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通仅剩的一个弟子,于此时此刻刚刚赶到战场,便见到吴锋一掌将自己的师傅拍成肉饼,不由心胆俱丧,快速纵跃而去。+◆,
吴锋对着此人背影长声道:“替我带话给邓三石,让他以后好自为之!至于那告密的凌清风,我早晚仗剑杀进关中,取他狗命!”
即便是如此危急关头,吴锋也依然考虑到回来夺取岩仓殿的事情。
邓爱侯曾纵容他与邓三石争斗。但他如果逃离之前挑明要杀邓三石的话,邓爱侯定然会有所疑忌。反之,邓爱侯则会感到失去了一个人才,越发重用吴锋留下的刘大志等人。
“大言不惭……”说话的是张光明麾下永恒二子中的銮封,他眼见这小子如此狂妄,不由一阵忿怒。
话音未落,一道匹练一般的剑光,如同悬泉飞瀑一般,自銮封头顶怒刺而下,刷拉一声,銮封被从头到脚砍成两半,鲜血飞溅,元神爆裂散入万里云烟。
一掌拍死邓通之后,吴锋犹有余勇可贾,以突破时的强绝爆发力,一剑劈杀銮封!
漫洒的血花将将要溅上吴锋衣衫,却被他回转长剑,挥出一道光幕,尽数挡了回去:“休要污了我衣裳。”
吴锋如今周身确实已经被鲜血染红,但却都是他自己和云海岚的血。
永恒二子中的另一人——弥罗心胆皆丧,御剑飞遁,却是慌不择路,轰地一声撞在了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树上,树木登时被撞成齑粉,残枝碎叶漫天乱舞。
而弥罗的速度登时便迟缓下来。
吴锋掌中真气运发,一排梭镖自袖中激射而出,闪烁着幽冷的蓝芒。化为一个圆圈状,如同星轮一般,向着弥罗笼罩而去。
这是暗器手法中的星轮手法,长风激荡间,如抟了漫天星雨。梭镖上的蓝色光芒被隐微的脉络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无形的力场。
本已撞树而速度大跌的弥罗感觉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猛地擒拿住,令他动弹不得,噼啪十几声,星雨一般的暗器,已然打透了弥罗的身躯,穿梭而过。
弥罗的身躯变成了一团蜂窝,血肉从十数个孔洞中喷涌,而暗器上沾染的剧毒,则于顷刻间弥散到弥罗的全身。令他皮肤都变成了深蓝的颜色,坠落于地,很快化成一团蓝色的烂肉。
直至此刻,吴锋身上笼罩的红光,才完全褪去。
张光明不由瞠目结舌,明明死小子和臭女人转眼之间就要被击杀,但那名叫谢衣的小贼却是陡然间爆发出如此强横的力量,不但击杀了岩仓殿的邓通。更是将他麾下的永恒二子——銮封、弥罗尽皆诛杀!
他心下明白,靠着他们这些人。已经是不可能完成击杀任务了,必须要靠父亲诛仙王亲自出手!
“大家不要慌,拦住他们!王上就要到了!况且那小子凶威已褪,再不能那样凶横。”张光明扬声道。
众人见邓通、銮封、弥罗三人全数被杀,也都心中骇然,但又不敢不从。不得不继续向前追击而去。
吴锋却是视他们为无物,转眸瞥向云海岚:“云姨,现在好些了吗?”
“嗯……气海的伤势竟然也恢复了呢。”云海岚嫣然一笑,灿若夏花。
“那么,我放你下来。你来保护我?”吴锋微笑道。
“不用啦,你继续背着我罢。”云海岚轻声道,言中却有着淡淡的甜蜜。
仿佛这里不是长空之中,血肉飞溅的杀场,而是在温暖宁谧的静室之中,牛油大蜡高烧,两人在熏香的气息当中,相拥对语。
吴锋也确然是明知故问,云海岚缺乏强大的攻杀之术,将元力借给他,的确能发挥出更加强大的战斗力。何况,如若解除两人之间的阴阳循环,吴锋便失去了飞行能力,云海岚又如何能保得吴锋周全?
