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峦叠嶂,云气缭绕,宛如仙境。
居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上,云气渐开,逐渐显露出一个洞口来,在洞口前一位八尺长躯身裹虎皮长坎的魁梧大汉正焦躁的来回踱步,一对硕大的虎目不时的望向另一边坐在石台上的素衣男子,这位男子眉眼纤细,不仅身形奇瘦,脸也瘦的出奇,脑袋上下两尖,乍看就似个狐狸,正在一石台上闭眼静坐,大汉又来回踱步几趟后终忍不住嚷嚷起来:“到底如何?到底要不要报进去?”
粗狂声在山谷回荡了许久,素衣男子徐徐睁开狭窄的眼睛,青光一闪即逝,细长的眼仁上赫然有两个眼瞳,随青光消逝又合二为一,缓缓摇头,声音极其尖锐:“不可。”
大汉恼怒的一跺脚,粗臂一甩索性也坐在了身旁的巨石上,说道:“此事终究瞒不住的,此时不报,等主上出关后知晓此事可如何是好?”
“现在禀报又能如何?无非*主上发疯杀将过去,可又能挽回什么?况且主上当初明言闭关二十载方可大成,眼下已十八载,若现在强行出关必定要半途而废,再者那些老家伙也还未到出关之时,以现在的实力我们毫无胜算可言,只会让一切前功尽弃!”素以男子叹息一声,眉宇间有了一丝恼意。
“可恶啊!那鸟人不安生的修炼偏偏生出这事来,主上出关知晓此事不知会怒成啥模样?”大汉恼怒中含有深切的疼惜之情,大拳砸在身旁另一块大石上,拳落无声,大石却粉碎成灰。
“那时时局已定,主上虽怒但不至于不顾一切,到时我们谋定而后动方能有所成效。”
素衣男子言中冷哼一声,眼中也闪现一抹狠色,道:“那自以为是的蠢货,难怪近几年年安分了起来,原来趁主闭关埋下了这等祸根!哎,就是可惜了主上长久以来的心血。”
清风吹过,山峰消掩在浓郁的云气中,云气之中隐隐蕴含着一种神秘、妖邪的气息……
战天扬呆呆的望着前方的石壁,他已呆坐了两个多时辰未曾一动。
这里是一个石洞,战天扬万万没有想到祠堂里的秘道出口居然是在隍城外三十里处洪明山中的一个洞穴里,战府位于隍城东北方,洪明山城外西侧,细算下来战府距此已有百里,时值晌午,或许已能称之为曾经的战府。
叶一灵担忧的目光一直未从战天扬身上离开,他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昨晚出现在祠堂上空的金剑发出的霸道元力波再次引发了他胸口的伤势,致使他陷入了昏迷,而最终进入密道的只有他们四位小辈。
梁武手抱巨弓身掩于一大石后守在洞口,叶一灵拿着一个水袋小心的挨着战天扬坐下,轻声说道:“公子,喝点水吧。”
战天扬依旧静若石雕动也不动,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一丝昔日的风采,眼神空洞而悲切,脑海中无数往事一幕幕重现,让他揪心又心惊!
当结果已成,围绕着结果便会从往日看似正常的事情中也能寻出端倪,通过一些以往看似正常而微不足道的细节抽丝剥茧,战天扬惊愕的发现战家今日的覆灭并非一朝一夕的谋划,蓄谋之久让他仿落无底深渊!
长久以来这个针对战家的阴谋谋划之隐蔽,实施之缓慢,就算在期间窥知一二也实难与最后的目的联系在一起。
但是战天扬想不出是什么人*控了这一切,为什么要灭了战家,或者说是什么人才能有这般谋略,到底因为什么会潜心把一个阴谋暗中实施这么久,这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一个谜题。
叶一灵拿着水袋别无他法,只能坐在身旁护着战天扬,低头看着手中的水袋,泪水无声的流淌而出,尽管她不姓战,尽管她不是出生在这里,战家却早已成为了她的家,是身边这位公子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今日这个生活了近十年的家已不复存在,无尽的痛楚化作了两行清泪。
她曾经失去过,但之后她获得了更多,她也因此认为自己是幸运的,那是上天对她的厚赐,现在她又失去了,比上一次失去的更多,少女的心从来没这么通过、这么恨过……
她知道,战天扬的心此刻比她更痛,更苦,心念至此,少女的心愈加的痛了,泪水连珠落在碎石上,破碎,四溅。
战天扬拿过女孩手中的水袋,浅浅的喝了一口,平静的说道:“你这两天已哭的太多了。”
挂满泪珠的容颜挤出了一个楚楚怜人的笑脸,说道:“以后再也不哭了!”
“阿虎回来了。”
梁武从掩身处跃出来对洞内二人说道,叶一灵闻言急忙抹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片刻后洞口出现了梁虎狼狈的身影,衣衫凌乱沾满了泥土,战天扬起身看着梁虎,眼中难以压制的涌现出一丝期望,问道:“如何?”
