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得义哈哈大笑,说道:“区区蓝袍奇术师,还敢大放厥词,你接得住我一招吗?”
“欺人太甚!”古掌门正要起身,却被杨掌门拉住衣袖。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云霄门有备而来,此事我们难以插手。”
王得义身后的王传晴向前一步,说道:“青掌门,你自己要死,就不要连累你那些弟子了吧!”他看着龙傲天,森然道,“其他人可以走,龙傲天要死在这里。”
龙傲天霍然而起,对众弟子道:“告诉他,罗颂门有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罗颂门十三名弟子几乎同时站起,围在青颂身边,“愿与罗颂门同生共灭!”青鸟也随之站起,一言不发的站到青颂身后,桌上唯余骓路一人。
王传晴看着青鸟,说道:“青鸟姑娘,你不是青颂的弟子,此事与你无关。”
青鸟道:“我当然不是他的弟子,罗颂门却与我大大相关。”
“哈哈!”
剑拔弩张中,骓路哈哈大笑。
王传晴道:“你笑什么?”
骓路缓步而出,先一抱拳,这才说道:“大战在即,这位公子仍旧在意红颜佳人,想必是用情极深之人。我平生最敬痴情之人,看到公子,心生敬仰,不由的笑了出来,请公子不要介怀。”
王传晴道:“我对青鸟的好,整个大树县都是知道的。”
骓路道:“是了,在下初来宝地,也耳闻公子事迹。人说云霄门王传晴千好万好,有两样是为最好。”
王传晴道:“哦?我在大树县成长,怎没听说此事?”
骓路道:“公子听我道来。这一最好,那是公子运气好。”
王传晴道:“有理!我能遇见青鸟姑娘,当真是三生有幸!”
“非也非也。”骓路笑道,“奇术试录取前一百名,公子考了第一百零一名,如此凑巧,才能堪称幸运。”
王传晴脸色大变。
骓路接着说道:“公子莫急,听我说完。这二最好,乃是令尊好。自己儿子考了一百零一名,那怎么办才好?”他以手做刀,虚斩而下,“把第一百名的龙傲天杀了,那公子不就是第一百名了么?”
王得义冷哼一声,说道:“颠倒黑白!传晴没有入选,是他自己修为不够,来年再考便是。老夫身为一派之长,岂能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
“哦?”骓路道,“那他刚刚为什么独独要让龙傲天死呢?其他弟子的命是命,他的命便不是命了?还是说,只要他死了,你儿子就能当上奇术师了呢?”
“又为什么!”骓路不等王得义说话,伸手指着王得义背后一人,朗声说道:“你要派他凿穿龙傲天所乘舟船,意图将他溺死在湖中?他、他还有他,昨天夜里为什么在罗颂门周边潜伏,意欲行刺呢!”
骓路当然不可能知道昨天凿穿船只的是谁,也没看清夜里埋伏在黑暗里的是谁,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事是不是云霄门做的,他只是胡乱指了几个方位而已,没有真的指着谁。
但是王得义并不知道骓路是乱指一气,因为那些弟子都在他的身后,他看不到。他的脸色僵硬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骓路的眼中,满是杀意。
骓路理也不理他,继续说道:“古掌门、杨掌门,在下学识浅薄,不知道唇亡齿寒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沉默并不能自保,今天云霄门因为一场酒宴灭了罗颂门,明天就可能为了一只猪、一只鸡而灭了大道门和杨亭门!言尽于此,诸位,就此别过!”
骓路一气说完,丢下或愤怒或惊讶或羞愧的众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大门扬长而去。王得义看向古杨二人,抱拳说道:“两位掌门,云霄门可曾慢待过两位?”
杨掌门道:“没有。”
王得义道:“请两位宽心,往日云霄门如何对待两位,今后也是一样。”
古掌门冷哼一声,站到青颂身边。
杨掌门道:“在下并非不信王掌门的承诺,只是依靠一个承诺而活,不如靠自己能力而活。”言罢,也站到青颂身边。
青颂道:“两位大恩,青某没齿难忘。”
杨掌门摇头道:“诚如那位少年所说,我们这是自保,青掌门不必感恩。”
王得义脸上阴晴不定,眼下的大厅中,不论人数还是个人的修为,仍旧是云霄门占据绝对上风。但是大道门和杨亭门与罗颂门不同,他们有不少奇术师在外历练,贸然结仇,恐怕后患无穷。
他身后一直沉默的橙袍术士低声道:“局势有变,打道回府吧。”
王得义纵然满脸不甘,也不得不点头。他袖袍一甩,冷声说道:“古掌门、杨掌门,还有青掌门,咱们来日方长!”
