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很恐怖,根本就不敢去想象那种世界,你醒来,其实不过是做了一场几十年的梦,其实你已经昏迷了很久很久。
慢慢的,我的意识又开始变的僵硬起来,意识僵硬大概只是个描述,因为它像铁条一样,从弯曲慢慢的被揉成铁球,又慢慢的被拉直,我渐渐失去了思想的能力,眼前再一次出现了另一个我和那团白气。
此时的状况有些不同,另一个我开始消失,白气变成了灰气,而灰气的中心是一团黑色的东西,我还想再仔细看一下那团黑色的东西是什么,耳边一阵惊雷响起:“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猛地睁开双眼,世界轰的一声炸开,五彩斑斓耀眼之极,无数的信息涌入我的大脑,我像被破成了几万片,然后在这一瞬间重组。
老黑躺在地上,他胸口的手臂已经被掏了出来,可以清楚的透过他的胸膛看到地板上的多面晶体,那些晶体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我的头很乱,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安尚武凝重的看着我,脸上全是鲜血,湿润的脸颊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泪水,看到我睁开眼睛,他痛苦的诉说着什么,我没有听到,至今为止,我的耳朵还是处于失聪状态,我只能看到他滑稽的对我说话,那样子就像个小丑。
大角虫盘坐在我眼前,他双手合十,两根并拢的拇指夹着那根铁尺,口中不断吟唱着佛经:“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他每一句话,都像一个惊雷在我脑海中炸成朵朵巨浪,逼着我的意识从大脑中冲出来。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猛然一亮,我看到了蛋蛋,他好像……曾经是快要死了?但是此刻却站在我的面前,脸上那副圆饼眼睛是那么的卡哇伊,只是泪水模糊了他的眼,他的嘴咧的像是我牛仔裤上拉开拉链的裆,我好想去掐一掐他的脸蛋。
他为什么要哭呢?这个傻子。
我想要冲他笑一笑,可是肌肉完全不听指挥,但是随着耳边不断传来大角虫的声音,声声炸雷震得的肌肉不停打颤,我的身体又开始恢复了,可是为什么我要说开始恢复了呢?我的身体本来不就应该是我自己的吗?
“你倒是醒过来啊!”安尚武无声的小丑状态结束了,我听到了他的一句话。
好奇的看着他,我张了张嘴:“呃。”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的要一起旅行,要一起去敦煌,要一起去看青海湖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离开,为什么你们不守信用,你们这群混蛋……”安尚武的嗓子已经哑了,他不断的哭诉着,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我咽了咽干涸的嗓子:“你脑子锈掉了?”
安尚武突然扑上来抓住我的肩膀:“你醒了?你醒了?你醒了?”
“呃,你是复读机?”我疑惑的问道,身边依旧有很多残碎的信息,涌进我的脑海,我在试图组建新的记忆,我忘记了什么,又想起了什么,但我怎么都无法找到忘记的记忆,只能拼命的在空中索取那些残碎的东西,那一片片都是我的记忆,这种感觉很不爽,让我心焦气躁的。
“哈哈,你终于醒了。”安尚武摸了一把脸,蛋蛋也呜咽的凑了过来,他揉着我的脸,要把我捏成面团一样,我的头很疼,一块碎片进入了我的脑子,像是一个闪电。
蛋蛋被魔婴夺走了魂魄,现在怎么醒了?
接着,不断有残碎了的记忆开始如同绳子一样,全部涌入的我脑海,所有忘记的记忆都恢复了过来,一幕幕画面出现在大脑之中。
魔婴死了,老黑也死了,我突然进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那个地方有另一个我,那是我的脑海中,我的记忆在被一团白气擦除,它要占领我的大脑,而我的大脑中,竟然还有另一个我,他不甘被擦除,无力的抵抗着白气的吞噬。
然后我就醒了,我耳边是大角虫在吟唱佛教的清心咒,那么就是说,我刚刚意识脱离了**,我差一点被那团白气吃掉,然后被它替代。
现在蛋蛋醒了,那就说明魔婴已经把蛋蛋的魂魄还给了蛋蛋,那么……老黑!他死了?
