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之山，云上之云，远离人世的峻峰之巅，是银龙之城。

这是一片净土，没有喧嚣，没有浮华，充满了宁静，千年来，从没有人类来过这里，这片天空只属于银龙，美丽的银龙。

在那风中的龙崖之上，站着一位身着银鳞铠甲的美丽女子，她的身量很高，很挺拔，配上精美的银鳞铠甲，显得英气勃勃气宇非凡。

可是，她的气质却与当年不同，表情中多了三分落寞，眼神中留着三分怀念，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龙崖的崖边，默默凝望着远方天际，在那个方向上，是人类的国度，再远处则是高耸入云的日月山脉。

忽然，一抹淡淡的笑容浮现在她的唇角，过去的画面从眼前闪过，有试炼战场、梦幻仙居、有东苑小楼……

唯一的相同点，是这些画面中除她以外，都有同一个男人：叶问天。

梦幻仙居那一夜的画面停在眼前，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赤身换衣的样子，情不自禁红了脸颊，红了耳根。

她轻啐一声，暗想自己当时是怎么了？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呢？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当时竟然如此大胆。

“混蛋，都怪你。”莫妮卡咬了咬牙，感觉心跳有些加速，捏起粉拳似乎想要敲下去，却突然发现，面前只有无尽的云海和苍茫。

终究，羞涩褪去，化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随着崖畔的风儿，瞟向天边，所余下的，只是一位静静伫立在风中的少女罢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一只美丽的银龙徐徐降落，巨大的双翼卷起烈烈狂风，身躯优雅而颀长，银鳞的边缘闪烁着淡淡的乳白色光芒。

这是龙族圣化的最初标志，意味着这只银龙已经修炼到巅峰，开始踏上神圣巨龙的漫漫征程。

“妈，你怎么又来这里找我了？”莫妮卡的语气有些怨怼，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

美丽的银龙浑身绽放出比太阳还要炽烈的光芒，幻化成一位身着银纱长裙的绝美女子。

“莫妮卡，已经好几年了，对我们龙族而言，只是打个盹的功夫，可对于人类而言，却足够遗忘许多事，或许，那个人已经忘了你，你守望再久，也不会有结果的。”

玛蒂娜拉住莫妮卡的手，牵着她一起回到崖边，望着远方人类的国度，她知道在那更远的云雾之中，是日月之巅，她更知道，莫妮卡怀念的那个人是谁，当年离开日月之巅的时候，她就知道，女儿已经不同了。

“不可能！”莫妮卡蓦然挣脱了玛蒂娜的手，语气斩钉截铁，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对玛蒂娜说，还是在对自己说，“那个混蛋他不可能忘了我！”

“用人类的话说，你这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据我所知，他身边有女元帅，有血蔷薇卡恰，你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他怎么会记得你呢？”玛蒂娜道，语气有些惋惜，也有些担忧。

龙族和人类，永远是不可能的，历史上人龙相恋的结局，从来都是凄婉动人的，而凄婉动人，显然算不上是好结局。

玛蒂娜是莫妮卡的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幸福，而不是去期盼一份没有结果的朦胧感情。

“不！”莫妮卡的语气突然也变得犹疑起来，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想要找到确实的证据，想了半晌，霍然抬头道，“他送我了很多东西，他说过很重要，所以他不会忘了我！”

“那些衣服？”玛蒂娜的语气有些嘲弄，“那些不过是人类的肉/欲罢了，如何能够当真？”

“不是这样的！他，他……”莫妮卡的语气更加急迫，再一次找到了说服自己的证据，“他根本没有对我做过过分的事，事实上他有很多机会，可他却没有碰我，这足以证明他对我，对我……”

“爱？喜欢？你觉得他喜欢你？”玛蒂娜凝视着莫妮卡银色的双眸。

“我不知道。”莫妮卡突然失去了气势，变得有些颓然，双手抓住自己的长发，懊恼道，“我甚至连自己是不是喜欢他都弄不清楚。”

玛蒂娜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心痛，轻轻按住莫妮卡的双臂，语重心长道：“乖女儿，忘了吧，忘了就不会苦恼了。人类和龙族是没有未来的，你能活数千年，而他呢，即便他修炼到半神，也只能活五六百年而已，等他化为尘土，你的心，又该放在哪里呢？”

顿了顿，玛蒂娜将莫妮卡轻轻抱住，柔声道：“相信我，长痛不如短痛，你现在忘记，很快就能抚平创伤，可如果等他死后，你就会发现，再也忘不掉了，永永远远也忘不掉了，剩下的千年生命，将被永恒的痛苦和孤独所缠绕。”

“妈……”莫妮卡的声音中有了哭音。

玛蒂娜拍着莫妮卡的后背，眼角有些湿润，安慰道：“最苦莫过伤离别，最苦莫过千年叹，千年痛苦，那是永恒折磨的地狱，相信我，忘了吧。”

“可是……”莫妮卡想争辩几句，却发现自己好无力，因为玛蒂娜所说的一切，都是亲身经历，作为女儿，母亲的痛苦她又怎会不知道呢？

她还记得，小时候那云巅之上的坟茔，她问：“妈妈，这是爸爸吗？”

她还记得玛蒂娜是这样回答的：“不，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不可能的未来，一段伤怀和痛苦罢了。”

当时她很迷惑，但她现在懂了。

玛蒂娜柔声道：“乖女儿，很快就会过去了，去见见亚瑟吧，他是真心喜欢你，你总不能永远躲着他吧？只有龙族之间才有未来，他可以陪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莫妮卡豁然一惊，用力挣脱了玛蒂娜的怀抱，道：“又是亚瑟？他又来找我了？”

“是啊，这次来的还有黄金龙王，也想见见你呢。”玛蒂娜微笑道。

“不，我不想见他。”莫妮卡连连后退，退到了龙崖边缘，眼中露出坚定之色，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转身张开双臂，全身银光闪烁。

“你要去哪？”玛蒂娜大惊。

“我要去问个清楚，不然我不会甘心的！”莫妮卡的声音化为了嘹亮的龙吟，身躯在银光中幻化为银龙，银翼扇动，急速朝天边飞去，只留下玛蒂娜站在崖边，长叹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