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万俟嫽墦得知当年洪翔凌柳风两家事情的真相,想起父亲当年所作所为,也愤愤不平,同时也为洪翔这些年所受的屈辱感到惭愧万分。在梦中几次惊醒,也再无困意,便出门去洪翔家。
天亮时到了洪翔家,敲开门哭着对洪翔道:“我冤枉你了!”洪翔被这没来由的话弄糊涂了。心下不解,却听万俟嫽墦继续道:“原来你的案子是冤狱!”洪翔心头一震,眼圈发红,嘴唇微微颤动,颤声道:“都过去了!”
洪翔听后情绪越发激动,却又调整下来,冷冷的道:“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事情的?”万俟嫽墦道:“我想进去看看凌姐姐,行吗?”
洪翔道:“进去看吧。”进了屋子,看着满屋子的破旧陈设,万俟嫽墦心下自然不是滋味。凌柳风正躺在床上,万俟嫽墦走近了,也哭了出来。洪翔见了,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内心中的那份感同身受的痛苦,终于道:“你是好人!放下吧,放下你的身世,放下你的混蛋父亲和混蛋哥哥,离开他们。”万俟嫽墦道:“离开了我也不会放下他们的罪恶!”洪翔道:“为什么?”万俟嫽墦道:“那你在意他人对你的看法吗?”洪翔一愣,不知道万俟嫽墦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便道:“不在意了!”万俟嫽墦道:“你说谎。你很在意!我不相信当别人在你面前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奸污民女的时候你会无动于衷!”洪翔转过身去,颤声道:“洪翔已经在世界上消失了,早就不在意了。”万俟嫽墦喊道:“我不信!”洪翔喊道:“我不在意,不在意,不在意!”万俟嫽墦道:“你转过身来。看着我说!看着我说!”洪翔不语,也不转身,万俟嫽墦继续吼道:“看着我说!”洪翔气急,猛然回头,尽是满面的泪水!
万俟嫽墦万万没有想到,洪翔居然哭成这样,看着洪翔,自己也落下泪来,道:“洪哥,你放不下别人对你的看法,可这都是我们造成的。看你这样子,难道我就真能放下我们的罪恶吗?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把这案子平反!我哥已经承认是冤案了。只要他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就没事了。”
洪翔这时突然道:“千万不要,这件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已经过去四年了,这事情也不要再提了。再过几年,人就都忘了。”万俟嫽墦道:“那你能忘吗?”洪翔也不多思索,急切道:“能!”万俟嫽墦道:“那你为凌姐姐想过吗?她愿意自己的丈夫在他人的面前是个奸污民女的罪犯?”
洪翔这时候勃然大怒道:“你不要再说了。难道我这么做就不是为了柳风吗?我求求你,不要再这里提这件事情,不要在柳风的面前提这件事情,我求求你了。”万俟嫽墦问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洪翔道:“因为你哥是混蛋!”万俟嫽墦道:“不会,我哥现在已经想悔改了,他会把事情跟大家讲明白,不会隐瞒不说!”