悲伤顿时逆流成河,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我推开安尚武和蛋蛋爬向老黑的尸体,我怀疑自己的思维错乱了,他怎么可能会死!
绝对不可能,他说过,我们是活在书里,我是主角,他是配角,我们不可能死的!
可是,任凭我再怎么拒接接受“老黑死了”这个事实,眼前的景象也无法欺骗自己。
老黑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一个恐怖的伤口,洞穿了他的胸口,魔婴的那一下,彻底摧毁了他的心脏,除非他是神仙,不然真的是死的彻彻底底了。
我呆住了,用力的捋着脑子里斑驳的记忆,我是不是接收错了信息?我是不是已经疯了?我是不是还活在梦里?
大角虫停止了念诵,挡在我的眼前,他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一道道带着泥土的泪渍,像京剧里的曹操,脸色苍白却有数道黑痕,他淡淡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是自己?”
我被他问住了,思维顿时停止,他的脸上不是泪渍,因为那如同泪痕的东西是暴起的,是青筋?也不是青筋,像皮肤下面有很多条蚯蚓在蠕动,很古怪。
“你的记忆在被擦除,我们所有人的记忆很快都会被擦除,没有悲伤,没有痛苦,连自己都没有。”大角虫龇着牙,那笑容让他的脸变得狰狞起来。
“你……”我刚要问他,就被他打断了。
大角虫摸着自己的脸,沿着那一道道凸起如同脉搏的东西滑来滑去:“我的记忆也在被擦除,我的慧根被逼了出来,生命已到尽头。”
我揉了揉麻木的脸,思维还是有些不顺畅,像个傻子一样不知所措。
“我说过,这个空间可以擦除咱们的记忆,咱们会变成这万千多面体里的一块,再也不是自己。”他严肃的看着我,顿了顿又说道:“我铁定是活不下去了,也许我可以送你们离开。”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
“但是你得答应我,出去之后毁了这个地方。”大角虫举着手中的姻缘锁,那原本和我锁在一起的铁链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我早就说过你是神仙,看!姻缘锁开了,就在咱们斗魔婴的时候,是它自己开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大角虫抓着安尚武的领口,声音中充满了恐吓的意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是不愿意去揭穿你而已,你记住了,血脉大于一切,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你更不配做个男人,更不配拥有她!”
安尚武的脸色有些苍白,抬手把大角虫的手打开。
但是大角虫的这几句话却说进了我的心里,心脏就像一根刚锥猛然扎了进去,老黑死了,我最信任的人死了,现在安尚武难道也要利用我?他想要骗我什么,我们可是血脉兄弟,为什么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孤立无援!!
大角虫又扭过头对我说:“我一直在包公湖等一个人,我骗了你们,因为我根本不是被追杀,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很多年!虽然我没有进过这座墓,但是我知道它就在包公湖下面,这座墓就是佛冢,是万佛之冢,只有王的转世才能带着我进入这座墓,这座墓里,有我们家族的慧根。”大角虫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的家族中有一个预言,只要我带着姻缘锁在包公湖等着,第一个被锁起来的人,就是打开这座佛冢的人,就是上古的王,但是在进入这间众生神殿的时候----也就是这里,世界上所有人的记忆都在这里,直到进入到这里,我才知道我错了,我带你们进错了地方。现在我已经拿到了慧根,可是我不能对不起你们,你们把我当做兄弟,我不能不仁不义,那样的话就算我出去了,又和畜生有什么分别?现在我用三清劫持送你们出去,希望在王出去之后,能够毁了这里。”
“你特么骗我们!”安尚武握紧了拳头,浑身都在发抖。
我的脑子依旧有些乱,记忆也许恢复了,可是位置完全不对,有些事情捋不上来,连语言都很难组织到一起,我只知道,老黑死了,别的什么都不想管了。
这种感觉让我很痛苦,比失去**还要痛,没有了老黑如同失去了全世界,所有的信心在一瞬间崩塌,整个人懒的什么都不想做,我甚至想要就这么死了,也许比活着更痛快。
“对不起,我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拿到慧根而已。”大角虫痛苦的伏在地上,低着头,声音呜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