张光明见这两人显得如此亲切稠密,不由心头越发气恼,只是他的飞行速度却还赶不上背负着云海岚的吴锋,更不用说其他人了,眼见着这两人便要杀出重围而走。
但就在这时,夜空之中,陡然降下一道紫影,冰寒与炙热的气息,竟是夹杂在一起,令吴锋远远地便感觉到,登觉胸口一阵烦恶。
张光明惊喜叫道:“父王!”
一团汹涌的紫火浮在空中,当中是一个黑衣人影,面容被紫火遮蔽,无法分辨。
冰寒与炙热混杂的怪异气息,就是从那团跳动的紫火中传出。
诛仙王看了看张光明一眼,声音冷冽道:“剑来!”
一把三尺寒冰般的古朴飞剑,于虚空而出,须臾出现在他手中。
“诛-世-黑-火!”诛仙王长声啸道,长剑猛挥,一团紫火自他周身由剑锋上激射而出,刹那化为深黑如墨的色泽,如有魔光闪烁,可吸人心神于其中。
黑火迎风即涨,向着吴锋和云海岚猛扑而来。
吴锋方才连杀三人,其实也消耗了大量的气力,如今确然是劲松力泄,不敢硬接,只得一个折转,反身飞去。
这时,诛仙王方才冷声道:“云大小姐,好久不见。”
“是啊,四十多年了。”云海岚只用一只手箍着吴锋胸口,另一只手腾出来,撩了撩额头上的秀发,看向诛仙王,淡淡道:“你老了,可惜还是那个奴才模样。”
此言一出,本来威势赫然的诛仙王顷刻间当空一震,紫火黯淡,显出怒意盈满的面容,哼了一声道:“四十年的差距,足够令我取下你首级。这一次,你再没机会活过来了。”
吴锋则已然背着云海岚,射向后边追击的人群方向之侧面。
张光明一舞飞剑,带着剩下的诛仙王一脉之人簇拥而上。
一道身影凌空一错,正挡在了吴锋的面前。
吴锋再次猛咬舌尖,避开诛仙王射来的黑火,骤然加速!
这时。他也看清了眼前的身影。
是那位一直没对自己发起攻击的中年男子,他一身黑衣,形貌清癯,留着短髭须。
“让开。”吴锋冷冷道。
那人微一犹豫,而后飞剑激射而出。
吴锋哼一声,长剑怒荡。只听一声猛震,这男子的飞剑刹那间被击飞开去,插入地面泥土当中。
男子还想挥出一道光幕格挡,却被吴锋一剑斩破,长剑顷刻间便架在了这中年男子的脖颈上。
无法及时结出阵法的话,这群人中的任何一个对上现在的吴锋,恐怕都全无交手之力。
这人叹息一声,脸上却是毫无惧怕神色,静静悬在空中。闭目待死。
吴锋心中一愕:诛仙王门下,还有这等人物?
他剑锋上透发出一股丰沛的元力,制住了此人,将他定在空中。
而无论是诛仙王,还是诛仙王的子孙门人们,都在刹那间呆住了。
这中年男子,竟是个比较重要的人物!
吴锋猛然瞥见了此人腰间的剑型腰牌,腰牌是乌木造成。形式简朴,上面刻着一个封字。
“封不觉?”吴锋开口道。
中年男子骤惊。猛然睁开双眼,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吴锋淡淡道:“毕竟我在岩仓这三年,对于杨麒麾下重臣的资料都曾经调查过。”
他又道:“封不觉,傲视王之妹夫,五十二岁。不以修为见长,擅于民政。官封大周民部侍郎,受封富田庄周遭良田十万亩。于关中修筑水渠,主事垦殖,多有功劳,民受其惠。虽享厚禄。而衣食不华奢。有一子名长繁,字落月,年方五岁。”
封不觉身形一震,才回过神来,开口道:“承蒙夸奖。能把云海岚救出来的少年,果然不简单。今天你若逃出生天,日后必成我圣王道宗之大患。”
吴锋叹息道:“可惜我就是调查得不够全面,没把凌清风这种小辈当一回事,以至于小心大意,方才落到今日的危境。”
封不觉道:“你应该也能猜到,我是傲视王派来监视诛仙王一脉执行情况的。你现在待如何?杀了我,抑或挟持我作为人质?”
