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吉珠来北京参加青脑赛,住的地方便是梧桐口的四合院。四年后,吉珠再一次踏进这片隐藏在繁华闹市里桃源,心中除了感慨时间流逝外,更多的是重逢的欣喜。那年的夏末,是他第一次踏足社会,是他第一次自主独立,也是他第一次凭借自身赚到了钱。这是一份宝贵的时光,是能让他铭记一生的回忆。
带着这份感慨,吉珠走进被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遮盖的凉荫胡同。
胡同虽然人不多,但孩子们的打闹,路边小吃的叫卖,以及铃铃声的自行车来回,让这条纵贯多巷的胡同显得并不冷清。站在街角的四合院前,两边的石头狮子威严十足,红铜钉扣的漆朱大门带着古老的气韵,爬山藤从灰色的砖墙内钻了出来,布满整个围墙。
这里,便是邓晨慧的家。
吉珠在门前顿足了很久,才上前兜起兽首铜环,叩门三下。
不一会儿门从里边打开,露出门后窈窕静好的身影。
“哼哼,你可总算来了。”邓晨慧没好气的瞪了吉珠一眼,示意他进来,“如果我没有让小陆来请你,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你在北京?”
吉珠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拉,我,我……我只是想着等过几天风声平了些,才来拜访你和暮叔。”
邓晨慧沉默了下,见吉珠头都快埋到地底下去了,心中十分满意他并没有因为获得大笔奖金而改变,才缓缓开口道:“看在你给我带了礼物的份上,我相信你的话。这次我可以原谅你,但下次你到北京来,可别再去找那种又脏空气又不通的地下室住了,我这儿屋子多的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吉珠挣扎了一下,但在邓晨慧那“怒目金刚”的厉瞪下,最终还是点点头。
邓晨慧这才露出笑容:“这不就结了,痛快点,住这慧姐又不会把你吃了,担心个啥。等会你暮叔要过来,吃过晚饭,让他载你去你那破地下室租屋拿行李。”
跟在邓晨慧身后,吉珠来到这片经过风水大师设计过的四合院,帝都浑浊的空气,在这儿瞬间变得清新起来。
和四年前的样貌差别不大,只是秋红未开,壁藤未凋。水池依旧清澈,红锦白鲤在其中游弋来回,数根长竹筒铸就的流水道改的更宽敞,流水量却没变,在竹筒的尽头还有个红木圆案,案几上还摆着白瓷酒壶和数个酒杯。
曲水流觞的陈件,为这四合院更添几分古朴与风雅。
“那是我爸上个月跟北大的文学院教授在那摆弄的,哼,也不知道他最近着什么魔了,尽摆弄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理科出身的邓晨慧做出一副唾弃样,“别管这些了,快进来吃点东西。”
“我吃过早饭了。”
“吃过也没关系,再吃一点。你看看你,都快高二了,还长这么瘦,不多吃一点怎么行!”