万俟嫽墦说到这里,突然感觉不对,回想了昨日哥哥跟自己说的,一时间恍然大悟。若事实真就是昨日自己哥哥所说的那样,那洪翔定然会千方百计寻找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洪翔没有,而是讳莫如深,不愿提及此事。
万俟嫽墦继续道:“原来我哥昨天跟我说的是在骗我。”洪翔听万俟嫽墦这句话,便是一愣。万俟嫽墦继续道:“看你这个样子,我也猜到当年我哥都做了什么了。”洪翔道:“所以我不能让他毁了柳风的清白!”此言一出,万俟嫽墦立即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震撼,只听洪翔继续道:“难道我愿意背这个黑锅?当年柳风一家为了躲避战火,来到这碰见了你那个混蛋哥哥。你哥就……”万俟嫽墦听到这里,觉得实在是无地自容,忙道:“别说了,别说了。”洪翔叹了口气,又转过身去。
嫽墦依旧哭道:“对不起,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对不起。”嫽墦一边哭泣,一边倒退了出去。洪翔道:“你回去,告诉你哥,让他永远不要介入任何跟柳风有关的事情,柳风永远都不想听到他的名字,见到他那张肮脏的脸。”嫽墦站起来擦着泪水,随即又转过身去,道:“对不起!”便又哭着跑回去了。
一路上,嫽墦多次想克制自己的哭声,但是总也克制不住,走在山间,正值没有他人仰天高声痛哭。受伤害的人不是自己,可这种内疚的折磨却更加撕心裂肺。
傍晚,万俟嫽墦到家,直接去找哥哥。元坤见她回来,道:“妹,你去哪里了!怎么找你也没找到!爹刚才都生气了。”嫽墦道:“他找我有什么事吗?”元坤道:“爹还能有什么事,就你的婚事呗,李将军确实有意与咱家结亲,只要你答应了,这门喜事就板上钉钉了。”嫽墦道:“那你跟爹说一下,就说我不愿意!”元坤道:“辞官的事情好商量,妹啊,你不就是不喜欢当官的嘛,他们虽说是官,但是我听说他们可都是好人好官,对人很好很和善,别因为跟爹赌气……”嫽墦道:“不用说了,你告诉你爹,我心中有人了。所以不用再找了。”
元坤一愣,心中一喜,道:“有人了!谁?快跟哥讲讲!”
万俟嫽墦如今22岁,对于婚事家人都很着急,如今听说妹妹有喜欢的人,心中自是高兴。嫽墦突然转过头,看着哥哥道:“哥,我正要你帮我看看他人怎么样。”元坤道:“好,明天帮你去瞧瞧。再迟些时候回去也不打紧。”嫽墦道:“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就告诉你他是什么样的人。哥,如果我嫁给了她,他可以为了我而去死,这样的人怎么样?”元坤道:“这是好样的,不过妹子,你涉世不深,千万不要被别人的花言巧语蒙骗了!”嫽墦不理会这个,而是继续道:“如果我嫁给了他,他可以为了保全我的名誉而甘愿毁掉自己的名声,自己受到千夫所指,却能够依旧对我始终如一,你说这样的人怎么样!”元坤道:“妹,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嫽墦道:“你回答我,这样的人怎么样?”元坤道:“这当然是个好人。很多时候,这名声可是比性命还要重要,能够为了你而毁掉自己的名声,这样的人……”
万俟元坤突然止住话语,张大了眼睛盯着万俟嫽墦看,额头便开始出汗。许久无语。
万俟嫽墦这时道:“这样的人怎么样?这样的人,哥哥你似乎是认识!”万俟元坤低下头。嫽墦眼中含泪,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认识。”许久,元坤突然放轻松下来,道:“我就知道,昨晚讲给你的那些话是骗不了你的。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嫽墦道:“我早该想到,就是洪翔的态度,他一直都隐瞒着这件事情,可你昨日对我说的那些话,洪翔根本不会隐瞒这些。”元坤道:“我有一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妹妹。妹妹,你都看出什么了?”嫽墦一笑,道:“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隐瞒!那好,我便一件一件的说。”万俟元坤听了,心乱不已。
万俟嫽墦道:“当年洪翔没有奸污凌姐姐,可她那时候在堂上已经验出了不是处女,那个奸污了她的人,就是你!”万俟元坤虽然早就知道妹妹已经猜到真相,但真正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阵阵眩晕,冷静了许久,才道:“你别说了,既然你都猜出了当年奸污凌柳风的人是我,其他事情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武德三年,我随着齐王殿下出兵,回来的路上正巧救了凌柳风一家人,我见他们没有地方落脚,一路上也没有个照应,我就允许他们跟着我一同回来了。并在城里给他们三人找了住处!但又怕他们是奸细,便派人暗中监视,后来发现是我多心了。”万俟嫽墦道:“哥,你不会是那时候喜欢凌姐姐吧?”万俟元坤道:“惊世之容,岂会不爱。贤德之慧,岂有不欢?后来我酒醉,便……便把事情做了。好在柳风对我也有好感,我便发誓要选良辰吉日娶她过门!”万俟嫽墦听到这里,情绪突然不那么激动了,但是却更加疑惑了。但却见哥哥这时候脸上的无奈之色突然变成了满目凶光!万俟嫽墦轻轻问道:“后来呢?”