梁虎无心顾及自己狼狈模样,颓废的摇头道:“隍城外十里就布置了严密的巡视,没有一点进去的可能……城里也没人能出来,有大批穿着黑色铠甲的家伙向洪明山来了,其中还有昨晚的黑衣人,公子,我们不能久留于此了。”
最后的希望也被扑灭了,战天扬无力的闭上眼睛,无尽的悲痛从心底迸发而出,堵在胸口,他强忍着不流出一滴泪,不发出一声哭泣,而身体却禁不住的颤抖起来,叶一灵慌忙抱住摇摇欲坠的战天扬,只觉得怀中战天扬的身体冰冷彻骨,心惊之下双双跌坐到地上,嘴唇贴在战天扬耳边轻唤着,她说了以后再也不哭竟真的不哭,泪水在眼眸中打着转就是不流出来。
梁武和梁虎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急的团团转……
许久后,战天扬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依在叶一灵身上喘息着,叶一灵低声说道:“公子,也许家里的情况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糟……”
“祠堂是战家最后的坚守,每个人都会誓死守护,他们现在向洪明山而来说明知道了秘道所在,这也表明祠堂被攻陷了,爷爷和父亲他们宁死也会守护着祠堂……”战天扬双目失神的望着洞口,有些人永远也不做到自己骗自己。
几人相对沉默,梁虎忍不住问道:“公子,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
战天扬勉强的站起来,缓步走到洞口处,入眼尽是山峦和树林,叶一灵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战天扬深深的呼了口气,说道:“这是一个可怕到我们无法想象的阴谋,或许它在我们没出生前就开始了,经过了十几年,也许更久的时间谋划、部署,现在,这个阴谋走到了最后一步,让我们猝不及防更无还手之力……”
“这……这……”
叶一灵和梁氏兄弟目瞪口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生活的背后竟一直有一个可怕的阴谋在运作,而他们却一无所知,梁虎咽了咽口水,说道:“公子,这怎么可能?怎么这么多年来老爷他们一点也没察觉?”
“这就是这个阴谋最可怕之处!”
战天扬说着话缓缓从洞口一步步退回来,在山峦远处他看到鸟群乍飞,无疑那里有人惊吓到了鸟群,此时的战天扬面无表情,眼中看不到任何情感,他看着三人说道:“谋划者的实力有多大是我无法推测,执掌一个王朝的皇室仅仅是运作的一部分而已,这样的实力究竟会是什么高度?”
“自建朝起我们战家就与皇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虽不知这种关系因何而来,但从家史记载可以看出历代帝王都对我战家格外敬重,王朝日益昌盛,战家也是水涨船高,近些年王朝对我战家频频加封、赏赐,看似愈加器重我们,其实是在为这个阴谋做铺垫,战家势力越来越大却也因此人力分散,这便利于他们对家族的渗透,皇室用明沁公主和我订下婚约,看似是用和亲之举表明对战家的信任,其实却是为了麻痹我们……”
“这次王家发现的晶石矿脉是为了进一步分散我们在隍城的实力,我的修为莫名消失也是这个阴谋的一步,为了让三叔和族内有名望的长辈、供奉长老出门寻助,阴谋中每一步他们都算得无比精确,甚至摸透了战家每一个人的心思,偶尔有可疑之处也被他们弥补的天衣无缝,厉害啊----”
三人越听越心凉,叶一灵踌躇再三,问道:“公子的修为到底怎么消失的?”
“这点我还没想明白,那位曾到府邸的姜瀚是修士界德高望重的散修,就连他都不知道或许这真是一种奇高的法子,亦或许姜瀚也有问题……”
说到此战天扬面容一凝,眼中冷光一闪,说道:“还有很多事没想明白……十年前突然神秘出现的皇甫皓,王家、黎家和金家,黑衣人的来历,黑铠护卫……还有她,皇甫明沁!”
石洞内布满了团团迷雾,然而此时却不是拨雾探谜的时候,梁武定了定神,问道:“公子,现在该如何?”
“尽快离开这里!”
战天扬环视石洞,目光落在地上的水袋上,忽然问道:“灵,水是哪里来的?”
叶一灵捡起水袋说道:“石洞里面有一个水流湍急的地洞,水是从那地洞里打来的。”
石洞深处一片漆黑,用心去听会隐隐听到水流声,战天扬目露坚定之色,当下向里走去,说道:“据史料记载洪明山下有一条暗河贯穿山脉,暗河分支繁杂遍布整个王朝地域,那地洞必是在暗河上方塌陷形成。”
在叶一灵的带领下四人很快来到地洞口,丈许大的洞口传出滔滔水声,从地洞里涌出的凉风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有修为奇高的修士,若从外边走无论我们如何小心都会被发现,所以……”
战天扬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中说道:“就从这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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