瘦虽瘦,但有肌肉啊!吉珠在心底默默道。
吃着馒头夹巧克力酱,喝着略微有点凉的豆浆,说着这次去比赛的见闻。
有人说三岁一鸿沟,吉珠和邓晨慧隔了近四个鸿沟,却聊的并不生疏,反而越发的熟稔。
聊着聊着,邓晨慧也顺势说出了今天叫吉珠过来的另一个原因。
“你暮叔今天会带一些人过来,他们似乎找你有事,具体什么事,你暮叔没有说。但听他的口气,应该不会是坏事。”邓晨慧说罢,还兀自嘀咕道:“他搞的神神秘秘的,前天晚上打电话来拜托我联系你,语气特别神秘,简直和传销一样。当时我以为你在英国,便没有答应,结果第二天小陆就告诉我,你躲在北京郊区的一个地下室。”
说到这,邓晨慧似乎怨气还未消,恶狠狠的再瞪了他一眼。
吃完饭,邓晨慧从书房抱了一堆卷宗,在里面抽出几张试卷丢给他:“反正现在也没事,来做做看,让我看下你现在的程度。”
吉珠接过试卷,上面写着:2009清华园自主招生试卷,数学。
随意浏览了下,一共四页,大抵上是高中的奥数题,也有很小一部分涉及到高数,如多元函数积分学,向量代数和空间解析几何。不过这部分并不多,但分数还是非常可观的。
“没问题,半个小时搞定!”吉珠眨巴下眼。
半小时?邓晨慧有些狐疑的瞟了他一眼:“虽然从你阿姆的口中得知,你现在的成绩还不错,但可别太骄傲,这份试卷是为了真正的天才准备的,说不定你连能不能及格都是个问题呢!你现在才高一,满分120分,你只要能做到50分,在我这儿就算过关了。”
“区区50分,也太小看我了!”吉珠心底暗忖,就这种题目别说50分,再来十张,他也可以拿到满分。
邓晨慧在院子里淘菜,听邓晨暮说,中午来客的两个都是外国人,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餍足乐乎。好酒好菜上着,既不给大哥丢份儿,也不显得不周到。况且,那俩外国人似乎找吉珠有很要紧的事,无论来意好坏,饭桌上谈永远是最容易进退拿捏的。
她刚洗完菜,正在给土豆削皮,吉珠便拿着试卷从屋内走了出来。
“慧姐,我写完了。”
“写完了?”邓晨慧惊疑一声,下意识的看表,发现时间才过了二十五分钟,“这么快?你别随便乱填啊。”
吉珠笑而不语。
放下菜刀,拿起试卷,邓晨慧看着卷面干净,字体依旧是非常标准的宋体,清晰而工整。就卷面来说已经让她很满意了。等到她往下看着正式的题目解答时,整个人完全傻眼了。
不说那完全正确的填空和选择题,从计算题开始,每一道大题的过程都精简却直指核心。最后的答案没有一个有误。就连最难的,连数学考研都必不可少的向量代数、空间解析几何,都没有任何的错误,就连一个墨迹团都没有。思路清晰的让她这个曾经的数学老师都汗颜不已!
隔了好半晌,她才收回脱缰的思绪。
“额……你以前做过?”憋了好久,她才憋出这么一句。
吉珠摇头。
邓晨慧深吸一口气,清华的自主招生考试试卷根本不可能外流,她自己也深知,但就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嗯,做的不错……”在经过不可置信后,邓晨慧心中溢满的则是满满的惊喜,就这思维这智商,别说是清华园了,全球排名第一的加利福尼亚理工大学都不在话下!
“要不要考虑今年下半年就来清华读书?”
……
“真的不考虑?早点读大学,你能学到的越多,而且你现在在高中也没什么好学的了……”
吉珠皱着眉头,这已经是邓晨慧第n+1次向他求证了。他的答案永远是:“不。”
等着和阿哥一起上清华,是他给阿哥的承诺,也是给自己的承诺。
“唉,好吧,随你了。不上就不上吧。”揠苗助长也不算好事,一步步经历才能让他蜕变的更完美。只希望到时候,这样惊采绝艳的天才,依旧能坚持在知识求学的道路上不变的初衷。
正午,四合院的门被敲响。
吉珠打开门,门外站着三个人,除了暮叔外,还有两个他并不认识的陌生人。
吉珠重点朝着那两个陌生人打量开来,就这俩人要找他?
两个都是男人,其中一个很明显的是外国人,约莫二十来岁,非常典型的高加索人形象,金发蓝眼白皮肤,白衬衣赭石色长裤,手上挽着黑白格纹的外套。另一个则是亚洲人的外形,从衰老程度来判断,估计过了不惑,正朝着知天命迈进,戴着无框眼镜,笑得非常亲切。
这两人给吉珠留的印象都还不错,整体气质非常的儒雅斯文,很有学术派的风格。
“大哥你来了?”这时邓晨慧也从里边走了出来,笑着和邓晨暮打完招呼后,转眼看向另外两人,脸上的表情恰好带着疑惑,这表情很明显是在让邓晨暮赶紧介绍人。
邓晨暮接收到小妹的讯号,又看着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正非常惊喜的望着嘉措吉珠,便顺着小妹的话,做起了中间的介绍人:“这两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