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唐乘上客船逃脱之后,林浩宇之前被压制的伤势猝然爆发,再也压不住伤势的林浩宇,当时便昏厥了过去。∏∈,
就在他奄奄一息之时,那心脏之中却源源不断的流出一股暖流,让濒死的林浩宇活了下来,让他幸存之余,更加庆幸当时随身携带油灯的决定,也无比思念卧虎庄和父母 ,只是身已如此,修为尽废,更不可能回转卧虎庄了。
只不过油灯虽然诡异,却不是想象中惊天动地的至宝,现在化入自己的心脏,连研究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如果说还有希望,只能寄托在油灯之上,毕竟让自己死里逃生。一路思索着,他就这样在迷迷糊糊之中,流落到了这南疆。
送走了狗蛋,林浩宇回了小茅屋。
此时的林浩宇,外脉已经被毁,几无修行的可能,哪怕是他用尽了全部心神,也再找不到那套外脉残留的踪迹,《归元戮天诀》至杀至寂的真炁,似乎真的随着自己那天浑身喷血的时候,顺着窍穴散了个精光。
他盘腿坐定,在内视之下,体内是一片的灰暗,真炁已经化为乌有,林浩宇现在还剩的部分,大概就是在炼体期这真炁对于自己的身体的强化而已,这强化必然随着真炁的流失而流逝,如果算上对身体的破坏,连常人都不如。
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还流淌的。也就只有最初《白虹贯日诀》所修出的真炁,但林浩宇的内脉阻塞。这些真炁在林浩宇看来,等于无。
更为关键的是。闭塞的经脉根本容不下那股真炁有丝毫的增长,林浩宇就算是费劲心神去修这内脉,也不会有半分成就,反而因为增长的真炁,时不时带来刺骨的疼痛,面色愈加苍白虚弱起来。
林浩宇身上的东西,就只有自己手头的一个百宝囊,里面装着一些黄白之物、魔教丹药和几本从暗一那里拿来的阵法书。
只是,他如今没了魔功。需要依靠魔教真炁引导的丹药也几乎废了,那暗十给他的手书,很多阵法要配合魔功施展,此刻也几乎成了无用之物。
“艰难苦修一场空……”林浩宇叹息了一声。
林浩宇现在想要回到魔教,也不是不可以,虽说自己魔功尽废,但魔教赏罚分明,该领的功劳不会因为自己修为如何而公开否认,说不定还可以通过封赏找到恢复修为的办法。只是此时林浩宇脑中只有迷惘。
魔教说要逆天而行,讲的是人定胜天,讲的是真魔永远是正确的,最高教义是毁灭一切不信真魔的人。虽说到最后理念大同必然也是一个朗朗乾坤,但掌控魔教的,也不过是人。也要受到外界影响,林浩宇有些疑惑。
天地之中为何有如此争端?人又为何如此要以实力分高下?为何又有人鄙视人。有人压迫人?
曾经的林浩宇,一心只想修炼。如今没了修为,静下心来,思虑多了许多。
正思索间,他那小茅屋外,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林先生,老朽可否进去坐坐?”
林浩宇闻声,就知道来者是谁。
这是一个三十年前来到李家村住下的老者,和他一样是一个外来户,姓孟,膝下并无子嗣,如今八十余岁依旧体格精健。
“老先生请进。”林浩宇翻身下地,打开门将老人请了进来,“此处器具简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无妨,陋居天地宽,静处日月长。一箪食,一瓢饮,足矣。”
可是,林浩宇这里,连锅碗瓢盆都没得一套,老人不以为意。
林浩宇和孟老接触不多,他来这里时日不长,只知道孟老也是村子里少有的读书人,家中藏书众多,很受人尊重,只不过年纪大了,与村民相熟太深,尊重之余甚至不敢轻易接近,比不得自己,初来乍到,都爱个新奇,远香近臭的道理无处不适用,他四处走动,反而与村民更多接触。
“孟老先生有何指教?”林浩宇见孟老只是打量周围的环境,没有说话,于是便开口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孟老笑着摆手,“我只是想来看看而已,这里难得有外人前来,据说还懂些学问,我也凑个热闹。”
“小子不学无术,只懂个识文辨字而已。”林浩宇读过最多的不是经典、不是名著,而是话本与志怪小说,他对这“学问”并非不懂,但听到孟老这话之后,他愧于承认。
“林先生切勿妄自菲薄,殊途同归,路不同,结果却是一样的。”孟老摆着手说道,“你虽是修士,脱离凡俗,但我们的目的都是明天地之理而已。”
林浩宇心中一惊,一路上,也不是没有遇到官兵和修士,但是自己身体羸弱,修为尽废,没有任何人能看到自己曾经修行过,这孟老?他并没有从孟老的身上发现一丝一毫的真炁。
“老先生您?!”林浩宇有种被看穿底牌,要逃走的感觉。
“小伙子,莫慌莫慌,老朽既然来了,既然给你明说了,还能害你不成?老朽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至于身上的血腥之气何处而来,老朽也不多问。你未曾伤害李家村任何人,老朽为何要害你呢?”老者哈哈一笑,声音中说不出的豪迈。
林浩宇惊疑不定,想逃觉得有点可笑,不逃觉得有点可疑。
笑过一阵之后,老人也停了下来,他说:“老朽转瞬间就八十三岁,人道七十古来稀,老朽活了这么久。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是衣钵还没得到传承。不甘心这么快就走了。我本来听闻新来了个秀才,本想要看看哪家后生。是否能点拨一二。见到林先生,却改变了主意,看你大起大落,虽非正道,善根终究未灭,年纪轻轻有此遭是祸,也是福。大道运行不殆,其中自有定数,老朽临走之前。想将衣钵传承与你,不知林先生是否有意?”
