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蓝才回来不久,其实之前也很少在京城,她年纪大了也不愿意跟家里人一起住,更何况自己在外面自由一些。
她喜欢喝酒,也喜欢自由,喜欢一切所有人喜欢的东西,也喜欢一些别人不喜欢的东西,她是自认为是个很有个性的女人,不过在大家的眼中……
似乎,她这种女人,应该被冠以一个时代的代名词:大龄剩女。
想想也是哭笑。
昆蓝才不愁嫁,她只是自己眼光太高,也独身主义太久。
到目前为止,昆蓝还没找到哪个男人值得托付,也不觉得男人能带给她享受。
看男人跟看两条腿的蛤蟆一样,没什么两样。
吕征曾经私底下跟她开玩笑,说她是性冷淡,然后被昆蓝收拾得哭爹喊娘。
跟吕征打电话,不过是礼节性的通知,而不是“征求意见”。
吕征对自己这个小姨是完全没有办法,更不敢反驳一句话,因为小姨脾气大起来谁也惹不起。
他在电话这边连忙应声:“您爱怎么用怎么用,都是我大购物回来的……全新!话说小姨你要给你男朋友应急什么的,我也完全不介意啊哈哈……”
昆蓝听见前面半句还好,后面差点冲到电话那头去打人,她暗自摸了摸牙,将钻进自己胸前的头发丝拉了出来,拨到纤细脖颈后面去,却笑得让人背后发寒:“听说你最近皮痒了?”
吕征那边立刻感觉自己头皮炸了起来,连忙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啊开个玩笑!啊,我妈喊我吃饭了,小姨再见!”
咔。
电话已经被吕征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这边的昆蓝看着手机,只勾着唇,心想这小子欠修理。
不过……
她有什么可激动的?
扔开手机。昆蓝百无聊赖地看着殿试,茶几上摆着一盘水果,她拿起个苹果吃了两口,又看了看旁边的沙发,于是又放下苹果,直接进了自己的屋。翻出了一床薄被,扔到旁边的沙发上。
活动活动筋骨,整个人似乎也清醒了不少。
兴许是这个单身贵族的公寓里忽然多了个人,昆蓝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异样。
也不是什么激动,就是浑身的不自在,脑子里老是要想别的,甚至被浴室里的水声给吸引,她在里面洗的时候,周楚又在怎么想?
在意识到自己脑海里这个念头的时候。昆蓝赶紧地拍了拍自己额头,她只能用泡茶来让自己冷静。
孤男寡女人之常情而已。
泡茶。
君山银针,每根茶叶都很飘了,是昆蓝以前跟朋友出去旅游,在茶农家里买回来的,正是雨前的好东西,不是托关系还拿不到。
今天也没有什么茶具,只能用普通的白瓷茶杯泡了。看滚水在杯中冲出绿褐的颜色,那感觉悠闲又享受。
昆蓝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眯眼细嗅着清香,眉眼都舒展开,那种成熟的美艳却没有被茶香给冲淡,反而更加诱人地体现在她眼角眉梢。
周楚收拾好自己,出来的一瞬间,便看见这场面。
他不得不承认。这场面特别勾人,以至于他有些正常的生理反应。
“……昆老师。”
周楚开口喊了一声。
昆蓝睁开眼,回头看了他一眼,只道:“喝杯茶?”
“荣幸之至。”周楚走过来,一眼便认出了这茶。“这茶怕是不便宜。”
只可惜,缺了几分古韵。
周楚眼底习惯性地带了几分遗憾,眼底却透出几分对茶的喜爱来。
昆蓝忽然好奇起来:“虽然你没说一句话,可我怎么觉得你很懂茶?”
“……有吗?”周楚笑着摇摇头,道,“很懂不敢说,略知一二罢了。”
手指搭在杯沿上,轻轻地转了三圈,接着晃了晃茶杯,又放下,周楚动作怡然,如果不是穿着睡袍,怕是会让人以为这是在茶道技艺展示会上。他道:“泡茶的水应该用杭州虎跑泉的活水,火必须是一尺高、十寸方圆的小火炉,茶器则应选宣窑的白瓷,更显剔透……”
说完,周楚看昆蓝正在看自己,似乎带着打量。
他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卖弄,连忙改口道:“不过喝茶嘛,也就喝这一个韵味儿。此时此地,夏日雨夜,窗外雨水如注,窗内你我二人共品茗,即便只有普通白瓷杯,也能喝出味道来。”
“噗嗤……”
昆蓝忽然笑出声来,看着周楚那目光更耐人寻味了。
周楚如今已经是营造浪漫气氛的高手,看她这样看自己,索性也豁出去了,问道:“昆老师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姜还是老的辣,要是把你这么个人摆在我面前,我可挑不出你来。”
这明显是昆蓝在感叹吴老看人的眼光,她真没想到之前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人玩起情调来,还一套一套的。
虽然周楚说得不多,可要紧的是看韵味儿。
有人即便是捧着维基百科说个天花乱坠,也改不了骨子里的乡土气。
周楚不一样,周楚一举一动都行云流水一样雅致,不过……
“说得倒是漂亮,你也不看看我这个公寓乱成什么样……”昆蓝可觉不出半分的雅致来。
晃眼一看,这客厅周围到处都摆着东西,的确是很乱。
之前周楚在外面打电话,也没来得及细看,现在仔细一看,顿时有些黑线。
这女人的生活也真是……
够混乱啊。
昆蓝轻轻饮了一口茶,茶香在她舌尖绽开,很是美妙:“早跟你说过我很穷了,修车的钱我们可说好了,你付。我这房子租期也快到了了,就等着京华大学那边发薪水呢。我啊。就是个穷人。”
穷人?
