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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萧默发呆的时候,叶大海见他似乎心情不好,于是就动手倒了一杯啤酒,递给萧默,岔开话题道:“我知道你是学生,不能喝酒,不过少喝点啤酒没关系。”
旁边叶玉龙就又插腔道:“是啊,有时候我老爸让我也喝啤酒的,我老姐也喝,说这**尿味的东西跟面包似地,很有营养。不过喝多了可不行,有一次我喝了一瓶,醉的愣是没上成学……”
“就你那个光荣史还用得着说?”叶大海瞪了儿子一眼,叶玉龙吐吐舌头,连忙闭嘴。
萧默知道对方这是在变相地安慰自己,虽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叶大海这一家人却是细心的人。
几杯啤酒下肚,叶大海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说到了自己的过去,自己失败的工作,还有失败的事业。
原来三年前叶大海与人合伙开了一家不算太大的建筑公司,由于他为人本分,做的工程实在,绝不偷工减料,不像一些豆腐渣工程,为了捞钱不择手段,因此生意还不错,包下了很多工程。
可是世事难料,就在公司生意兴隆时,与他一起合作经营的伙伴因为在赌场欠钱跑路去了南方,临走的时候把公司发给工人的工资也席卷一空。
没钱给工人发工资搞的叶大海焦头烂额,整个大年夜都是在借钱,躲债,还有打欠条中度过。
好不容易还清了欠款,叶大海就准备从头再来,把建筑公司搞起来,可是这时候他才知道,这家公司早不是他的了,而是被那个跑路的损友卖给了别人。
自己帮公司还完账,公司却不是自己的。
也许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而他叶大海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自此以后,叶大海开始一蹶不振,时不时地去工地上打零工,原本一个身价不菲的大老板,却成了工地小工,满身灰尘,蹲在地上和农民工一起同吃同住,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叶大海很不舒服。
不过时间一久,叶大海也就习惯了,并且第一次了解到工地农民工生存状态的不容易。吃着碗里飘灰的菜汤,
盖着光鲜明亮的楼房;
拿着血汗换来的工资,
撑起了整座城市的脊梁。
末了,叶大海感叹地对萧默说:“做农民工不容易啊。”
不过更加不容易的却是叶大海的女儿叶凝。
自从家境变差以后,叶凝就担负起了家中的一部分重担,洗衣做饭,甚至在假期出去打工。她在酒店做过洗餐具的服务员,在商场做过卖衣服的售货员,在夜市摆过地摊卖饰品……
“我女儿跟着我受苦了,真的受苦了!”叶大海说到这里,就狠狠地喝了一杯啤酒,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萧默说这些,对方还是个学生,应该听不懂这些商场上尔虞我诈的故事,可是他叶大海实在太委屈了,憋在肚子里难受,每当半夜醒来,一个老爷们甚至独自抹眼泪,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的错误,却让自己的孩子受了苦。
萧默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一个男人的心情。
男人的骨头基本上都是硬的。
男人的脊梁基本上都是直的。
又有几个男人愿意自己心爱的人受委屈?!
又有几个男人愿意自己心疼的人遭苦难?!
当然,对于这种成熟男人的心理,像叶玉龙这样的小屁孩就不懂了,他只懂得吃。此刻就在喝着蛋花汤,吸溜得啧啧作响。
就在叶大海谈论过去的时候,院子里传来狗叫声,然后就见一个卷着裤腿的男子走了进来,吆喝:“大海呀,你家来客人了,找不到屋子,我给领来了!”
说话间,就从不远处开来一辆奥迪车,车门打开,陈建国和他老婆黄燕急匆匆地从上面下来。
叶大海诧异,他们怎么会找了过来?
难道那事儿还没完。
这两人也太不依不饶了。
叶凝也警惕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只有萧默表情淡定,冷冷地看着这对不速之客。
就在叶大海和叶凝以为陈建国夫妇找过来寻仇滋事时,却见两人打开车后门,然后眉开眼笑地搬了东西过来。
“对不起啊,叶老哥,是我错了,我混蛋,我该死,我不是人!还望你把这些东西收下!”陈建国说话间,献上一大堆名贵的补品。
叶大海傻眼,不明白这夫妻俩在耍什么把戏,忙拒绝道:“你们的东西我不要,拿回去!”