万俟元坤道:“后来,我把这事情告诉了爹,希望他可以成全!可是爹他根本不同意!”嫽墦问道:“为什么?”元坤道:“洪翼来这求婚,爹不是也不同意吗?不但不同意,还把洪翼活活打死!”嫽墦道:“这两码事,洪翼的死是下人失手意外。再说那也都是他一厢情愿,我也不喜欢他。可你不一样,你们都已经……”元坤一挥手,示意不说这个,便继续道:“当时爹一直都想着在自己手上振兴家道,所以不可能同意我这婚事。”
万俟嫽墦气道:“你找妻子跟振兴家道有什么关系!”万俟元坤也不回答这问题,而是继续道:“后来我被爹锁在了家中,当我好容易逃出来的时候,我却听外面有人在议论洪翔奸污凌柳风的这个案子!”
万俟嫽墦听了这话,也开始明白当年发生的事情了,虽然知道再问下去,其后发生的事情会令自己更加痛心,但依旧问道:“你信了?”
万俟元坤双目紧闭,似乎这样的回忆对他来说有着钻心的痛!“我看了凌柳风的供词!又看了洪翔的供词!没办法不信!我告诉你,我恳求爹的那天跟洪翼被打死的那天是同一天。”万俟嫽墦突然插口问道:“是哪一天!”万俟元坤恨恨道:“武德四年七月十四。爹他正在想办法斩草除根的时候,我的出现倒是给他献了一计。爹知道了我与凌柳风的事情之后,便把我锁在了家里。以我的名义去请凌柳风双亲,并且把他们也都关了起来,以此来威胁凌柳风,让她在堂上诬告洪翔奸污她。在公堂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万俟嫽墦这时道:“可洪翔怎会认罪?记的当时也没有用刑。”万俟元坤道:“动情了也未可知,柳风又为了不让洪翔受罪太深,便说与洪翔是情投意合才犯了禁忌,只是母亲不允许。但最终洪翔还是入狱了。这时候父亲故意放我出去,听说这件事情后,便闯牢去杀洪翔。当时凌柳风不是处女的事情也只有我知道,所以她也早就怀疑我在利用她。更绝的是,我们的爹竟然在这个时候放凌柳风进来探监,我在这时候去杀洪翔,你想凌柳风当时会怎么样看我。我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万俟嫽墦道:“可是,那你倒是解释清楚啊!”万俟元坤道:“没有用,对她来说,是永远不听解释的。更何况当时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都没有考虑一下这是否是冤案。进去杀他的时候,凌柳风却为他挡着,我便骂了她。”万俟嫽墦这时道:“哥,如果是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万俟元坤道:“在这件事情上,我永远不会原谅爹。”万俟嫽墦道:“如果我是凌姐姐,我既不会原谅万俟广宇,我也不会原谅你!”万俟元坤自觉无地自容。
万俟嫽墦道:“可是,你与凌柳风的事情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万俟元坤道:“爹一直都希望我可以娶一个公主,或者是朝中高官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把我这事传出去。此后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爹找借口给杀了!”
万俟嫽墦这时怒道:“难道他的地位如今还嫌不够高吗?”万俟元坤道:“爹他经常说自觉一事无成!”万俟嫽墦一掌把桌子拍得粉碎,道:“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说什么一事无成!”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中年人的声音:“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