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几人迷糊之中等到翌日天晴,围着火堆坐了一夜,大多灰头土脸,腰酸背痛。
女子们自要梳洗一番,奈何条件限制,也没了办法……
那群书生当中,果然有人着了风寒,半死不活地直哆嗦。曲烟问刘涣当如何处理?
刘涣尽不答复她,站起身来对那群酸儒道:“老子真想结果了你这群没用的东西,但上天又好生之德,索性不予为难,指一条明路罢。记好了,此处必是江陵府的辖地无疑,时深秋之际,只要天气放晴,大江之上必有船只往来,尔等在江边等着就是!若再敢跟着我兄弟几人,别怪老子心狠手辣,哼!”
书生们只是怒骂,“哪个愿意跟着你这伙歹人了?若是遇到官府,必告你一状!”
刘涣也懒得理睬他们,带着“家眷”朝西边行去……
刘三道:“涣哥儿,若寻不到人烟,只怕苦了她们。你心中当有计较才是!”
刘涣道:“三哥放心,天无绝人之路。再说,若这点磨难她们也承受不起,那也没资格再跟着我等了……对了三哥,这些女子当中,不乏美艳之辈,你相中哪个了且直说,我给你做媒呀!”
刘三脸红道:“哥儿你小声一些,大事未成,可不敢乱想。”
刘涣嘻嘻一笑,道:“怕甚么,我不是收了一个么?”
刘三不愿与他多聊这等儿女情长之事,赶紧闪开身去,带着几个兄弟到那大船侧翻的江边寻找一番……
可这大江大河毕竟不是一般的小水渠,哪里还能找到甚么有用的东西来?便是魏伯惦记那仗义的船家,几人四下打捞,也没见着他的尸体,或许是被冲走了……
古来河流,往往自西向东,江陵府便在大江南岸,只要逆流而行,必定到达目的之地。
刘涣想,以前“二万五千里长征”且不能奈何那群“前辈”,这些许路程,当不在话下才是!
射手埋怨道:“这破地方实在奇怪,连个把人烟也看不到,心里冷寂得慌!”
刘涣道:“老三,那你一定没有去过北边!据说那北边草原之上、黄沙之中,方圆几百里之地,别说是人烟,就是飞鸟也看不到半只的。”
射手道:“涣哥儿哟,各是各的,这南方烟水之地,怎能与北边草原大漠相提并论了?我是觉得如孤魂野鬼一般,奇怪这大江两岸为何人烟稀少。”
魏伯插嘴道:“娃娃们,你们懂甚么。这大江两岸的土地稻田,本来最是肥沃,时人怎可能抛弃了这等家园。必是事出有因的。”
射手道:“何因?”
魏伯叹道:“还不是那可恶的金人,宋室南渡前后,家国飘零,尚有男丁之家,也让子弟从了军了。既然从军,必定生死难料……到了后来,金人几度南侵,烧杀抢掠自不多说,这大江两岸乃必争之地,难免遭了殃。而今得以安歇,寻常百信,哪个还愿意来这地方?就算想来,又是些老弱病残,再无能力翻土种田。再者,更遑论中了田土,又要向朝廷上税……哎,水生火热的日子哟,谁愿意过?”
这老头历来不会说话,便要感慨一番,也是说得罗里吧嗦,混乱不堪。但他这是由衷之言,说得应景,到底感染了行路中的众人。
射手道:“他妈的,这仇恨可大了去了,不报都不行!涣哥儿,我们到底何时北上?”
刘涣不厌其烦地道:“北上?就凭你我几人么?去了又能成甚么事?”
射手道:“可……可那是你亲口给兄弟们说的,怎地而今变卦了?”
刘涣道:“好兄弟,我带你们出来,就是为北上做准备的。你以为,这大宋朝只有你一个人想着北上么,许多人早就按耐不住了。但时机尚未成熟,‘隆兴和议’以来,朝廷元气大伤,而今再论北伐,终是操之过急!”
射手愤怒道:“甚么都要望朝廷,我看靠不住的。这大宋又不是他老赵家的大宋,还不是天下黎民的大宋么。实在不行,我们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一路杀上北边,把仇报了算逑!”
刘涣道:“你这猪脑子,我实话跟你说吧,名不正则言不顺,关键是没有靠山的任何举动,必定成不了气候!”
射手反驳:“靠山靠山,那老赵家就靠得住了么?”
刘涣道:“靠不靠得住暂且不论,在天下黎民的心中,官家多少还是有分量的……”
曲烟等人是女儿家,从来不论家国大事,一心只谈雪月风花。而今听了兄弟几人一番讨论,多有大逆不道之言,可既跟了人家,总不好多说话的。
刘涣转身问曲烟:“你还走得动么?若实在不行,我背你吧!”
