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再穷,也不会穷了王宫的。作为一个国家名义上的权力中枢,无论如何,也不能弱了气势。
西提河中心的小岛,几乎全都属于国王的私人空间,这里除了国王的城堡之外,还有一系列配套建筑以及独立的防御设施,甚至还有个小小的码头——司南佩很怀疑这是不是紧急关头国王用来逃命的,但是若帕黎城已被敌人控制,他并不觉着这码头能起到什么作用。摇摇头,那觉着自己多想了,没准这个码头只是平常国王生活以及玩乐使用的。若是准备逃命,还不如在王宫底下挖一条通向岛外某处的秘密通道。
看到蹦跳着向王宫走来的特丽莎,分列道路两旁身着重甲的卫兵,问问抚胸行礼,让人感觉到,现在居住于此的特丽莎绝对不是什么国王的客人,反而是这王宫的主人。司南佩并没有疑惑特丽莎为什么会住在这里,毕竟她幼时也是在王室长大的,国王是其监护人。让他疑惑的是,特丽莎没有一点臣子面对君上的拘束,甚至缺乏应有的礼仪,比在奥弗涅的城堡中都要随便。看上去……看上去就像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但周围的所有人,无论是像卡拉这样的近侍,还是像福莱索瓦这样的外人,都没有大惊小怪,仿佛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司南佩意识到,自己对卡佩了解的还是太少,最起码,对贵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了解的太少,他决定,事后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好好恶补一下。
同时也必须恶补一下语言。因为欧吉尼亚大陆上,虽然语言有一定相似性,不过每个国家,甚至是每个诸侯国之间的语言,都不尽相同,往往同一个发音,表达的就会是两种事物。
走到门前时,卡拉便告辞离开了,看样子她也住在这里,并且事务不少。
城堡的门非常高,从司南佩的感观来看,差不多有两三层民居之高,宽度也不小,看上去比之城门也不遑多让。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一直从外面延伸到城堡之中。
城堡的前厅即是议事厅,装饰不多,空空荡荡的,但墙上、地上却摆放着着许多灯具,天花板上则是一副刻板的宗教壁画,不算太了解礼天教典故的司南佩也能看出来,其中所蕴含的意思,大概是君权神授。
这样的布置完全与传统的中国建筑不同。司南佩同时还注意到,在两层半的位置上,则分散的分布着一些突出墙面的看台,看样子像是为大臣们发表演讲或者是辩论时所准备的,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大臣的固定位置在上面。
红地毯的尽头就在这个大厅的最深处。那里是一个半圆形的阶梯,红地毯弯弯曲曲的向上延伸,一直到上面的半圆形高台——这个半圆形高台安放着王座。
王座上,坐着的,自然就是国王了。仆人们为幽暗的大厅之中点上了灯,视力还算不错的司南佩得以见识到坐在那个位置上,至高无上的至尊。
打量了两眼,司南佩只能说……
“这和隔壁的中年王大叔根本没什么不同嘛!”不过万幸,他没把这句话说出声来,而仅仅是腹诽了一下。
面庞还算是棱角分明,鼻子也相当挺拔,看上去算是有着几分英武之气,不过毛发却把他这卓越的气质破坏殆尽。他那深棕色的头发乱糟糟的,配上带着的冠冕,活像个鸟窝,胡子也一样糟糕,虽然不像特里安伯爵一脸虬须,满脸大胡子令人不忍直视,可下巴上浓密的胡茬子也实在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另外嘛。眼睛还算大,但却是闭着的——兴许是最近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当特丽莎领着两人进来时,他还坐在王座上,用手臂撑着头颅打瞌睡,声音大到穿过广阔的空间,进到了还在门口的司南佩眼中。
特丽莎看起来相当生气,她气冲冲的跑到了国王的面前,然后纠起了他的耳朵,附在上面大声喊道:“尊敬的陛下,快点醒过来办正事啦!”
“啊?啊!”国王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挺直了腰板,茫然的看了周围一圈,才注意到了身旁的特丽莎和大厅前方的司南佩、福莱索瓦两人。
他摸了摸脑袋:“哦,真是抱歉,亲爱的特丽莎,还有比扬古伯爵……”
司南佩见到这一幕乐了,这可和他印象中的华夏天子差的太远了!最起码就算是再昏庸的君王,也不会像面前这位一样逗。
其实这也属正常。在这个还算处在中世纪的国度中,国王还仅仅算是贵族的头子,或者是贵族会议的主持人,出了名义上拥有最高的统治权之外,还不像中央集权的君主国那般,国王拥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在王位继承出现危机时,往往是由贵族们推举出新的国王,而不是由死去的国王指定。
比如说,当前一个王朝没有了直系继承人的时候,现任国王的曾祖父,作为当时国王的侄子赢得了众贵族的支持,成为了新任国王,而加勒多尼亚国王是当时国王的外甥,让两国交战了几十年的王位继承纷争便由此而来。
或者说,在王位继承中,法律要远远高于前任君王的谕令。
“哦,对了那边的年轻人,你就是从遥远赛里斯来的南佩?司吧?”国王居高临下,仔细打量着司南佩,“我是卡佩的统治者,亨利?迪厄多内?德?瓦罗亚,很高兴见到你,年轻人。”
国王的目光并不锐利,但却直透人心。不知为何,在他眼前,司南佩产生了一种自己的内心尽被剥光,暴露在他目光之下的感觉。
他心中一凛,收起了对这位中年大叔的轻视。
先前,他仅仅只顾着分析这位国王的外表,却忘记了他的职业!他,毕竟是个君王啊!
“能够见到您是我的荣幸,陛下。我就是南佩?司。”他按照标准的卡佩礼节,向国王行了一个单膝下跪,右手抚胸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