周围,包括诛仙王在内,众人都呆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吴锋替封不觉把剩下的话说完:“然而,挟持你也未必有用。以你的身份,为了追杀的成功,也是可以舍弃的对象。诛仙王等人最多暂时犹豫,但绝不会太久。”
封不觉道:“不错。”他的神色依然镇静,未有丝毫惧色。
“为何之前不对我出手?可是想到儿子尚小,所以怕死?”吴锋又问道。
封不觉笑了笑:“之前自然是怕死,现在却不怕了。白刃临身,怕又何用?”
吴锋哼了一声,陡然飞起一脚,踢在封不觉身上,封不觉口吐鲜血,被踹得飞开去,吴锋背负着云海岚,如同彗星一般疾掠破空。
空中远远随风飘来吴锋的话语:“给我走罢!你算个不错的人……但最重要的是,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便不在了,我不想让一个五岁的孩子现在就失去父亲!你的首级我先寄下,待我集结十万大军,进攻关中时再取!”
封不觉咽下口中的鲜血,忍着痛,咬牙道:“多谢今日活命之恩。我封不觉不谙兵事,但一定会全力培养落月。若你这少年有攻打关中的一天,那时落月或许也已成一代战神,以西秦铁骑阻你十万雄兵!”
“借你吉言,我谢衣必当在这场追杀中活下去,以待与你儿子对敌的那一天!”吴锋长笑,声如雷奔电走。
诛仙王却是怒吼道:“封不觉,你和这狂妄小儿说什么废话?命在须臾,还说攻打关中,这厮莫非失心疯了不成?”
云海岚却是又开口了,声线沉稳:“他答应过我,就一定会做到。诛仙王,你且等着他取下你和杨麒人头的一日便是。”
“可笑至极!”诛仙王飞追上来,长剑一挥,黑火弥漫,向着吴锋和云海岚漫洒而来。
吴锋回过剑,剑华激荡,试图格挡。
但汹涌的黑火,却是陡然聚集起来,化为一个凝实的火球,猛然撞在吴锋的剑锋之上。
一股寒热交加的气息,沿着剑身传导上吴锋的手臂,令他手臂发麻,赤剑几乎要失手坠下。
澎湃炸开的火焰,令吴锋被震开数丈,更不得不闪身躲避。
他立即得出了结论,虽然同样是征天境,但自己现在的力量,却根本不是诛仙王对手!哪怕转身全力对敌,也撑不过十招。
四十年前,诛仙王的修为固然是比不上云海岚,但四十年的时光,足够让他进步太多太多。
何况,这里还有一群诛仙王的子孙和门人!
云海岚贴着吴锋的耳边,小声道:“现在怎么办?”
红唇中吐出的香氛,令吴锋心头微醉,恍若要忘记身边的危局。
吴锋微一沉吟,道:“争斗大要有五: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余二事惟有降与死耳。”言中却是好似调笑,全无惧意。
云海岚嫣然一笑,道:“战只怕是打不过,要守可惜岩仓殿也名义上是圣王道宗的附庸。降的话肯定被砍头,你我又不想死,看来只有走为上计了。”
吴锋道:“不错。”
“那么,去哪儿?”云海岚问道。
“你说呢?”吴锋道。
“那么,北极?”云海岚轻道。
吴锋心头一惊。
他所想的,也是北极。
然而他的想法是:当年云海岚和太子一同试图瓦解修真各派对于大魏的控制,对于大周和大齐都是重犯。现在若南下到神堂境内,反而会被神堂门人纷纷围杀。大宋与大周有外交关系,亦不可去。唯有一路向北,进入北莽,到了魔门的控制范围,才有希望逃过!
一时半会见,云海岚不该有这样多思虑。可云海岚说出北极时,虽然是疑问语气,但其实却透发出笃定的心意,远比吴锋要坚定。
难道,她竟在北极之地有什么后手不成?
“好!”吴锋豪气干云,扬声呼道:“那便杀出重围,一路向北!”
迎着北莽刮来的霜风,吴锋背负着衣衫已被鲜血染红的女子,奋力飞行,直向北方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