一群人浩浩而来,荡荡而去,大厅很快空旷下来,青颂全身脱力,颓然坐下,叹道:“十年来,我恪守己身,戒骄戒躁,没想到还是惹事上身!今日若不是两位援手,我罗颂门便要亡门了。”
杨掌门道:“青兄勿虑,我有一个提议。挑一个黄道吉日,我们三门在镇上歃血为盟,三股绳拧成一股,谅云霄门不敢轻举妄动!”
古掌门抚掌道:“好!我早瞧那老儿不顺眼了!”
青颂道:“不妥,不妥。我罗颂门家小业小,怎敢高攀?”
杨掌门急道:“生死存亡之际,青兄还说这话!我们如不抱在一起,迟早被云霄门吃个干净!”
青颂这才答应,择日不如撞日,三人立即商量起细节,众弟子神色恭敬,坐在各自师傅身边,唯独青鸟一会跑到门口,一会跑到窗边,朝阴影里张望。
青颂道:“青鸟,没见诸位师兄都好好坐着么?你安静一些。”
古掌门笑道:“青鸟这丫头性子洒脱,我喜欢得很。”
杨掌门道:“丫头,你在找什么?”
青鸟道:“我找小路。”
青颂道:“骓贤侄不是走了么?”
古掌门道:“刚刚那小子么?那小子口若悬河,侃侃而谈,我还道是个英雄好汉。没想到说完就跑,一点骨气都没有!”
杨掌门道:“识时务为俊杰,他敢说那番话,已经很了不得。”
“他怎会走?他不会走的。”青鸟遍寻不到,一跺脚道,“你到底藏在哪里?快出来!”
骓路从房内大梁上翻下。
何止是青鸟,在场所有人全数惊呆,青颂道:“骓贤侄,你何时藏在梁上?”
骓路道:“各位大师见笑。在下出门拐了个弯,便又折返而回,潜伏在大梁之上,若是动起手来,便充当尖刀先锋,取了王得义的性命。”
古掌门笑道:“好小子!好身手!你这是什么术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回此处!”
骓路道:“并非术法,粗浅轻功罢了。”
…………
…………
王得义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在街上,一脸暴怒,指着王传晴的鼻子骂道:“都是你这臭小子多嘴!”
王传晴大气都不敢出。
橙袍术士取下兜帽,露出一张苍老的脸:“也并不全是少爷的错,你的判断也出现了偏颇。”
王得义道:“先生有何见教。”
老者道:“大树县的术法流派,共有几家?”
王得义道:“自然是五派。”
老者道:“世人都道五派,你身为云霄门掌门,怎么也说是五派?县北长寿门、县西轮回门,还有县南县东各处,把这些流派都加起来,大树县共有一十六家流派。”
王得义道:“先生言过了,那些个浮尘细土,也敢自称一派?”
老者点点头,说道:“我来问你。罗颂门青颂,修为如何?”
王得义道:“十年前是蓝袍术士,今天仍是蓝袍,贻笑大方。”
老者道:“罗颂十年,可出过优秀弟子?”
王得义道:“不算今年的两个,全是一帮饭桶!”
老者道:“既然罗颂门中没有优秀弟子,掌门只是区区蓝袍术士,那他怎么有资格和我云霄门并称大树五大流派?”
王得义一愣,竟答不上来。
老者道:“青颂这个人,表面和善,心机恐怕是深不可测。”
王得义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老者道:“如今大道、杨亭站在罗颂门一边,我们难以动手。如果你能劝服小隐门与我们联手,那还有一战之力;如果不能,那就励精图治,到传晴当上掌门那时候再说吧。”
王得义沉吟片刻,说道:“众弟子先回山门。”又对老者说道,“请先生随我去一趟小隐门。”
王得义与橙袍老者改道而行,来到小隐门前,小隐门陆掌门竟站在门口。陆掌门见到来人,说道:“我知道王掌门要来,特在此恭候。”
王得义道:“陆掌门智谋超群,老夫佩服!”
陆掌门指着门上的牌匾,说道:“这中间的字,两位可认识?”
老者道:“是个‘隐’字。”
陆掌门道:“不错。我习术,乃为修道,你们的争端,鄙派没兴趣!寒舍简陋,容不下世间**,两位请回吧。”
王得义还想说些什么,老者却拉住了他,摇头说道:“陆掌门乃方外之人,我们不该打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