周楚看了看这杯中的银针,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尼玛也算是穷人?
那哥岂不是大马路上要饭的?
不过……
也的确有昆蓝这种人,似乎不喜欢定居,身上也不一定有很多钱,对什么事情都不大在意,喝得起好茶。也不一定代表有钱。
他随口附和:“穷也有穷的……”
一个“好”字忽然卡在了喉咙口,周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刚吞了的半口茶还哽在喉头,这一瞬间差点全喷出来。
目光落在墙角随便放着的一件瓷器上,是个天球瓶,可这尼玛怎么这么……
周楚一颗心都要颤抖了起来,尼玛!
长得好像!
周楚绝对不是研究瓷器的行家里手,只是兴趣到了偶尔跟着人翻过一些书,曾经知道这玩意儿的大名。
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汝窑、钧窑、定窑、龙泉窑、景德镇窑等地出产的瓷器乃是上上品。明清时期四大官窑更是名震大江南北,可少有人知道唐宋还有一个“柴窑”。柴窑存在的时间极短,因此遗留下来的瓷器也非常少,存世数量极为罕见,只是但凡出土大多都是珍品。
周楚不知道柴窑的瓷器能卖多少,更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看工艺、看材质、看造型还是看名家手笔,他只知道自己曾经在一家博物馆杂志上见到过柴窑的雨过天清天球瓶,现在珍藏在英国博物馆!
尼玛……
周楚脑子有些晕。整个人眼珠子似乎被人挖出来扔到角落里那个天球瓶上一样,再也无法收回。
不行了。哥现在有点缺氧,有点小激动,快点给哥强心针啊!
他已经有些失态地放下了茶杯,弓着腰仿佛跪舔一般跑到了天球瓶旁边,漂亮的曲线,浑圆的肚身。不像是清后期粉彩瓷器那样娇娆艳丽,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贵气与清雅,正如它的名字。
雨过天清。
一样……
真的一样!
周楚很想伸手去摸摸,可是他怕自己赔不起,赶紧收住了手。
仔细地回忆起当时在杂志上介绍的特点来。周楚一一地进行着比对,看瓷器这胎很薄,光线往中间一照,便能透出来,如玉一样皎洁透亮。
看周楚一脸骇然表情,昆蓝似乎觉得有趣,她端着茶杯过来,就懒懒靠在墙壁上,歪着头看周楚:“看出什么来了?”
周楚若是抬头,定然能看见昆蓝此时此刻那眼底的戏谑和暗光,只是他全副心神都在天球瓶上了。
声音有些发颤,脑子有些晕,周楚道:“这不是在英国的那一只雨过天清吗?昆、昆老师你、你、你……”
“哦,我前几天才从英国博物馆盗窃回来的。”
昆蓝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看上去还很正经。
周楚一口老血,差点喷一墙,那目光终于从天球瓶上收回,看向了昆蓝。现在他整个人都要哭了:“阿姨,您别逗我好吗?敢情您还是个国际大盗啊!最近我也没看见这些新闻啊,这么要紧的东西要是被偷了,哪儿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昆蓝饮一口茶,眯着眼,随手一搭这放在墙角的天球瓶:“你要不去查查?”
周楚看见她手指头漂亮,落在漂亮的瓷器上面更漂亮,通透的颜色,通透的皮肤……
可是……
尼玛大姐这玩意儿很贵的好不好!
您那玉手能不能拿开一下?要是摔了可怎么办?
周楚对瓷器有自己的直觉,他就觉得这玩意儿即便不是雨过天清,至少也是同等级的好瓷器,不说拍出天价,至少也值个六位数。要是昆蓝手一抖……
那玉手晃晃悠悠,周楚的心也跟着晃悠起来:“大姐您赶紧松手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