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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通十三年十一月的夜晚,大明宫中的空气带着的冷冽沁透了人们略显单薄的冬衣,承欢殿内的灯火在闪烁不停。
往日里风情万种的郭淑妃娘娘脸上一片红肿,如今她的手还在不停的抓挠着身上的皮肤。往日光滑白嫩如同缎子似得美背皮肤早已成为过去,道道殷红的抓痕仿似在她背上爬满了红色的蚯蚓,让她看上去有点恐怖。
贴身侍婢紫娘如今除了帮助主子抓挠,自己身上她也时不时的抓挠一下。郭淑妃口中不断的喊着:“这里,这里,用点劲啊。还有哪里,好痒,好痒啊!你们快去准备洗澡水,本宫要再沐浴。”
紫娘忙开口道:“娘娘,您不能再沐浴了,今日您已经沐浴八次了。再沐浴,您的身子受不了啊!”
郭淑妃气急败坏的道:“贱婢,你以为本宫很想沐浴吗?这大半年以来,本宫的身上的瘙痒就没有停过。可是如今本宫不沐浴这痒怎么能止住?”
紫娘讪讪不敢言,想着还是赶紧给娘娘准备热水才是正办,于是她对着郭淑妃道:“娘娘息怒,奴家这就去准备。”
过了一刻钟,承欢殿内郭淑妃的寝殿内里,一座紫檀木香薰屏风,一眼看过去,那屏风上面画着个风情万种的仕女,娇媚的在斜倚在床榻上。那人像画的很是灵动传神,看得出那画像肯定出自名家手笔。
越过屏风就能看到权倾大明宫的郭淑妃很没仪态的趴在浴桶边上,身后的紫娘费力的用着玫瑰香皂给郭淑妃擦拭全身。满身的红肿痕迹在玫瑰香皂的作用下,慢慢变回白皙,痕迹也渐渐模糊了。
郭淑妃没了瘙痒的苦楚,登时觉得解脱了一般。紫娘一边涂抹皂液一边低声道:“娘娘,官家如今已经被您推拒了好几个月了,奴家听闻,官家如今很宠幸新晋的赵美人。时时要那赵美人陪伴在侧。长此以往,奴家怕官家会逐渐疏远娘娘。”
郭淑妃一听,美目圆睁,恨声道:“赵氏那个贱人,等本宫好了,定要好好整治她。要她生不如死!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郭淑妃说完突然想起一事,对着紫娘道:“本宫身子瘙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紫娘回忆了一会才道:“好像是从咱们拿到这香皂的秘方后,您身上就开始有瘙痒了,只是起初不太明显。最近两个月,您的瘙痒越来越严重了。可是医待诏也诊断不出您身上瘙痒的原因。”
郭淑妃听了紫娘的话,心中一寒,想起这几个月来的异常,于是对着紫娘道:“平日里给本宫诊治请脉的医待诏是哪一个?”
“是,太医署的王占元医待诏,他一直都是负责咱们承欢殿的。怎么了?娘娘是怀疑这王医待诏被人买通了?”紫娘疑惑的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为妙。你去太医署另外请一位医待诏来,就说本宫偶感不适,需要另找一个医待诏前来诊治”,郭淑妃吩咐道。
紫娘得了吩咐,忙去安排宫人去太医署请人了,然后回转服侍郭淑妃擦身更衣。郭淑妃如今细细一想,察觉到了些阴谋味道。
紫娘服侍了郭淑妃穿好了衣服,正要扶着郭淑妃到卧榻上躺下,但是郭淑妃转过身来,拿起那个放在浴桶旁边的香皂,放在眼前端详。
这个香皂还是紫色的样子,玫瑰的香味扑鼻而来。她猛然想起,第一次用这个香皂的时候,那时候的香味没有如今这块这么浓烈馥郁。
她想到了什么,突然惨叫一声,花容变色,香皂失手掉在地上。紫娘也是被郭淑妃吓得一跳,忙扶住郭淑妃急声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郭淑妃浑身颤抖的几乎站立不住,她口中呓语般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这香皂怎么会有毒?”
紫娘听得更是心颤不已,她和郭淑妃两人都用了这香皂,这香皂的秘方自从纯娘带来后,按照配方和步骤,果然做出了一模一样的香皂,而且香皂的香气比之前金銮殿送来的更香更好看。
这个纯娘当时拿来了配方后,让纯娘先试用了七八日,看到没有问题后,郭淑妃才开始使用的。
用了以后觉得十分舒服,皮肤也越来越好。郭淑妃为了表彰紫娘和韩启德盗取香皂秘方有功,也把香皂赐给她使用。
紫娘自从用了香皂后,也有瘙痒,但是她一直没有把自己和淑妃娘娘浑身瘙痒往香皂上想。如果郭淑妃猜测这香皂有毒,那个纯娘怎么没有中毒?难道纯娘也不知道秘方是有问题的,还是说那个纯娘一早就被人买通了?
