生活常识几乎都不懂,至于朝政,就更别提了,自他登基以来,朝政一直被把持,除了打小学来的那点帝王心术,更是全无半点施政能力,而这一切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他优柔寡断,胆小怕事,尤其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对外界的情况缺乏准确的判断,这才会被董承蒙蔽,认为只要解决了曹操,就能够万事大吉,匡扶汉室了。
对于其他人,尤其是刘澜和袁绍,或许还真不介意许都自己乱起来,甚至巴不得越乱越好,这样也好从中获取好处,可是献帝跟着乱来,那无疑就是不顾大局,可对献帝来说,他如果不这样难不成当真就看着大权旁落?
既然什么也不做是在等死,那何不大胆尝试一下,但就是这样,对他来说,也只能借助外援,至于他自己,其实一点力都出不上,盖因身边皆是眼线,为此他听从董承之计,每日飞鹰走狗,斗个蛐蛐,以此希望能够让曹操放松警惕,这样做的效果如何他不得而知,但是从许田涉猎之后,曹操对他的态度明显大为改变,不在把其视为威胁。
当然曹操也知道这可能是献帝在卧薪尝胆,可内外无援,他又能掀起什么大浪来,然而当他静待许都一系列后续发展的一刻,突然听闻荀居然要任命史阿为虎贲,这一下子就打乱了他和郭嘉的计划,为此他不得不连夜赶回许都,并在第二日率先赶了回来。
而在此时,尚书台内,一众朝官正在为粮食问题吵得不可开交,京中缺粮,甚至缩减了宫中用粮,而缺口居然高大六百万石粮,这个缺口看起来不大,可却要坚持到秋收,那就不得不让众人考虑该当如何减衣节食,要不然饿肚子事小,一旦生变,那可后悔不及,而在如今天下大环境下,许都一旦有变,必然会引起袁绍乃至刘澜等诸侯觊觎。
“立即派人前往三河索粮。”如今河南凋敝,尤其是雒阳在董卓一把火焚毁之后,几乎将河南百姓全部迁徙,而河内则刚平定不久,为了安抚民心,司空不得不免去了哪里三年赋税,所以真的要调粮,只能到河东,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从这三地的世家手中调粮,可是看着他们的眼神,一个个露出为难的眼神,荀的目光瞬间变冷,扫向众人的一瞬间,便毫不不客气的说道:“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粮食的问题必须要在一个月内解决,这三地平摊下去,每一处两百万石,没办法就自己想办法,关键时刻可以便宜行事嘛!“
“诺!”
荀根本就不是在跟他们商议,而是命令,而这也正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好处,一切都是以汉室下达征收粮秣的命令,当然这道命令一旦下达,最后多半倒霉的还是百姓,想从氏族手中扣出一粒米,简直就是做梦,可他一句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筹集到粮食,他可不管用什么方式!
“骑兵荀令君,济阴太守程昱粮食紧缺,求许都派粮!”最近冀州动作频繁,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让程昱在济阴临时征募部队加强防备,虽然只是多了一万人,但本来粮食缺口就极大的济阴立即便难以为继,好在当初征兵时荀有保证过粮食,所以程昱也就腆着脸求粮来了。
“告诉程仲德他,要粮没有,要命一条,我去给他做人脯,问他要不要!”荀雷厉风行的处理着一件件公务,虽然处置的比较粗糙,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他也深知眼下的关键在与熬到秋收,那么一切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冷笑道,“他程仲德堂堂济阴太守,难道连这点粮食的缺口都补不齐?我看啊他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想从许都找粮秣,哼,我连一粒粮都没有,再告诉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他这个太守,自己想办法去,反正多出来这一万人的人马不能给我散了!”
“诺!”
粮食的问题让他头疼无比,好在兖豫二州粮秣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现在就看许都一城,所以也就轻松许多了,而他这两道命令,虽然同样是祸害,但也是祸害他人,河东自从董卓入京之后,就一直处在无主状态,虽然也有任命的郡守,但其实现在还不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说白了和河内的情况一样,毕竟害怕会刺激到袁绍。
可这样一来,这道命令大军也都听明白了,那就是要去祸害河东与河内了,至于河南,能祸害多少就祸害多少,反正也没几个人在意,更何况现如今的形式,早就不是三河氏族当权的年代了,是颍川氏族大权在握,荀有没有借机打压的意思,那就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了。
看着他们的表现,荀再一次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说道:“你们大胆去做,不要怕困难,万事有我、司空和天子为你们撑腰做主,不必有任何的忧虑,到了三地,不管是平民还是氏族,一视同仁,六百万的粮食缺口,并不多,有些世家完全可以直接拿出来,所以你们不要怕得罪人,如果能多筹集些粮秣,那我给你们请功,可我同事也告诉你们,如果谁办砸了,那也就不用回来了,自戮谢罪吧!”