林浩宇此时才真正松了口气,想起来神虚子那如同跗骨之蛆的修仙许可证:“蒙老先生抬爱,晚辈已有师承。”
按说自己的确有一个便宜师父,可林浩宇至今也不知道自己那师父究竟有什么用场,自己师父到底是谁?遇到的几个人似乎知道却都不肯细说。现在自己修为被废,几乎成了废人,他也不在乎这些东西了,如今拿来不过是当个挡箭牌而已。万一因为自己牵连到眼前的老人,于心何忍。
“这不是拜师,只是将我这一脉传下去就好了,我只算是你先生罢了……算了。你眼中尽是迷惘,你想不通,怕也是不会听我的了。”孟老淡然回应。
“晚辈只是心存疑惑而已。”林浩宇回答道。
“无妨。”孟老摆摆手,“我曾收集不少经典。你若是有意,可往我那处去看看。”
林浩宇想到左右无事。看看无妨,也算是消磨时间,应道:“晚辈自当去拜访。”
翌日,林浩宇就往孟老先生的住处而去。
孟老先生的住处不大,卧室旁盖出来的一间书屋。
刚走进院子,就见孟老从屋里走了出来:“林先生,你来了。”
“孟老这边……可是就你一个人么?”林浩宇还以为至少还有一个童子照应来着,可到了这边,林浩宇发现似乎只有孟老一人。
孟老则回答:“不妨事,我这三十年,可就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随后,孟老才引林浩宇进了书房。
书房外面很干净,肯定是孟老天天打扫的结果,里面同样非常的干净和整洁,林浩宇刚一进屋的时候,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在某富贵人家的庄子里面呢。
屋子里面,藏书极多,书架就摆了好几个,除此之外,林浩宇还发现这里还留有不少竹简,在那书桌上面,也是放着一卷已经打开的竹简,在自己到来之前,孟老显然正在读这个。
林浩宇看了一眼,便发现这是一册《论语》。
“有没有兴趣看看?”
“这儒学经典,小子也读过。”林浩宇有些唏嘘,如果自己不是一心想要修真求仙的话,当年按照他父亲的安排,现在的林浩宇应该是去参加南唐的科举了,这些儒学经典,他都有看过。
“我手上这一份,是亚圣曾研习过的《论语》,你去看看,或许有不同体会。”孟老说着便将这一册《论语》收好,递给了林浩宇。
林家曾经也有不少竹简,但那只是收藏之用,林浩宇曾好奇读过一卷,却嫌太累。孟老刚刚说的话,林浩宇也听在耳中,他点点头,这段时间里平心静气读读这些经典,或许自己心中的疑惑和问题,便能够解答了吧?
“不知小子需要注意什么?”林浩宇问。
“没什么规矩,随时可来,只要别伤着书即可。”孟老摆摆手。
林浩宇点点头,拿起这卷论语,便研读了起来。
正如孟老所说,换个角度研读这古籍,心中的感觉也不一样。这竹简是使用小刀在上面所雕刻的文字,林浩宇看着《论语》上的道理,心中却浮现了著书之人用小刀在竹简上雕刻时候的情形,不知道当年著书之人在写书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呢?
自此之后,林浩宇几乎每日都到了孟老的住处这来,读完了论语便换《大学》,看完了《大学》便拿起《中庸》。
曾经的林浩宇,只以为这些书籍都是那群书呆子考举用的呆书,若不是父亲压着,他宁可去读那神怪传说,也不想读这个,神怪小说里面充满了乐趣,四书五经里面枯燥无味,有什么可读的。
可在现在,林浩宇换了一个心情,看着这些经典,却觉得其中微言大义,令人深思。
除开这些儒门经典之外,孟老这里的藏书还有些其他派别的书籍,《墨子》71篇、《韩非子》二十卷……
读书明理,看着书,林浩宇脑中想起了南唐那些被屠杀的士兵、惨死与自己手下的天地教教徒、被自己杀了全家的少年、滨城号上的那些船客以及被自己坑杀的静云派弟子,林可茹的面孔尤其醒目。
直到现在,林浩宇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是多么的可怕、多么的恐怖,但那时候的自己,不知为何,竟然像是疯魔了一样,竟然能够下得了手。
滥杀无辜便以为是杀伐果断,杀人灭口便认为是果决勇猛……
也难怪自己那时候惹人畏惧,自己竟然是如此可怕、如此疯魔的一个人,他自己现在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一种人?
现在修为全无,莫非就是对我的惩罚么?
在明悟了这些之后,一连数日,林浩宇的脑中都没有别的想法,他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脑袋里面更是一片空白。
林浩宇从来都不想成为一个魔头,他之所以修仙,是想要光宗耀祖,他之所以入魔,是想要
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