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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顷刻之间,一百五十步之外的地面之上,便是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钢箭。
高台之上一阵惊呼,这般场面谁也未曾见过,李隆基看得两眼放光,哈哈大笑。安西健儿们却是快速的把元戎弩放入皮匣负在身后,然后继续向前冲去。
“掷!”
战马速度加到最大的瞬间,随着马璘短促的命令,安西健儿们同时从背后拔出短矛,向着前方奋力的掷出。在连续掷出四波短矛之后,健儿们一个个从鞍边摘下沉重的陌刀。
“壮哉!壮哉!”李隆基看得两眼放光,哈哈大笑道,“若是天下边军皆如此辈,何愁胡虏不平!”
陈玄礼也是笑道:“天佑大唐,微臣为陛下贺!元戎弩这等利器为我大唐先有,若有数万汉家儿郎皆如眼前此辈,扫荡胡虏易如反掌!既有这等利器出世,微臣倒是觉得马仁杰适才所言是杞人忧天了。”
八百陌刀骑士从校场之上呼啸而过,齐声喊杀,陌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大唐天子站在高台之上,想起玉真公主所言,心中更加高兴。
大军再次到了高台之前,马璘领着八百健儿在马背上齐齐躬身,李隆基大笑道:“好!很好!不愧是天下兵锋之最,大唐安西铁军!赏!每人赐钱二十缗。帛二十段。皆从内库里出!”
八百健儿齐声大喝:“谢陛下!”
李隆基哈哈大笑。健儿们也都是极为高兴。
其实二十缗钱二十段帛对别处边军算是一大笔钱,对他们而言却并不算什么,不过这可是天子所赐,东西不在多少,代表的是荣耀。天子赐的财帛拿回安西,那可是几辈子的光彩。
“马卿,借元戎弩让朕一观!”
马璘下马登上高台,双手呈上了元戎弩。李隆基端着元戎弩。在马璘的讲解之下很快学会上上弦,十根钢箭被他亲手压入凹槽之中,陈玄礼早命龙武军骑兵在百步之外摆下了几个披甲人偶。
在马璘的帮助下,李隆基把元戎弩调至单发射击模式,眯眼透过望山瞄准人偶,轻轻扣下机括之后,一根钢箭疾飞而出,正中人偶头盔。
高台之上欢声雷同,高台下的安西健儿们也齐声喝彩,李隆基哈哈大笑。连续不断的一次次扣动机括,把十根钢箭逐一射出。居然是尽数命中在人偶头胸位置,十根钢箭皆是轻而易举的洞穿了人偶身上的破旧明光铠。
“陛下威武!”许国公陈希烈大声叫道。
“陛下威武!”文臣武将们齐声高喊,夹杂着妃嫔女眷们的娇喝之声。李隆基听得极为高兴,看着马璘笑道:“马卿,这把元戎弩可舍得送给朕?”
“多谢陛下!”
谁让人家是天子,要了你的东西还得道谢。马璘把装着钢箭的革囊也呈了上去,连带装元戎弩的皮匣也一同递给了天子。
“陛下,我这次从安西来,特别带了五十把元戎弩献给陛下。这是微臣的一点儿心意,还望陛下能收下。”
他这次到长安来本就是想要抱大腿的,五十把元戎弩原本是准备送给杨国忠的,如今和杨家已经撕破脸皮,自然是不如送给天子,来抱李隆基这根最粗的大腿。
“嗯,好!”李隆基点了点头,笑道,“你倒是有心。你奏章里说一把元戎弩造价便要五百缗钱,这五十把元戎弩价值便是两万五千缗钱。送这样的厚礼给朕,说吧,你想要什么?”
马璘笑道:“也没什么,陛下准我在安西扩军,最紧缺的便是明光铠,安西府库里已经被微臣搜尽了。陛下怜惜安西健儿,若能从将作监给微臣找一些明光铠微臣就感激不尽了。”
李隆基大笑,点头道:“好,朕准了!马卿,将作监里的东西,你自己去看便是,有用的尽管拿走,朕可也等着你带着大唐健儿打到天边呢!不过有一样,元戎弩这等国之重器,不可安西军独有,这样,你去将作监找东西之时,顺便把元戎弩的制造之法给他们一份,让他们也试着制造一些。”
马璘抽了抽嘴角,心道果然有此一说,躬身道:“陛下,元戎弩制造之法臣会给将作监,不过只怕他们造不出来。”
“为何?”李隆基皱眉道,“李岫虽是大才,将作监里也不少能工巧匠,有了制造之法,如何会造不出来?”