这一次为了确保事半功倍,荀亲自选了三名尚书亲自前往三地筹集粮食,在尚书台,尚书一共有六人,官职不高,俸禄也不过六百石,其存在几乎就和军中的刀笔小吏一般,但这些人权利虽小,可能耐却大,一个个都算得上是储备的后备人才,为了升任尚书令和尚书仆射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且随着尚书台的权利越来越大,政令全出自尚书台,比之三公都不遑多让,一个个平日里本例就傲的小年轻,此刻被选定之后随着荀给他们说了这么一番撑腰的话后,那简直就像是打上了鸡血,此刻莫说是六百万石粮食,就是六千万石,那也敢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荀很快拟好了三道御旨,大致意思就是三人奉旨筹粮,属地臣工当竭尽全力,特许三人便宜行事,如有阴奉阳违者,可先斩后奏,钦此!御旨拟好之后,看了眼尚符玺郎中,他保管着皇帝的印玺,不过这印玺和虎符一样,只保留了一半,所以他随即起身,便打算跟着荀去见天子,待玉玺合二为一之后,这道御旨便算是真正的圣旨了,不过荀这里事情太多,短时间内还走不开,便让尚符玺郎中先在旁稍等,交代了众人几句之后,今日的议程便算是处理完了,随即与他一道拜见天子。
不一会儿荀便与尚符玺郎中来到宫内,听闻天子正在御花园,刚到御花园,却猛然看到了曹操从内而出,荀揉揉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在确定了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后,纪上前施礼:“卑职拜见司空。”心中却陡然一紧,司空居然回到许都而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文若这是来见天子?”曹操笑呵呵的扶起了荀问道。
荀正要透露来意,却被曹操打断:“你先去见天子,等会儿到府上我们小聚在谈。”说完便先一步离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虽然亦如往常一样,可荀总感觉好像与曹操之间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缝。
曹操一去,荀便在御花园见到了天子,此时他正性质正浓斗着蛐蛐,见到荀来也都难以让他离开正在激烈角斗的瓷罐,荀施礼之后说明来意,而天子居然连圣旨看都没看,随身取下了半枚玉玺,头也没回,只是伸出手递了过来。
尚符玺郎中虽然不是头一次见到天子,可依然很有些紧张,见天子递来的玉玺一时不知所措,荀看出了他的担忧,点点头,让他上前接过,后者得到示意,便壮着胆子接过半枚玉玺,合二为一之后,再圣旨盖下大印,二人也就不在停留,向天子告辞之后,除了御花园。
把一切交代完毕之后,荀便即出了皇宫,朝司空府而来,此时曹操已经在议事厅等候多时。
因为是突然回来,许都内知晓曹操返回的还没几个人,整个议事厅内就只有郭嘉一个人,荀抵达之后,把筹粮一事一五一十向曹操禀报,对此曹操可不敢大意,粮食问题可是关键,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叮嘱一番之后,荀便主动提及了关于对董承的处理以及史阿的安排,曹操没有任何意见。
随后荀便即离开,而曹操则看向郭嘉,道:“这个史阿也和王越一样?”
“完全不一样,卑职有信心,将其收为己用,如果司空愿意,卑职保证明日日落之前将他带到主公面前。”郭嘉信心十足道。
“哦?”关羽史阿在殿前拒绝天子的事情他是知晓的,本来觉得这件事多半是在做戏给自己看,可听了郭嘉这番话,他反而眼睛一转:“那好,你明日把史阿带来我见见,正巧丕儿要寻一剑术师父,如果合适的话,就史阿吧。”
“诺。”郭嘉应诺一声之后,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再一次说起了方才司空进宫的事情,其实在荀抵达之前,郭嘉也才赶到,曹操刚说起了入宫的事情,没想到荀就来了,现在荀离开,自然老话重提,迫不及待道;“司空,天子真的带着一帮太监都蛐蛐?卑职怎么听都不相信啊,不会是……”
曹操似笑不笑,道:“是真是假又有何妨,既然他喜欢,那就让他玩嘛。”
郭嘉听曹操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回话,似有所悟,忙问:“依司空之见,天子这是真的打算卧薪尝胆了?”
“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亡!只要天子在内,还能怕他搞出甚么名堂不成?”曹操眼神骤然变得柔和,他害怕的不是卧薪尝胆的天子,而是一门心思对付他的天子,因为一旦天子逃出了许都,那才是对他最大的威胁,可只要他在宫城之内,那他一切的行迹都会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对他又能有什么威胁?
郭嘉点点头,但又摇摇头,道:“话虽如此,但王越在外,终归是心腹大患,主公没药忘记早年间王越离长安……”
郭嘉没说完就被曹操打断,当年王越离开长安来关东联络各方诸侯,希望去救天子,可是关东走了一圈,最后却无人热衷去救天子,最后还是见着自己,才有了后来发生的这一切,所以他冷冷的说道:“当年没人救董侯,今日难道刘澜袁绍们就会愿意了?”
“话虽如此说,但今时不同往日,当年袁绍有公孙瓒之患,无法分心,而刘澜也有袁术在旁虎视眈眈,不敢贸然出兵,可如今袁术公孙氏相继过世,二人再无后顾之忧,未必不会借此机会以衣带诏为借口出兵许都,主公还是要多加小心。”
“多加小心?王越至今身在何妨无人知晓,而天子在深宫之内,难道真要让我也学董卓不成?”曹操闭上了眼中,他也知道要小心提放,可是防不住王越,只防天子又有什么用,到时候反而还要给人以口舌。
看着郭嘉还要再劝,曹操摆摆手打断他道:“不必多言,此事关键还在与刘澜,只要能与他达成联盟,共同防备袁绍,那我们就不惧任何人,这件事要抓紧一点了,还有不是说张已经到了许都了吗,这样明天你先去和他见上一面,看看他来此的态度。“
“司空,我前日给您看的那些消息,关于张可能……”
“那些我都看到了,我的意见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最多到时候可以把他留下来嘛,告诉刘澜,就说是为了方便我与他之间的联络,间接促进我们之间的联盟嘛。”曹操不动声色,但却是确定了对张的安排,最后还不忘又补充一句道:“还不行,那就让天子出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