曲烟早习惯了他这**裸的“调戏”,时间一长,倒觉得他是发自肺腑,很有恩爱的情分。她微微摇头,咬牙道:“你走你的,还怕我跟丢了么?”
刘涣嬉笑道:“是啊,你这美娇娘若是走丢了,老子岂不是后悔一辈子!”
射手等兄弟闻言,大骂一声“恶心”,然后快步走了……
刘涣也不理他们,转来一把抱起曲烟,粗鲁地往肩上一放,道:“你怕甚么羞?我俩早已生米煮成熟饭了的!”
曲烟假意针扎片刻,便老实下来,安心地呆在他的背上,小声问道:“我那些姐妹们也走得累了,你不叫你兄弟们去帮帮忙?”
刘涣道:“那我管不了,我心中只有你!”
曲烟娇呵道:“你这人真无情!”
话是这般说,可她心底早乐翻天了,美滋滋的……
身后那群书生说也奇怪,尽有几个人还是不离不弃地跟着他们,有人指指点点道:“兄台你看,那贱人真矫情。光天化日之下,尽和那贼子勾肩搭背起来!”
另一人道:“算了,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伙人定不是匪盗!是想,这天底下哪有这样子的匪盗?”
一人不满反驳道:“你被灌了什么**汤,尽为他们说起好话来?你忘了那日在船上之时,那小贼一刀便杀了一个兄弟么?”
那人回道:“这……好好好,你们都是高雅之士,可既然认定人家是匪盗,为何还不离不弃地跟着人家呢?”
他这一问,众人都是无从答复,其实在心底早不认为刘涣等人是什么“水盗强人”了的,偏偏不愿意承认,真是自作孽!
曲烟道:“算了,你放我下来吧。真不知这还得行多久!”
刘涣道:“再背你一时半刻罢。烟儿,假如你在野外迷路,可如何处理啊?”
曲烟不愿意道:“不准你叫我烟儿,我比你大些,得叫姐姐才是!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没想过呢。”
刘涣道:“要是你在野外迷了路,可千万别慌张,大自然有很多天然的提示,会帮助你辨清方向……”
曲烟道:“如何讲?”
刘涣答道:“假如你在野外迷路……然后背诵起了‘小学课文’,一直喋喋不休,拖声拖气……”
曲烟被他逗乐了,喜道:“你这又不是和尚念经,说了一大通,好生别扭!”
刘涣道:“怎地,我说得不对么?”
曲烟道:“对不对我哪晓得?反正只要是你说的,我信就是了!”
刘涣骂道:“你这傻婆娘,老子在传你真理,你却这幅无所谓的态度,下来自己走!”他言毕把曲烟放下身来。
曲烟一个不愿意,可惹了他生气,当下不好再赖着,更不好开口哀求。
她时不时地讨好刘涣,道:“哎哟,你生哪门子气了?来来来,姐姐给你唱个曲吧!”
刘涣气道:“不想听,老子可没赏钱给你!”
这新夫妻吵了架,总是很有看头。曲烟的姐妹们也不调和,在旁边指指点点的,一时间,尽不觉得赶路辛苦……
几人带了女眷,难免慢些,一路上停停走走,又歇息一番,脚都磨起了水泡。
好在正如刘涣所说——“天无绝人之路”,他们看到了江面一艘打渔船,有得一个老翁,戴着草帽,正在收网……
几人欣喜若狂……
刘涣吩咐道:“三哥,身上的金银可还在?”
刘三一拍背上的包裹,道:“涣哥儿放心,妥妥的,一文钱都丢不了!”
刘涣心中一暖,暗道这刘三做事就是可靠。便如在前世“西游记”之中的那沙和尚一般,挑着担子默默跟随,那他妈才叫“不离不弃”!
他道:“三哥历来有心,你做事,兄弟们真是无话可说。”
刘三道:“得嘞,涣哥儿也别夸赞我了,有何吩咐直说就是!”
刘涣嘿嘿一笑,道:“三哥真是明白人,一点就通。这还不简单么,你带上钱财去找那老翁,到了繁华的渡口顾一艘大船来,接了兄弟们,直往江陵府而去……”
刘三道:“你不怕我带着钱跑了么?”
刘涣笑道:“三哥也来说笑了,这一路之上,历经多少风雨,兄弟几个患难与共,我还信不过你?”
刘三道:“那是!在我心底,荣华富贵都比不过情分呢。哥儿等着就是!”说完转身走了……
刘涣几人又找来柴火,好在黄昏之中避避寒。射手重操旧业,打来野味,全是些野鸭子。
刘涣欢喜道:“你们不知道,这鸭子烤来吃最好不过,等它考得流油,金黄金黄之时,若再配上佐料,啧啧……给个皇帝也不换!”
听他说得这般牛逼,众人口水直流,翘首以盼!