马璘躬身道:“陛下,这元戎弩制造之法极为繁复,最关键的便是这种软钢。这种软钢乃是用龟兹独有的一处铁矿炼制而成,别处的铁矿臣也试过,都是不成的。若是无法炼制出这种软钢,有了制造之法也是无用。纵然是花费上千缗钱,也不可能造出这元戎弩。”
李隆基想了一下,嘴角现出莫名的笑意,看了马璘一眼道:“既是如此,这倒难办了。制造之法你还是留给他们,让他们姑且一试。若是不行再想他法。”
马璘连连点头。制造元戎弩的钢材只有马家作坊能生产,把元戎弩的制造之法给将作监也没什么,他们肯定是造不出来。
他倒不是有心藏私,实在是不愿这种利器落到心怀不轨者手里。这种武器明光铠都挡不住,若是落到安禄山之辈手里,对于大唐来说便是一大麻烦。
等到消弭了安史之乱的祸患,他也不介意向将作监公开炼钢之法。元戎弩造的越多,再作战时汉家儿郎遭受损失就会越小。
李隆基让人把他的元戎弩收了起来,笑道:“这玩意儿太过昂贵,朕要一把即可。多了也没有用处。这样吧。朕已命人去范阳宣召安禄山入京。那五十把元戎弩先放到龙武军这里,等到安禄山来了朕便送给他。边军雄武,长安自然无事,这等利器放在长安城委实无用,何如放在边军儿郎手里杀敌。等到安禄山来了,就让他带回河北吧。”
陈希烈又是高声喊道:“陛下圣明!”引得高台上众人齐声欢呼。
马璘跟着喊了一句,心中无数个草泥马呼啸而过。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五十具元戎弩虽然不多。可落到安禄山这个杂胡手里,将来反噬的便是汉家儿郎。
不过天子金口玉言,这样说了他还能如何?
“陛下!不可!不可啊!”就在这时,已在地上跪了许久的杨国忠猛然大叫道,脸色涨红道。
“杨钊!”李隆基气得脸色发白,怒声道,“你还是那般说辞不是?这次等到安禄山到了京师,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国忠连连叩首,咬着牙根道:“陛下三思!陛下三思!昔者文献公为相之时见安禄山,曾说‘乱中国者。必此胡也!’!这个杂胡狼子野心,若又得了这等利器。来日有事之时,只怕祸不旋踵!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杨钊!”
李隆基怒不可遏,猛然一脚踢在了杨国忠的身上。
这等话他听杨国忠说过多次,这次宣召安禄山入京,也就是听从杨国忠的意见,试一试安禄山的忠心。不过他打心眼里是不相信安禄山会造反的,也料定安禄山这次一定会来。
私底下说也没什么,杨国忠为相,这也是他的职责。今日杨国忠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事情便没了转圜的余地。
听了杨国忠的话,高台之上顿时一片哗然。安禄山如今圣眷正隆,杨国忠公然把这样的帽子扣到安禄山的头上,这绝对是大事一件。
“陛下!国之利器岂可付诸贼手?此事绝不可行,绝不可行啊!”杨国忠以头抢地,连声叫道。
李隆基气得嘴都歪了,又是一脚踢在杨国忠身上,自己也趔趄了一下。马璘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扶住。
“杨钊!张九龄为相之时,你不过是微末小吏,他何时和你说过这样的话!此等虚妄之语,你以为朕会信么?”
“亦有人在朕面前说过金刀乱唐之谶语,朕若信此等虚妄之语,又岂会拜你为相!安禄山独抗东北二虏于国有功,这等功臣岂容你信口诋毁!”
“今日你先是说马卿持元戎弩距朕不到三百步,后又这般诋毁安禄山,到底是何居心!”
这一次李隆基是真的怒了,既然杨国忠把私下里的话拿到明面上来说,他也不再给杨国忠一点儿面子,便是贵妃的面子也不顾了。
马璘听了这话,这才知道杨国忠今日又想阴自己,心中更是愤怒。
不过杨国忠说不把元戎弩给安禄山,马璘却是极为赞同。这样的东西给了安胖子,安胖子可不就是如虎添翼。
杨国忠见天子又提及金刀乱唐之谶语,脸色苍白不再说话,只是拼命叩头。李隆基震怒之中,高台上下无一人敢说话。
“朕以真心对安禄山,又岂会疑他!”李隆基怒气冲冲,看着马璘道,“马卿!你回到安西之后,须加快元戎弩的制造,每月准备一百套元戎弩,经回纥道送往范阳安禄山处!如今吐蕃已不足为患,陇右那边暂时用不着此物,东北二虏却是国之大贼,河北军中多一些这种利器,河北儿郎折损便能少一些。”
马璘闻言,嘴角忍不住一阵剧烈的抽搐。
真是怕处有鬼,每月给安胖子送一百具元戎弩,安胖子肯定要笑死了。
“陛下,这件事情委实有些难办。一百具元戎弩便是五万缗钱——”
纵然是天子震怒,马璘也不得不斗胆进言了。万一这次刺杀安胖子不成,安胖子平安回到河北,自己再每月给他送一百具元戎弩,想想马璘就要发狂。
“钱帛不用你管,朕不会白要你的。朕不是和你商量,这是旨意!”李隆基阴沉着脸,寒声道。
“是,陛下!微臣一定办到!”马璘心中郁闷,却是回应得极为干脆。
“奸贼!奸贼!”杨国忠红着眼睛瞪着马璘,切齿怒骂道,“大唐大好江山,便要毁在汝辈手里!”
这便是**裸的诅咒了,李隆基哪里能忍,怒喝道:“掌嘴!”几个中官相互看了看,连忙走了过去。
“陛下信任安禄山,大唐危矣!”杨国忠涕泪横流,不待中官靠近,自己却已是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马璘嘴角一阵抽搐,这还是史书上的杨国忠么?这哪里是奸臣,简直他娘的就是犯言直谏的忠臣啊。反倒是自己,一心为了大唐,却被这大奸臣扣上了个奸贼的帽子,真是好不郁闷。
一月一百具元戎弩啊,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偏偏这是天子旨意,根本不容违背。
看来必须要下更多本钱,一定要设法在长安干掉安胖子了。不然安胖子活着回到范阳,这旨意遵也不是,不遵也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