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娘见账房先生一副高傲的样子,脾气一下子便上来了,一把拽过那账房先生,喝道:“你个贼鸟厮,老娘一刀劈了你。”
那账房先生似乎想不到孙二娘能有那么大的力气,一把便将自己拽了过来,就跟拎小鸡似的,瞬间便慌了神,不过依旧沉默不言,一双眼睛睁圆,怒视着孙二娘。
“诶诶诶,娘子且慢动手。”眼看孙二娘手中长刀举起,正欲往下劈的时候,戒色赶忙上前制止道。
还真是说动手就动手,二娘这性子,还真是火爆,几天下来,没有一点改变,戒色心中无奈的想到。
将二娘手上的刀夺下来,看着那账房先生的脸色,虽然依旧一脸高傲,但脸色难免有些苍白,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这一副斯文相的账房先生也不例外。虽然表面傲气,但是依旧难掩内心的惊慌。
戒色对这个账房先生颇有好感,另外这人又没犯什么过错,自己等人也不能胡乱杀人,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自由,平等,法制的思想,那是根深蒂固的。
“娘子,这人既是账房先生,留下他与我们用处很大,咱们二龙山没一个会写字的,将他带到山上,且看看情况再说。”戒色附在孙二娘耳边轻轻道。
细细思量,戒色说的也有道理,当下怒哼一声,放下揪着那账房先生衣服的手,对着旁边的小伙子吩咐道:“将他给我绑了,一并带出城。”
那小伙看着孙二娘,又看看戒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当家的就站在旁边看着,这时候不知道应不应该听孙二娘的,见戒色轻轻点头,像是吃了定心丸,转身便去找绳子。
“大当家的,几十辆粮车都堆满了,里面还有许多粮食装不下,该怎么办?”程远志大步跑到戒色面前,气喘吁吁的问道。
“怎么办?全烧了,不点都不要留,我要让葛福记住他鲁爷爷的厉害。”戒色满脸阴沉之色,咬牙狠狠的说道。
“那,是不是现在就放火烧仓?”程远志算算时间,差不多快要行刑了,若再不放火,恐怕就来不及了,便再次问道。
“恩,烧,叫沈立放火,咱们杀出去。”看着满脸兴奋的程远志,戒色亦深受其感染,一声令下,沈立等人手中的火把无情的抛向了粮仓。
......
此时的刑场,葛福坐在一旁的凉棚下,两边站着一众大小官员,估摸着有二三十人之多,阵仗颇大。
周边的百姓俱都不敢往葛福那边瞧,只是看着跪在中间刑场的曹正,议论之声就从没停止过。
葛福对于曹正本是很器重的,曹正一身武艺颇为了得,葛垣能有今日的成就,大半功劳全在曹正身上。
可以说,曹正便是葛垣的半个师父,一身武艺,大多来自与曹正的传授,平日里,对于曹正也是恭恭敬敬的。
曹正的个性很直率,属于有什么就说什么的类型,不善于说谎。葛福就喜欢曹正这点,没有心机,待人真诚,相处起来便简单。
这些年,曹正跟着葛福也干了不少事情,顿丘周边许多小股山贼全是曹正的功劳,他的武艺,在整个顿丘县,绝对没话说。
葛福曾说,昔高祖有樊哙相助,今我葛福亦有自己的樊哙。可见其对于曹正的喜爱,奈何现在,却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他多么希望,放走那些囚犯的不是曹正,而是另有其人。可是,当自己亲自向曹正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却是自己怎么都不想听到的,哪怕对方说谎也行。
此刻的曹正,浑身皆布满了伤痕,衣服破的不能再破,从头到脚,血迹斑斑,头发披散着,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蹙着眉头,心中有些气愤,暗怪手下人做事狠毒,将曹正折磨成这个样子,自己还曾亲自交代过,要好好对待曹正,没想到,现在一看,情形简直惨不忍睹。
斜眼瞥了眼站在身旁的葛垣,见他正注视着场中的曹正,眼中满是不屑,当下心中不悦更甚。
要说这侄子,葛福从小便很是疼爱,自己膝下无子,便一直将葛垣视作自己的亲身儿子,从来都是要什么便给什么,以至于养成现在这样的性子,自高自大,目中无人。
虽然知道侄子的缺点很多,但他还是对他爱护有加,当葛垣读书不成时,葛福便给他找来许多武术师父,天天叫他练功,可那些人没教几天,就统统被葛垣气走了。最后,还是曹正压得住葛垣,几年时间,教会了葛垣一身功夫。
如今的葛垣,一身功夫被曹正调教的也是不错,整个顿丘城鲜有敌手,葛福也常常引以为傲,对于曹正,他便更加的喜爱。
往事一一浮上心头,心中万般不舍,也不能改变现在的事实。当他听到曹正亲口承认事实的时候,他是多么的诧异,多么的气愤,以及多么的心伤。
就好比你多年心爱的东西,突然叛你而去。就好比,你身体中突然有某根筋被抽离,整个人都荒神了。
“曹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神色有些无奈,声音透着无比的沧桑,颤抖着问道。
场中的曹正,依旧无神的注视着地面,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公明哥哥,小弟就要来找你了。
对于葛福的话,似乎根本就没听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亘古以来,他便是这样的姿态,更像是一块石雕,一动不动。
“曹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见曹正半天没有动静,怕他没有听见,葛福再次问道,声量提高了一倍不止。
等待半晌,依旧是无言的沉默,葛福终于知道,对方并没有什么话说。也对,曹正在这顿丘城,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这些年,他都是自己一人过的,并没有什么亲眷。看来,在这时间,他也并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当下便不再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便挥手让侩子手动手。
那侩子手站在烈日下,早就被晒得不耐烦了,此时得了令,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反射着烈日的光芒,刺激着众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