“别,您老千万别赶我们走啊!”陈建国苦着脸,原本青肿的脸蛋子显得更加滑稽可笑。
“之前都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恶人先告状,我们埋没良心……不过还请您高抬贵手,饶我们一次吧!”
“是啊,都是我们这口子不好,得罪了您家闺女,我不明白事理,还给你们找麻烦,我不对,我该死!”黄燕这个女人也真够狠的,啪啪,就打自己俩耳光。
这一次叶大海真有些糊涂了,原本以为人家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可没想到却是来赔礼道歉,更没想到对方会自己打自己。
周围邻居聚了过来,看热闹似得指指点点。
黄燕和陈建国夫妻俩也不嫌丢人,一个劲儿低三下四地赔礼道歉,与先前那种盛气凌人模样判若两人。
“叶老哥,那次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喝多了酒,脑袋一晕乎,这才做错了事儿……您要是还觉得不解气,您尽管提条件,只要我们两人能做到的,就绝不推辞!”陈建国馋着脸说道。
“是啊,只要你肯放我们建国一马,不要控告他,就算让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黄燕哭着说道。
这一次叶大海真的有些搞不懂了,更被两人哀求的脑袋都快炸了。
旁边看热闹的更是不住地起哄,说这是老叶家哪门亲戚,怎么苦天抢地的。
老半天,叶大海才算明白过来一点,也不知道是谁把陈建国那天醉酒驾驶,还有主动骚扰叶凝的事情捅了出来,警察正在严厉侦查,如果事情真相查明,他估计就要被警察带走了;这还不算,他们老陈家背后的大靠山,土地局的那个二舅竟然也同时被查,查他假公济私,在城建方面偏袒陈建国,谋取不正当利益……
总之,他们陈家这次算是摊上大事儿了。
“叶老哥,我看你也是实在人,不管如何你就放我一条生路,我陈建国会记住你的好处,决不食言!”
叶大海就道:“对不起,这事儿该咋办咋办,我真帮不上忙。”他说的是实情,陈家为啥被查他不知道,不过他的心还是软了点。
黄燕见自己男人求了半天,对方却屁也不放一个,到头还是不愿意住手,那泼妇脾气就又出来了,“啥?俺们都这样了,你还不解气?姓叶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啊!”
一直都喜欢欺负别人的女人,此刻却说出这样的话,未免有些滑稽可笑。
叶玉龙见老爸被骂,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赶他们,“你们走不走,不走小爷叫狗咬死你们!”
“小兔崽子,你又是哪根葱,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黄燕叉腰道。
“小黄,上---!”
在叶玉龙一声号令下,之前窝在桌子底下叫骨头的小狗立马窜了出来,脖子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冲着黄燕和陈建国龇牙咧嘴狂吠。
陈建国和老婆没想到这条小狗会这么凶,吓得连礼品都不要了,丢了东西,仓皇逃窜到车上,然后探出脑袋:“叶大海,做人要留有余地,你别想就这样弄垮我们!”
“还不走?”叶玉龙拎起墙角的铁锨就抡了出去。
咣当一声,铁锨砸在了奥迪车的挡风玻璃上,砸出蜘蛛裂纹。
陈建国不敢再停留,急忙踩油门逃窜而去。
叶玉龙没想到自己一铁锨得手,而老爸叶大海和老姐叶凝则用一副很怪异的表情瞅着他,叶玉龙不禁有些小得意地拍拍手说:“这种人就该给他一点厉害看看!”
旁边有人竖起拇指,“玉龙,你真牛啊,连奥迪都敢砸!”
叶玉龙:“奥迪?奥什么迪?”
“奥迪车呀!”
叶玉龙这才发觉自己砸的车似乎不简单,他不敢问老姐和老爸,就扭头问萧默:“奥迪,很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