如果纯娘一早被买通,那时候自己和韩启德想要盗取金銮殿的秘方,岂不是一下子就落入金銮殿的圈套之中?
若是他们一早就设好了圈套,这是何等可怕的心机!从一开始送香皂,然后再让拿纯娘配合己方,利用己方的贪心,引诱己方一步步落入他们的圈套中。
紫娘想到此处,心中一时乱糟糟的,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才好。她看向还在颤抖不已的郭淑妃,心中有些不忍。自己跟随郭淑妃快二十年了。这么多年来,她看着郭淑妃除掉了那么多的对手。她从没有怕过,更没有想过被人报复。
以郭淑妃在官家心中的地位,根本不会有人胆敢向郭淑妃报复的,但是如今大意的郭淑妃和自己都中了别人的圈套,设圈套的人居然是一个十一岁大的孩子。
那个曾经在金銮殿中无声无息的孩子心机居然如此深重,让己方不知不觉间竟然着了他的道儿。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冥冥中的报应吗?
紫娘不甘心,她还年轻,如今不过三十许,她还没有嫁人,还没有找到一个俊俏又会疼惜她的夫婿呢,自己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于是紫娘握住兀自颤抖的郭淑妃双手道:“娘娘,如今看来,这下毒之人,肯定是那刚刚封王不久的吉王爷。只有他才能对咱们充满了敌意,奴家只怕他早就知道,当年是您毒死他的母亲。是以他一直再暗地里谋划,要向咱们报复。”
郭淑妃从震颤中醒过神来,一双美目中泪花闪现,她对着紫娘道:“紫娘你快说说看,咱们该怎么办?”
紫娘对着郭淑妃道:“若真如奴婢所猜测那样的,咱们不管请谁来诊断,结果肯定如同王医待诏所说的那样:都是没有异常的。那个人早已经安排好了,不然咱们这几个月来一直在使用这香皂,都没有觉察出异常来,肯定是那人早已买通了太医署。”
紫娘说的话就像一个大锤,敲的郭淑妃六神无主,她惶然不堪,只觉得她好似堕入了一个难以自拔的深坑中,四周黑漆漆一片,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看着无助的郭淑妃,紫娘只好柔声安慰,等不了不多时,太医署来了一个面生的医待诏,来人自称是胡医待诏。他为郭淑妃诊断一番后,说淑妃娘娘没有什么异常,估计淑妃娘娘只是心神疲惫,需要静养,还开了安神静养的方子。
紫娘不动声色,送走了胡姓医待诏,然后让人给郭淑妃熬了安神的药想让郭淑妃先喝下去伺候她安歇了再说。
紫娘思虑再三,另外她觉得此事一定不能告诉官家,一旦告诉了官家,己方一是没有人证,那纯娘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二是没有物证,谁也无法证明这个秘方是金銮殿那边出来的。
既然这六皇子下了毒,肯定会有解毒的法子。为今之计,只有找那个六皇子谈判了,看他想要什么,在这个大明宫中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
只要六皇子愿意提条件,以咱们娘娘在官家心中的地位,再加上外朝韦相公之间的关系,而且娘娘和内侍省西门中尉的关系一直也不错,这个时候,娘娘一个要求,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有了如此的人脉和权势还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就算他六皇子想要太子之位,都不是不可以谈的。紫娘打定了主意,只要明日娘娘醒来,把自己的打算如实禀告了,娘娘定会应允。
一夜无话,紫娘收拾好心情,只等天亮后了。
十六王宅中吉王府中,李保一大早吃过早膳过后,正拉着老八睦王李倚在院中玩耍,如今的李倚很是好动,跟在哥哥身后尽情的嬉闹着。
铃儿和胡三宝等一干吉王宅的管事和宫人也围在一团,看着兄弟俩嬉戏打闹。不时被李倚的憨态逗得阵阵大笑。
不多时许是累了,李倚不再追赶李保了,赖在地上不起来,奶声奶气的指着李保道:“六郎好坏,尽会欺负我,不给你玩了,我要铃儿抱抱。”
铃儿听了,忙伸出双手对着李倚甜笑道:“八郎快来,铃儿姐姐带你去吃糖。”
李倚这小子一听铃儿的话语,当即一骨碌爬起身来,撒开腿跑向铃儿的怀抱,一阵风扑过去,差点把铃儿带倒。这小子双手抱住铃儿的修长的脖颈,然后“啪叽”一口亲在铃儿脸上。
看的李保心中飞醋吃了一坛,心道:这小子人小鬼大,这么小就知道占我的女人便宜。等着瞧,等你小子长大了找了女人,哥也得占回来。嘿嘿!
正当李保合计日后如何占便宜大计的时候,突然外面的宫人来报,郭淑妃派人过来请大王去她殿中探望。
李保听了宫人的回报,口中冷笑一声:“是到了算账的时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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