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诚的建议对于枯坐深宫生闷气的天启皇帝来说不异于是一剂强心剂。
越听,天启皇帝眼睛就越亮,他拍着朱诚的肩膀说道:“诚哥儿,你真行啊,连这个都能想到,我现在已经看到那帮道貌岸然的大臣如丧考妣的脸了。”
朱诚突然想起明朝的掘墓人是一个下岗的驿站士卒,连忙补充到:“《〈邸报〉增刊》的发行可交给兵部的驿站,他们有快马,能把《〈邸报〉增刊》快速送到大明的各地。大明的读书人虽多,但占大明总人口的比例太低了,所以可以让驿站派人在各个茶馆、村庄念《〈邸报〉增刊》,所得收入就当作驿站士卒的奖金吧。”
魏忠贤道:“刚刚我还在想不识字的人怎么了解《〈邸报〉增刊》?想不到,我还没问,你就想出了解决办法。”
天启皇帝哈哈大笑,道“如此一来,大明上下必然同心协力,宵小无处遁形矣。朱诚,你的建议于国有大功,想要什么奖赏,说说吧。”
朱诚想了想说道:“皇上能不能把前朝修的《金史》送给我,要是有靖康之变的资料就更好了。”
天启皇帝愀然变色,问道:“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建奴于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建国称帝,国号为“金”。萨尔浒一战,明军丢盔卸甲,大片国土沦丧,这一直是明朝皇帝心中的隐痛。朱诚想要《金史》,犹如在天启皇帝心里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不过朱诚也没有办法,市面上很难找到《金史》,有谁愿意买汉人的屈辱史看呢。
朱诚道:“我想让冯梦龙写一本平话,背景就是靖康之变。建奴灭绝人性,在辽东大肆屠杀汉民。可是有不少老百姓甚至大臣对建奴的威胁却知之甚少,被俘的汉民居然幻想在建奴的铁蹄下做一个顺民,殊不知在建奴的眼中,最好的汉人是死掉的汉人。所以,我想让冯梦龙写一本平话出来,打消大明百姓的幻想,让大家知道,死战到底才有活路,投降卖国死路一条。”
天启皇帝道:“袁应泰现在镇守辽东,他文韬武略,定能扫平辽东。”
朱诚低头道:“微臣不敢置评,不过听闻袁应泰属东林一脉。”
天启皇帝道:“朕不狭隘,从不问出身,谁有能力就用谁。”
朱诚叹了口气,道:“东林党有两件事做不好,一件是好事,另一件是坏事……”
天启皇帝想起了左顺门发生的事情,默然无语,挥挥手,几名太监出殿拿《金史》去了。
天启皇帝良久才道:“难道建奴就平灭不了吗?”
朱诚道:“建奴的行径就如同强盗一样。强盗杀人越货,建奴也一样。听闻建奴出征时,建奴女子会交给他们的丈夫一张纸,上面写着家里缺少的东西,希望丈夫去抢来。强盗是无法打败一个国家的,所以,只要大明内部安定团结,建奴就无机可趁。”
历史也确实如此,如果不是李自成率领流民把大明搅得像一锅粥,建奴根本入不了关,只能在关外当土匪强盗。
天启皇帝还抱着一线希望,道:“袁应泰官声不错,辽东他应该守得住吧,他一定守得住!”
朱诚不说话,他现在还没有改变历史的能力,还是蜗居在京西皇庄吧,等兵强马壮之时,再去扫平辽东,让建奴到地下去建立他们的大金吧。
朱诚和朱由检一行人坐着四轮马车往回走,水泥马路平稳结实,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回到了京西皇庄。
一到皇庄,朱诚就指挥侍卫把《金史》和一大堆资料送到了冯梦龙的住处。
冯梦龙见是一堆金国史料,便问道:“朱大人,这些书有什么作用,难道要我重修《金史》吗?”
朱诚道:“不,我是想让你写一本平话。史载,靖康之变时,金兵将东京汴梁城的女子掳去,送入洗衣院,供金兵蹂|躏。我要你写一本书,就以此为背景,故事情节你来想,要好看,还要励志。写完了,我帮你送到《〈邸报〉增刊》上连载,到时候整个大明,不管识字不识字的都知道有位大作家,名叫冯梦龙。”
冯梦龙奇道:“什么《〈邸报〉增刊》?”
朱诚给他解释了一遍,然后说道:“为了写得真实,所以你必须研究一下《金史》。”
才出冯梦龙的家门,他就被柳敬亭拦住了。
柳敬亭气喘吁吁地说道:“朱大人,我实在受不了了。”
朱诚奇道:“难道有人敢欺负你吗?把名字告诉我,我去帮你去修理他。”
柳敬亭摇头道:“不是啦。我现在虽然挂着副千户的名头,却无事可干,闲了一个多月了。”
朱诚脸上一红,心道:糟糕,天气太冷,居然把他给忘掉了。
不过他是千户,总不能向柳敬亭认错吧,便怒道:“我们这支锦衣卫随时随地准备奔赴战场,总不能在打仗时雇轿子抬你吧。现在暂时不安排任务给你,就是让跟士兵一起训练,提高身体素质,你居然说无事可做。”
柳敬亭恍然大悟,向朱诚敬了一个军礼,道:“我明白了,属下这就把铺盖搬到军营,和士兵同吃、同住、同训练。”
说完,柳敬亭就转身回家搬铺盖。
“回来。”朱诚喝住他。开玩笑,让柳敬亭扛枪上战场,不是太浪费了吗?
“朱大人,什么事?”
“你既然说没事,那就一个百户接着一个百户地做思想工作吧,要让士兵知道为何而战,明白忠君爱国。不过不要讲大道理,没人会听的;把这些道理放进故事里,潜移默化地教育士兵。我们这里有一百一十四个百户,加上医护百户,他们的思想工作就全部交给你了。”
“遵命,千户大人,我会一边锻练,一边说书的。”
两人正谈着,忽然听得冯梦龙的房间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桌椅被人踹翻。
两人赶紧抢步进房,却见冯梦龙怒目圆睁,桌椅翻了一地,侯慧卿在一旁不知所措。
朱诚忙问道:“冯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冯梦龙喘着粗气,道:“这些金兵、这些畜牲……”
朱诚心下了然,冯梦龙一定是被资料中金兵灭绝人性的行为给气着了,后世的他也常常被日本鬼子的残暴行为给气得不轻。
朱诚道:“现在的建奴的国号就是金,这些两脚畜牲比历史上的金兵更凶残。”
冯梦龙道:“朱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这本书我一定好好写。”
从此以后,冯梦龙的房间就有点生人勿近的感觉,常常从里面传来痛哭流涕的声音,或着桌椅打翻的巨响。
三个月以后,冯梦龙从房间里出来,他瘦了一大圈,拿着一叠书稿给朱诚,道:“朱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去辽东战场,把建奴全部杀光?”
朱诚看着这个被几乎被愤怒烧掉理智的人,道:“冯先生,你辛苦了,我放你几个月假,让你和侯小姐把终身大事解决一下吧。你放心,建奴的凶残行为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到时候,我们一定要让他们连本带利地还。”
朱诚忽然瞥见侯慧卿红肿着眼睛站在边上,问道:“侯小姐,你怎么了,难道冯先生欺负你了?”
侯慧卿连连摇头,道:“不,不,我是看了先生的书稿,被书中人物的悲惨遭遇感动了。”
朱诚听了,心道:“我还是别看了吧,否则非被金兵的禽|兽行径气炸了肺不可。”
朱诚连夜派人把书稿送到京城。
他万万没想到,送书这件事给皇庄带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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